汇流

作者:苏杭不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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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5)


      “叶老师,我找你说点事,你看行吗?”
      叶行川正在和学生谈话,闻言抬头头一笑:“好,等我一下,马上。”
      “嗯。”对方退开两步。
      匆匆和学生谈完,叶行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在一旁的老师便立马上前:“叶老师。”
      “哦哦,你好,”叶行川把茶杯放下,“请问……怎么称呼?”
      “我是外语学院的……方便,”她指指门口,“聊聊吗?”
      “啊,当然。”叶行川起身。
      门外的走廊上没什么人,女老师在离他们办公室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叶老师,我姓刘,是这样的……”她转身对叶行川低声道,“我想和你确认一下,关于校庆节目的事。”
      “哦哦,我昨天把表交了,是……上面有什么问题吗?”叶行川问。
      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刘老师嗫嚅了几下嘴唇,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哎,不是……嗯,也不是……这个吧,是我们有些过分,但是我想问一下,嗯……你是和那个张书臣张老师一起表演是吧?”
      叶行川面带礼貌的微笑:“嗯,是的。”
      刘老师苦笑:“那……你们报上去的节目单,有首歌可以换一下吗?”
      叶行川一愣,微微皱眉:“可以说一下理由吗?”
      “张、张老师他们学院吧……我不是说张老师哈,就是他们学院吧,和我们外语学院,关系,啊,就……不是特别融洽嘛,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哈哈哈……我们外语学院的节目是小品,然后最后会一起合唱。就、就是你们里面有首歌吧,和我们……”她面露难色,“和我们重了,我们已经为此准备了好久,小品的剧本也是围绕这首歌的,我们这边改不了,但是到时候吧,我们也不愿意看到……两个学院的矛盾因此又加深了,张老师那边办公室我也不敢过去,所以就只能问问你,叶老师,你看这个……”
      叶行川思索了一下张书臣现在练习的进度,问:“是哪首歌呢?”
      刘老师连忙把歌名说出,叶行川点点头,心里琢磨了一下:“好吧,我去跟张老师说,到时候改了新的歌我去跟负责的老师说一声。”
      “好,谢谢啊谢谢,”刘老师连连倾身鞠躬,“辛苦你们了,这太巧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也麻烦你跑一趟,撞歌这种肯定会让大家都比较尴尬,能理解,我会跟张老师说清楚的。”
      “谢谢啊,那,我就先走了,谢谢叶老师了啊!”
      “刘老师慢走。”

      叶行川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合,但是人家特意派了个女老师过来谈,他也不好直接就给当面拒绝了。
      换歌这个,他叶行川倒是无所谓,可张书臣那儿就没好脸色了。
      “换个屁!那是我练得最熟的一首了,现在叫我换,凭什么!”张书臣咬牙切齿,“我白白浪费一周的时间吗?”
      叶行川挠头:“这不是,没办法吗……他们估计也猜到了你不会答应,所以直接来找的我。”
      “你答应了?”张书臣把吉他放下。
      叶行川无奈地点头:“嗯……”
      “叶行川,要是我是你,我就会说:‘没关系吧,表演方式不同,我们这边也准备了一段时间,临时换也来不及了,到时候你老公说一声,别把两个节目安排在一起,节目这么多,一首歌撞了也是可能的,都不会想太多的。’——你倒好!直接就答应了,生怕时间充裕准备好了是吧!”张书臣长叹一声。
      叶行川也唉声叹气:“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清楚你们两个学院的恩怨。”
      “我丑话说在前面,”张书臣道,“我这边还要让学生搞过程小讲课和出课前测试的题,现在临时让我换,去多练一首新的,我真的没什么时间了。”
      叶行川“嗯”了一声,没有要说的话了。
      “这样吧,我们现在更改一下,”张书臣想了想,“他们把那首歌要走了,那我们就一首‘追随理想’,一首‘歌咏爱情’,下面再随便选一首。前面第一首我来弹你唱,最后那首我来选,到时候就你来弹我唱,中间那首歌就一起——各自分工减少压力,各自练熟,之后找时间合两遍,行吗?”
      “……行。”
      “那你把那本吉他曲谱的书上勾一下哪些是你已经会的,然后把书给我,我回去找找看。”
      “好。”

