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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偶遇
喧闹的街市上,一家门口挂着褐色“药”字布招的小店里。
进门不远处的柜台前站着一个瘸了腿拄着根简易木拐还用布条吊着一只手臂的人。
柜台后面背身拿药的伙计正在絮絮叨叨的叮嘱:“姑娘,您这伤啊,可得注意,虽说是被自家畜生给咬伤的,但人跟畜生毕竟不同。”
“那些畜生什么破烂玩意都能吃,定然要清一下毒才能用药,像你这样把治跌打的祛瘀膏往伤口上抹的啊,我还第一次见。”
“想来还是那小村落里的赤脚大夫不懂治,净会些骗钱的把戏。”
“您看看,要不是您来得及时,这手可就指不定能不能要了。”
用布巾蒙着脸的薛琰听了这话心里越发焦急。
其实自己手上的伤倒还好,主要是尹元序,既不方便来这么远,又不能形容出他到底什么病。
因此她想到个办法,由于自己伤口本就难看,把尹元序的脓血和换下的布条缠上,经过一两个时辰的融合之后,这小医馆的大夫也看不出来究竟怎么回事。
可是他腰上已经快一天了,万一真出了什么要命的事,那可怎么办?
她斜着眼瞅了瞅里屋继续给病人看诊的大夫,小声对伙计道:“我多出点钱,你给我把清毒的药加重点儿,都用最好的。”
正在忙活的伙计听完,走到薛琰对面,同她一样看了看里边。
随后伙计两手撑在柜台上,压低声音道:“这药哇,不知怎么回事,近几日官府把清毒药物和伤药看的很紧,几乎每日都要来问询用药之人的身份和病状。”
“像你这种住得偏远的还不知道吧?这今日新定的规矩,用这些药的人无论伤势大小,皆须自行看诊才能开药,你呀,还算运气好,若是请哪个亲戚来,那决计是开不了的。”
薛琰心尖一颤,暗自庆幸自己做的还算聪明,但她还是不死心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往正要转身继续忙活的伙计手里塞。
伙计睁大眼有些惊讶和不解的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非得加药,但手里抓着的银子却没有立即退回来。
见状,薛琰心一横,拉下脸上的布巾,露出一张故意涂得黑乎乎还布满大小斑点的脸。
她一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对伙计说:“小哥,你看我这人,原也长得不好看,就一双手还过得去,眼见着就要到说亲的年纪,你说我脸不好看还能想办法擦点粉遮一遮。”
“可这双手要是因为这次的伤给毁了,人家男子或许还没见我的模样就被这丑陋的手给吓跑了。”
说完,薛琰还适时的挤出两滴泪,冲着早已被布巾下丑样子惊呆了的伙计摆摆手,像是自嘲般低语:“反正我也知道不能恢复得如从前一般,不过就是图个心里好受些罢了。”
“若是连个心里安慰都没有,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薛琰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把个伙计着实吓一跳,他本身不坏,加上在医馆做事,自然也真假有几分善心的,于是他紧了紧手里的银子,点点头:“你等着。”
不一会儿,薛琰便重新覆上布巾拎着几大包药材满意的出了医馆大门。
出了医馆,她觉得应该坐个驴车之类的赶紧回村里,不然全靠一双腿就是天黑也到不了。
沿着大街一路打听着前行,不多时她便看见好些引着驴车在路边招揽生意的人。
薛琰打量着这些人的长相和表情,最后选中了一位看上去甚为老实的中年男子。
她抬步准备穿过前面的十字路口过去,却在经过岔口时被阵阵香味儿吸引。
像是青椒回锅肉的味道,似乎还加了些蒜苗?又像是炖的软烂的红豆排骨汤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缕缕吸引人的红烧牛肉香……
不知不觉,薛琰脚下的方向开始越来越偏,越来越偏……直到整个脑海里都充斥着各色热气腾腾的美味,喉间也一下下的咽着口水。
最后,她彻底忘了那个牵着驴翘首以盼的憨厚大叔。
本就腿伤还没完全好利索的薛琰独自走了一路来到县城,肚子里的东西早就消耗得差不多,这会儿又恰好经过人家饭馆后厨,她想:再贵都得吃点儿再走!
东转西绕的到了饭馆大门口,她立马吓得转身就跑!
那边和两个兄弟坐在檐下阶梯上的薛士起,一打眼便看见了那个拎着几大包东西,鬼鬼祟祟来到饭馆门口的矮个子。
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但由于那人脸上蒙着布巾,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人便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薛琰经这么一吓,脑袋里泛着油光的烤鸭、咕嘟嘟冒着泡泡的红烧牛肉、散发着新鲜蒜苗香的回锅肉都跑得无影无踪。
想起老爹一身灰布衣敛眉坐在台阶上的模样,她心里有点酸,忍不住好奇他大中午的为什么坐在那?难道饿了没钱吃饭?
