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夫君何用

　　张厨娘见顾好不出声，就也只在旁边看着，没有上前。
　　鱼脍又称鱼生，即使到了后世，鱼生在岭南依然盛行。顾好穿来之前的家乡就有冬至食鱼生的风俗，她也曾做过这有别于日料的传统鱼生，就是不知与时下的鱼脍是否相同，但想来应该大同小异。就算不同，等会聂将军品尝之后，她再根据时下的口味改进一二就是了。
　　这么想着，顾好从木盆里捞出一条鲩鱼来。
　　顾好穿来之前虽然曾做过鱼生，但并不喜吃鱼生。因为其家乡的鱼生与时下的鱼生一样，多是用淡水鱼，淡水鱼生食容易感染寄生虫，而这次的鱼脍顾好少不得先试吃，所以挑选鱼时也特别仔细。
　　但这却不是仔细就能够甄别出来的。顾好想到时下的医疗水平，微微皱眉：怎么样才能选到无病无感染的鱼呢？
　　刚想着，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直觉：手上这条鱼不干净，有寄生虫！
　　这直觉让顾好差点把手里的鱼扔出去。
　　待冷静下来，她再次仔细检查了一下手中的鲩鱼。
　　这条鱼鳃色鲜红，鱼眼清亮，长得也肥硕，还十分生猛，怎么看也不像是感染了寄生虫的。而刚才的直觉也就一瞬间，这会再尝试去感受，却什么也察觉不出来了。
　　刚才太担心，所以出现了幻觉？顾好慢慢平复了心情，又拿起了一条鲫鱼，心里再次想着这鱼有没有寄生虫。
　　什么直觉也没有。
　　顾好想着刚才果然是错觉，刚准备将鱼放下，那玄之又玄的直觉又来了：这鱼也不干净！
　　这么一来，顾好觉得自己都不敢吃鱼了：怎么哪条鱼都有寄生虫！不过她也知道，这些鱼的寄生虫只要将鱼煮熟透，就不会对人有什么危害了，不吃生的鱼就不用谈鱼色变。
　　但是若这些鱼都不干净，顾好也不可能明知道还拿来做鱼生。
　　该不会是因自己太担心，有了心理暗示，所以不管拿到什么鱼，都觉得有寄生虫吧？顾好心忖片刻，将鱼放下。
　　边上的张厨娘与烧火的丫头都看着顾好。张厨娘见顾好挑选着鱼，刚开始还像模像样地看鱼鳃什么的，突然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又仔细检查了一次手上的鱼，觉得顾好真是戏多。这会见顾好拿着一条鲫鱼又发起呆来，更觉得顾好就不像是过来做菜的。
　　顾好平复了心情，重新拿起了之前那条鲩鱼：有寄生虫！
　　把鲩鱼放下，她又拿起了那条鲫鱼：不干净！
　　一时间，顾好有些头皮发麻。她努力平复心情，又拿起了另外一条看上去十分生猛、之前也检查过鱼鳃什么的白鲩：这条干干净净，没有寄生虫！
　　得到这样的直觉，顾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也意识到自己是又发现了一个金手指。
　　就是不知道这能力是否可以用来验毒什么的，回头可以试一下。
　　顾好放松下来，把聂将军买回来的鱼都看过一遍。十几条大鱼中只有四条能做鱼脍，余下的都得煮熟透了才能吃。小鱼都不拿来生食，顾好就没有逐一查看。
　　这么挑选下来，顾好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层薄汗。
　　而这时，阿秀过来问道：“陈小娘子，鱼脍好了吗？”
　　闻言顾好就道：“因是生食，挑选鱼得更仔细，就多花了点时间。不过现在可用的鱼都挑出来了，很快就能好。”
　　阿秀听到顾好这么说，赞许点头：“自然是仔细些好。陈小娘子也不用急，有劳了。”
　　顾好忙道：“阿秀姐姐太过客气了。”
　　张厨娘听得直撇嘴：这陈家小娘子肯定是凭花言巧语得到将军赏识的！
　　这时顾好想起了什么：“对了，将军是不是打算用那条大鱼整治鱼脍？”
　　阿秀点头笑道：“这是自然。难得见到这么大的金梭鱼，若只是用来寻常烹饪也太可惜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顾好斟酌了一下词句，才道：“阿秀姐姐可听说过，有人曾因吃了鱼脍而染病的？”
　　阿秀闻言点头：“我之前曾听过，吃了不洁的鱼脍会让人肚子生虫，染上恶疾。”说着，她蹙眉道：“但是将军今日招待的这位客人喜食鱼脍，陈小娘子如此问，是也没有办法可以整治出洁净不会让人生病的鱼脍吗？”
　　闻言，顾好心想：若是之前你这么问，我还真没法保证。不过如今有疑似金手指在，却可以试一下。
　　当下顾好就道：“我正是想说这个。之所以有人会因喜吃鱼生而染病，是因许多河鱼不洁，因此最好是煮熟透了才吃。不过我对于甄别鱼是否可以用来整治鱼脍也有些心得，若将军依然打算用那条金梭鱼整治鱼脍，我得再去仔细看一下。”
　　阿秀立刻道：“这是应该的。”又道：“陈小娘子能判断鱼是否洁净，那最好不过了。只是刚才将军麾下的军士已经把那金梭鱼剖开了，不知会不会影响陈小娘子查看？”
　　这么快？顾好闻言一怔。
　　之前她甄别那十几条鱼都是活的还没宰杀的，还真不知道已经剖开的还能不能判断出来。
