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流

　　张书臣洗漱整理好，从浴室出来就看见王正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张书臣走过去：“综艺节目都放完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
　　王正紧张又期待地拍拍身边的位置：“张老师，坐坐坐。”
　　张书臣边坐下边道：“你又想问什么。”
　　被看穿了心思，王正也没有好顾忌的了，但是话一出口，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什么时候就……咳，看上我的？”
　　王正也不是傻子，张书臣今天绝不是一时兴起答应他的。
　　张书臣也有些架不住，摩挲了几番下巴：“差不多是，过年那段时间吧……”
　　王正惊讶：“可是，你后来不是还和那个宋清……”
　　“恩，他当时说反正我单着还是想交往试试，我当时也觉得……嗯，也许是个办法，”张书臣尴尬地笑起来：“结果后来分了啊，我实在没喜欢上他，他放弃了。”
　　“你是为什么……嗯……”
　　他问得没头没尾，但张书臣还是听懂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反正就是赶车那天……在车站等你的时候，就觉得身边没了你，冷清得好不习惯，嗯……心里空落落的，然后看到你从站口进来的时候，就、忽然一下子，什么都好了……”
　　王正心里暖烘烘的，不禁唏嘘起来：“那你怎么没、没告诉我啊？”
　　张书臣嫌弃地看他一眼：“你？你前脚跟我说和人分手了，第二天就能说找到个新的目标，我能说什么？只能说祝福了呗！”
　　王正摸摸鼻子：“我哪有这么夸张。”
　　“王正，坦白讲我并不看好……毕竟咱们之前都是‘1’，现在在一起了，以后肯定有人要退步的，这是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张书臣往后一靠，神情放松，语气随意，“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咱们现在已经是交往关系了，自从和宋清分手到现在，我没再找过人，我还是有信心可以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可是我没法确定你……”
　　他侧头看向王正，眼神锐利：“所以说，如果我发现你有炮友，那我们的关系就立马结束。”
　　王正心中一惊，接着脑海里莫名自动把这段同“你只能看着我，不可以背着我和别人眉来眼去”的意思替换了。
　　嗯，怎么说呢，还有点……高兴？
　　王正把手放在张书臣的手背上，稍稍用力，张书臣也没反抗，顺着他的力道分开手指，任由王正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扣在他的掌中。
　　“张老师，我跟你保证。”王正没有用往常开玩笑的语气，他声音放得很温柔，“我是怀着想跟你过一辈子的心情来对待的，请你相信我。”
　　张书臣没有说话，只是屈起手指，反覆在王正的手指上。
　　气氛好得没话说，王正简直恨不得一直停在这一刻。
　　可惜没坚持几分钟，打碎氛围的人又是张书臣：“好啦，没有问题的话，就各自回卧室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啊、啊？”王正懵了，“不一起睡吗？”
　　“最近不了，我这边作息不规律，等我忙完期末再说吧。”张书臣松开手，调侃道，“况且……刚刚才告白就想着一起睡，王部长思想该净化一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王正熟练地反驳，“张老师想太多了别把锅扣在我身上。”
　　“行了行了，打住啊。”张书臣起身，“趁刚刚洗完澡，还有点睡意，赶紧的。”
　　王正忙不迭拉住他的手：“等、等一下。”
　　张书臣无奈地停下动作，坐回原处：“又怎么啦？”
　　“睡之前，是不是，稍微……嗯？起码来一点甜头吧。”王正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张书臣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笑道：“亲哪儿？”
　　王正挑挑眉：“你说呢？”
　　“德行……”张书臣笑骂一声，主动倾身贴了过去。
　　王正哪能坐以待毙，见张书臣一动，也迎合上去，眼见着鼻息都扫到对方皮肤了，一声尖利的铃声把两人从风花雪月里拉出来。
　　就差这一寸距离，王正这次脸都气青了，张书臣笑得浑身微颤，伸手捏捏他的脸：“行啦，先欠给你，下次补。快去接电话吧，这么晚还打来，肯定是重要的事情。”
　　王正没辙了，愤愤起身去拿手机，看清上面显示的人名后，极不情愿地接通了。

　　和张书臣说的一样，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事情确实挺急的，几句话的工夫根本解决不了。
　　王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得冲沙发上的张书臣用口型说了一句“晚安”，然后拿着手机往客厅阳台走去。
　　张书臣目送王正停在窗前才起身，站起来后却没有回卧室，反而是看着王正的背影想了一会儿，然后向他走去。

　　王正听着对方滔滔不绝地讲话，心里怨气横生，恨不得顺着电话给他一顿毒打：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用你犯的错来惩罚别人！你就不能自己想办法降低损失吗？！
　　王正满肚子怨念，等他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时，还没来得及转头，湿热的气息就扫到他一侧脸颊，接着，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在他脸上贴了一瞬，分开后，他听见张书臣压低后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晚安，早点睡。”
　　一种轻飘飘的感觉疯狂涌出，迅速在他的心中充盈，毫无防备地让他沉溺其中。
　　手机里的叫喊，身后的人离开，王正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反应都没有。
　　直到手机那头的同事连续叫了几声他的名字，王正才堪堪回神。
　　“王哥？王哥，你在吗？”
　　“在。”王正清清嗓子，“那个……刚刚的话，你能再讲一遍吗？我这边信号不太好，没听清。”