      叶行川勾个书倒是容易,但是张书臣要从中选出一首合适的歌却没这么简单,叶行川走后他翻了翻,发现一时间选不出最合适的,便把书收起来了,打算回去后按照名字都听一遍。
      王正昨天就和他说了今晚他们部门要聚餐,张书臣想着回去也是闲着,不如加紧时间多练练。
      这一练就练到晚上七点,张书臣和老板道别后,在后街的餐馆点了份盖饭。吃饭中收到了王正的短信,说他们组决定等吃完饭去KTV,预计要晚上九、十点才能回来。张书臣回了条嘱咐他少喝酒的短信,吃完饭独自回家去了。
      王正跟他讲过,他们组新来了个实习生妹妹,是领导子女,脾气不是很好,就跟只容易炸毛的猫一样,但是做事很勤快,相处久了后就发现人也不坏,大家现在还挺喜欢她的。今天一群人去KTV唱歌,没准也是因为想着小姑娘喜欢所以选的。
      张书臣回家后把小讲课的要求打出来,发给了各班的学习委员,然后把课前测试的题目找了大概,学校的工作做完后也才八点过,他走出卧室。客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暗淡的光勉强照清客厅的布局,怎么看怎么像恐怖游戏的场景。张书臣按了个更亮的灯打开,他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王正之前坚持不懈的提议……
      他看看四周,终于意识到王正的意思:现在看来,家里实在太安静了。
      王正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家里也没有吉他让他练习,张书臣站着想了想,决定出门散个步。

      这两年周边没什么太大变化,湿地公园依旧是他们最常散步的地方。张书臣鲜有地用上了耳机,边走边听那些叶行川勾出来会弹的曲子,里面大部分还是上了些时间的流行歌曲,听起来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他绕着湖边慢悠悠地走了两圈,算算时间也快到九点了,便决定回家,走到一半忽然想起家里没什么水果,又折返去了公园外面不远处的水果超市。
      这边的小区正门都开在公园的反方向,白天大家都忙着上学上班,往往是晚上饭后或者周末,大家得空了出门走走,这边人才多一些。
      这时候已经比较晚了,水果超市里除了张书臣以外只有三四个顾客,张书臣扫了一眼,发现其中有两个年轻女人很是眼熟。
      对方也很快看到了他,其中一个卷发的女人很热络地同他打了招呼:“呀,是张老师吗?”
      张书臣一时想不起她是谁,只得笑笑:“我是。”
      旁边那个短发的女人也笑道:“佩佩你居然认对了!”
      她这边一说昵称,张书臣脑中忽然就把名字和脸对应上了:“你是张婉佩?!那……这旁边肯定就是何琪了!”
      张婉佩欣喜道:“哎呀,张老师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了,敢在我的课上溜出去领外卖的科代表,你还是第一个!”张书臣感叹。
      何琪不留情面地哈哈笑出声,张婉佩不好意思地冲张书臣喊了一声:“张老师——讨厌!你怎么还记得这个呀!”
      张书臣点到为止,不在多提:“你们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我们在挑明天店里要用的水果,一会儿跟老板说送过去。”张婉佩道。
      张书臣问:“店?你们在哪儿工作?”
      “不是啦,我和阿琪一起开的,就是那种特色餐饮店啦!就在公园的那边。”张婉佩笑笑,“有时间欢迎张老师过来玩呀!”