　　当下顾好就道：“这个我得先看过才知道。”
　　阿秀闻言，担心再拖延，杀鱼的几个军士就把鱼肉都砍成一块块了，忙立刻带顾好过去，口中则懊恼道：“我忘了应该让陈小娘子过去看着的，这几个军士虽然之前杀过鱼，又怎么知道陈小娘子要怎么整治？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顾好安慰她道：“及时将鱼血放了去腥是应当的。这鱼这么大，也得剖开锅才放得下，不会影响烹饪。”
　　这金梭鱼宰杀的地方就在厨房附近的空地，边上有条引了山溪水的水渠，方便清洗。
　　两人过去时，几个军士已经将鱼剖开清洗干净，砍成了几大块。
　　阿秀见状立刻出声让几个军士停下。
　　阿秀无奈对顾好道：“还真砍开了。麻烦陈小娘子看一下，还能不能判断这鱼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话一出，几个军士皆愕然以对。其中一人道：“这鱼有问题？”
　　顾好连忙摆手，微笑道：“并非这鱼有什么问题，只是将军想用这鱼做鱼脍，而鱼脍对鱼的要求比较高，我来看看这鱼能不能用来整治鱼脍而已。”
　　这鱼可是她卖给聂将军的，怎能有问题？有问题岂不是得退银子？
　　待几个军士让开，顾好走过去，但见这金梭鱼的鱼肉白中微微带红，肌理分明，用来整治鱼脍卖相是当真不错。她蹲下仔细看了鱼鳃、鱼鳞等，让心情静下来，这才试着用直觉判断。
　　这鱼没有寄生虫。
　　得到这直觉的反馈，顾好松了口气，一是为直觉没有因为鱼砍开了就失效，二是这大鱼可以用来做鱼脍。
　　当下顾好站起身，微笑道：“没有问题，这鱼可以用来做鱼脍。”
　　闻言阿秀也松了口气，笑道：“还好。有劳陈小娘子了。”
　　阿秀送顾好回厨房，顾好想了想，还是对阿秀道：“我虽然能大致判断鱼是否干净，却不能保证一定准，所以我也并不喜吃生鱼生肉。既然阿秀姐姐也知道有人因吃鱼脍而染病，最好还是让将军少吃鱼脍生肉。鱼脍再好，终有隐患。”
　　阿秀没想到顾好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怔之后含笑道：“可见陈小娘子心地是真好，才会这么推心置腹地提醒，我定会将这话转达给将军。不过将军也知道多食鱼脍不好，这次只不过是因为有客人来，且客人喜食鱼脍，才想到要弄鱼脍的。”
　　这个顾好倒也相信，只从将军府的厨娘不擅长整治鱼脍就可以看出来了，于是笑道：“是我多虑了。”
　　阿秀笑道：“陈小娘子是一片好意，我岂会不知？”又叹道：“其实多食鱼脍生肉不好之事，岂止将军，就是今日过来的客人也早听大夫说过。只是客人舍不下这口腹之欲，是以戒不掉。”
　　闻言顾好不由得心中感叹，古人今人为了一口吃的，真是将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她想起了什么：“若实在戒不掉，可以不吃河鱼的鱼脍，改吃海鱼。就我所知，海鱼一般比较洁净，制作鱼脍也不容易使人染病。”
　　阿秀道：“当真如此？多谢陈小娘子告知。”
　　顾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摆了摆手：“阿秀姐姐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回到厨房，顾好捞出一条干净的白鲩。
　　阿秀见厨娘在边上杵着不动，道：“张婶也搭把手，陈小娘子是将军特意请来做鱼脍的，回头若是做得不好，将军还得另请名厨来，到时张婶也一样是帮忙。”
　　张厨娘自知没有整治鱼脍的手艺，此前也听说了将军要招待一位喜食鱼脍的贵客，要另外找大厨过来，只是时下鱼脍是讲究的人家的菜式，会做鱼脍的厨子并不多见，因此张厨娘没想到顾好这如此年少的小娘子也会整治鱼脍。
　　这会听得顾好是将军请回来做鱼脍的，她才反应过来。
　　而从阿秀的话中，张厨娘也听出来顾好不是会留下在将军府当厨娘的人，但另外请的名厨就未必了。
　　张厨娘想明白了这一点，对顾好就没了之前的警惕，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轻视和不信任。
　　以顾好的衣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乡下村姑，又这么年少，若说是来当厨娘的，还勉强能让人相信。至于来整治鱼脍？
　　一个乡下村姑会整治鱼脍？若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会这个，张厨娘还相信一点。
　　因此，张厨娘口中应着说帮忙，面上却不以为然。顾好看出了她心存轻视，也没说什么，自顾准备杀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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