　　等王正结束通话，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客厅里安安静静，只留了一盏灯亮着，张书臣早就去睡了。
　　今天这么重要的一晚，他从头到尾就得了个轻飘飘的晚安吻，还只是脸上……
　　太亏了啊！血亏！
　　王正咬牙切齿地想。
　　这种难以排解的悲愤占据了原本该有的睡意，王正直到天边泛白才终于有了些许睡意。
　　好不容易睡到眼前出现了有画面的梦境，还没等梦中的他弄清楚自己要干什么，耳边遥远又清晰的一声“哐当”又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回了现实。
　　眼睛又涩又酸，王正只能把它眯着才感觉好一些，脑袋有些昏沉，幸好没有胀痛，他压着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低声□□，坐了起来。
　　刚刚那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王正撑着床沿下床，打着哈欠去开门。

　　张书臣蹲在地上，把瓷片叠起来，用一个塑料袋把它们单独裹好成一个小团，还没站起来就听到背后的开门声。
　　张书臣回头，对上王正眉头紧皱双眼眯起的迷茫表情。张书臣心想王正怕是昨晚上没睡好，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他都能看出来他脸上的憔悴。
　　张书臣先一步开口解释：“吵醒你了？没什么事，我放的时候没拿稳，摔了个碗，现在已经收拾好了。”
　　王正挤了挤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点，然而在张书臣看来，其实毫无作用。
　　王正一只手按在门框上，声音沙哑：“你收拾好了？没把自己划伤吧？”
　　“没，放心吧，”张书臣走到沙发，把公文包拿上，“不过你去厨房还是小心点，我怕有碎片漏下了。”
　　“好，我一会儿再打扫一遍。”王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你要上班了？”
　　张书臣道：“嗯，这周是这学期最后一次上课了，应该能早点放，十一点前回来的话，就我来做午饭吧。”
　　困意涌上来，王正闭着眼睛点头：“我知道了。”
　　张书臣本来已经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见他困倦随意的模样便停住了，只是讪讪地收了回去。
　　“王正。”
　　王正勉强睁开眼，抬眼看他：“嗯？”
　　张书臣问：“你还记得……昨天的事么？”
　　王正被他的问题惊醒了些，听明白张书臣的紧张，果断笑了一声，抬手就把人抱住了。
　　被一团温热毫无征兆的包绕，把张书臣吓了一跳，随即听到王正的声音：“我没忘昨天的事，好了宝贝儿，你别瞎想，快出门吧别迟到了。”
　　张书臣鼻尖嗅到他睡衣上的洗衣液香味，是和自己衣物一样的茉莉花香，心中忽然安定下来。张书臣也不嫌弃王正这副乱糟糟的模样，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往自己肩头带，然后偏过头往他耳廓上印了一吻。
　　腰间的手骤然一紧，张书臣听到王正咬牙道：“你是不是今天不想去上班了？”
　　张书臣笑笑：“我走了。”
　　“嗯。”
　　“那你放手。”
　　两人你侬我侬磨磨蹭蹭了一阵才彻底分开。
　　开门的时候王正忽然叫住张书臣：“张老师，今天没别的安排吧？”
　　张书臣道：“没有什么，我中午回来买排骨回来炖，晚上吃，你想一下用什么来炖。”
　　“排骨先放放，我们今晚去大洛那边吧，”王正说，“你期末监考去不了，那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正好今天还是圣诞节，他酒吧肯定有优惠活动。”
　　张书臣倒没什么意见：“都行，你跟大洛说吧……我不能再聊了，真得走了，中午见。”
　　“路上小心啊。”
　　目送完张书臣，王正心情愉悦，他打了个哈欠，决定先回卧室补个回笼觉。

　　从黑甜舒坦的梦境里出来，王正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十点了。
　　两个多小时的回笼觉，让他容光焕发，一扫早上的颓靡。
　　他再厨房里边煮速冻饺子边给大洛打电话。
　　嘟了半晌总算有人接起来，免提扩音里沙哑的男声语气有些烦躁：“说。”
　　王正心里打起小算盘，笑道：“这都十点了，大洛，你还没起呢？”
　　男声暴躁程度翻倍：“你爷爷昨天通宵，大正你想当闹钟就不必了。有事快说。”
　　“我周年那天就不来了。”王正把蘸水调好，“我和张老师今晚上来坐坐，当提前给你庆祝了。”
　　“嗯？你他妈驴我呢？”手机那头出现布料摩擦声，坐起来后大洛说话声音更加清晰，“人书臣是因为监考，你怎么来不了？你也监考？”
　　王正道：“我一个人去没意思啊。所以今晚上当补给你。”
　　“怎么就没意思了？你不是还单着么？我们现在那个驻唱的小孩儿屁股可翘，声音也好听，高音贼靓，你都不知道多少人指望能请他喝一杯呢！我帮你约他，你们到时候……”
　　“别别别别别……”王正忙不迭打断他，“我没单着了。”
　　大洛顿住了，心里骂这孙子身边就没清净过，回神后嘴里道：“没单着也行啊，带来给我看看呗！”
　　“他那天来不了啊！”
　　“那、那你今天要带他来吗？”
　　“对啊。”
　　大洛啧啧了两声：“大正你这可真不是东西，平日里一口一个张老师喊得亲，今天你带你对象来，让书臣一个人当电灯泡吗？你也太不会处事了，现在才告诉我！我下午问问，晚上叫个人过来陪他。”
　　王正笑了：“嗐，这个也不用！他也有伴了！”
　　“哟！真的假的？好事儿啊！”大洛喜道，“你今晚上你们四个人是吧？我给你们留个包间不？”
　　“不用包间，就两人。”
　　“嗯？你们不是带对象吗？”
　　“对啊。”
　　大洛懵了：“这……啥意思？”
　　王正得了想要的反应，笑得收不住，朗声对电话喊：“大洛！”
　　大洛被他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欸欸！怎么？”
　　“我，已经把书臣追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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