      三个人简单聊了会儿天,出了超市,因为方向不同就道别了。
      偶遇到了曾经的学生,张书臣心情不错,这份“不错”持续到了家门前。
      张书臣和王正还是住在原本的租房里,这栋房的住户并不多,除了他们以外,晚上出门的也极少,因此远远看到单元一楼的声控灯亮着,张书臣下意识地猜王正刚刚回来了。
      然而等他走进大门,他才听见楼道里不小的动静。
      “不要乱动啊!”
      “你想从楼上摔下去吗?给我安分点!”
      “真是的,在哪儿啊,快点拿出来……”
      带着怒气和喘息的女声里夹杂着别的呢喃声,还有撞在门上发出的“砰砰”声,一并从楼上传下来,怎么听怎么奇怪……
      张书臣听的老脸一红,心道这也太急不可耐吧,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男女,还没进门就开始了吗?
      他犹豫要不要等等再回去,现在上去遇到也太难堪了点。
      然而就在他犹豫地这十几秒后,他听见女孩子气急败坏地声音:“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张书臣一吓,心中忽然有了另一种恐怖的猜想:万一这不是自愿的……那我在楼下等岂不是害了那个女孩吗?
      张书臣深吸一口气,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朝楼上跑去。
      女孩的声音很清楚,很容易确认楼层位置,张书臣在接近的下一层楼梯放轻脚步,回头看了眼现在的层数,顿时就震惊了,随即心中便生出一阵火气:居然在他们家门口搞这个?!
      他快步上楼,楼梯转角处大喝一声:“谁——”
      张书臣看清眼前的两人,后面的话还没喊出来就戛然而止了。
      门口站着两人,动作和穿着倒是没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一个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一个是醉到不省人事的王正。

      任伊春现在想把脸捂住的心都有了。
      今晚上庆功宴,大家都很高兴,王正作为他们组的组长,被敬了不少酒水,去KTV之前就有了明显的醉意,KTV里大家又喝了一轮,结束的时候,王正已经完全窝在沙发上醉懵了。
      本来说要负责送王正的男同事脚下轻飘,没比王正好多少,肯定是不能放他去送人的。任伊春心跳如鼓,王正平日里对她照顾有加,为人开朗大气,在那群嘴碎牙尖的中年女人嘴里也是“从不乱搞男女关系”颇有口碑的好男人,少女情怀总是诗,时间一长,偶尔也会蹦出一丝羞怯的心思。
      或许是酒壮怂人胆,她的嘴比脑子快了一步:“我去送王组长吧!”
      一个女同事问:“伊春知道王正住哪里吗?”
      任伊春尴尬起来:“不、不知道……”
      女同事却道:“我记得是在白象广场的对面的小区……是16栋的来着。”
      “欸?”
      女同事意味深长地笑笑:“王正就交给你了,路上小心。”
      另一个同事道:“伊春一个女生,让她一个人送不太好吧?”
      “哎呀,没什么事的,王正都醉成这样了,况且他还有一个合租的朋友在,不会出问题的。”
      任伊春也不知道是不是的酒精发挥作用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
      怎么叫的车、怎么到的小区她都记不清了,期间问了六七次才从王正口中问出单元和楼层。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孩搬运一个成年大男人,一路过来还爬楼,难度实在太大了,过程的艰辛慢慢把任伊春心中那一点风花雪月磨稀碎。
      王正除了喉咙里传出模糊的声音,手指都抬不起来一根,在任伊春眼里他已经沦为了一个百几十斤的负重麻袋。
      等到了门口敲门也没人回应的时候,任伊春的大小姐脾气就完全上来了,恨不得扔下王正转头就走。
      她唤了王正好几声,问他钥匙在哪里,王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家”这个字刺激到他的神经,他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伸手去够门,拍得门板“砰砰”响,任伊春扶着他,本就趋于坚持的极限了,见他还七歪八扭地不知道要干嘛,简直是怒火中烧。
      询问和呵斥的话语没有让王正清醒过来,反而引来了别人,如此狼狈的模样,任伊春都要被气哭了。

      张书臣和她对视了几秒,脑海里立马理清楚了情况,猜到她应该是送王正回来的同事。
      任伊春心中一慌,手上失力,王正就跟一滩烂泥一样往下坠,她“啊”了一声,连忙发力去拽,一放一拉,王正脑袋一偏歪在她肩窝上。
      张书臣以为她没了力气,迈开步子上楼,打算从她手里接过王正。
      任伊春穿着一条V领的连衣裙,王正湿热的鼻息就打在她露出的皮肤上,任伊春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气。
      她今天还特意将卷发绑低了,显得温柔了不少,但是现在,发梢落在王正鼻尖,扫得他十分难受。还没等张书臣走过来,王正就先贴着女孩的皮肤结实地“阿嚏——”了一声。
      张书臣:“……”
      任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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