心下惊疑不定的薛琰悄眯眯的躲在一处院墙侧面,探头往饭馆那边张望。
很快,百无聊赖的与身边另外两个人闲聊的薛士起带头站了起来,并且非常明显的挡住了从饭馆里面出来的一个矮胖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肥大的身躯上套着一件蓝色的锦衣,他一边走还一边捏着竹签剔牙。
看见薛士起之后很明显愣了一愣,随后面色有些尴尬的对身后和他一起出来的三个高瘦男人说了几句。
为首的高瘦男人点了点头,三人便自行离去。
薛琰注意到离去的三个高瘦男人面上皆不同程度露着凶相,并且腰间都悬挂着一枚淡黄色的玉牌,佩有长剑。
剩下的矮胖子站在檐下,他扔掉牙签抬起满是肥肉的下巴,睥睨着下面站在台阶上的薛士起几人,口气丝毫不客气的道:“薛士起呀薛士起,你一个小小贫民还敢来这样的饭馆?”
薛士起面色不显,只低头拱了拱手道:“林主簿,不知我们那笔钱什么时候能拿回?”
林主簿没听见似的轻哼一声:“我可是县太爷身边的人,这人来人往的,说话可得注意。”
“明明就是你……”另一个稍显年轻的男子不甘的反驳,却被薛士起按住了肩膀,接下来的话也没再出口。
薛士起勉强勾了勾唇,指了指身边的年轻男子:“您也知道我们兄弟几个赚钱不易,现下我这小兄弟就要娶媳妇了,您再怎么也看着喜事的份上……”
话没说完就被林主簿厉声打断:“什么成亲娶妻的,我又不是他爹,近几日县里事务多,没时间跟你们几个闲侃。”
话落,林主簿甩甩袖子便昂着头大步离去。
薛士起赶紧跟上在他身边焦急道:“您看,多少意思一下吧。”
林主簿越发不耐烦的侧首瞪着他道:“本来是可以多少打发一点的,可你们竟然找到这里来,令我在客人面前无脸,一分钱也别想拿!”
末了他看看打算继续跟上的薛士起又瞅瞅另两个跃跃欲试的男子,冷笑一声后低喝:“别再继续跟着,小心我叫人把你们抓进牢里,哼哼,到时候看他怎么成亲。”
听着这样仗势欺人的威胁话语,薛士起终于不再忍耐,硬着口气答:“既然您如此不讲信义,那今后这生意不做也罢!”
林主簿目光闪了闪,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他见周围已有几人开始驻足,便只轻哼:“咱们走着瞧。”
就这样,林主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薛琰隔得远,没太听清那边究竟怎么回事,但也看明白老爹这般低声下气还是没能讨得了好。
直到一脸颓丧的薛士起三人经过她这边,这才从几人的对话中隐约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他们的私盐生意一直都和官府有所牵扯,每次偷运出去的私盐款都是经过林主簿的手,才能再辗转克扣后到他们手里,如今已经有大半年的盐款未能得回。
每次的钱款都是几经催要才能拿到,这次直接是连人都见不到了。
他们上门找了几回都没看见林主簿的人影,今日也是没办法了才来这饭馆蹲守。
如今看来,林主簿神色虽然嚣张,但一直在躲闪的眼神很明显就告诉大家这绝不正常。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还是这种有着杀头大罪的生意,面对日益嚣张的林主簿,他们也没法子。
那名年轻人愤愤道:“这姓林的贪财好色,上个月又娶了一房妾室,我们的钱必定是被这小人贪了!”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子叹息一声:“那又能怎么办?我们都是有一家老小的人,万不能冲动啊。”
薛士起点头赞同,后又出手拍拍年轻人的肩,安慰:“没事,我这里还有些银钱,且先……”
几人渐行渐远,对话也已经听不清晰。
薛琰从墙后走出来,眉头轻皱,刚才那三个人和林主簿关系很明显不一般,如果他要报复薛士起几人,可就麻烦了。
心事重重的她没了吃东西的欲望,在街边买了两块烤肉饼便坐着驴车回村。
回到山洞,尹元序已经烧得稀里糊涂了,她动作麻利的给他清理伤口换了药,又点起一个火堆守着他快到天黑才离去。
夜间,薛琰不放心,又偷摸着来山洞看他,发现他不知是烧退了还是夜里火灭了给冻的,额头冰凉冰凉的,嘴唇也有些发紫。
她赶忙又把火升起来,回头见他还是冷得牙齿打架,看着那张仿佛在与死神进行拉锯战的痛苦脸颊,薛琰叹息一声,终究是不忍心,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揽进怀里。
很快的,尹元序像是有意识似的,双手紧紧箍在了她的腰间,像是生怕这抹温暖离他而去。
薛琰被箍的有些喘不过气,但她还是小心的收敛气息忍耐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昏昏欲睡的薛琰听见怀里的人迷糊呢喃:“令牌……”
就这一声,把她惊醒了。
她低头对眼前的人小小声:“令牌?早被我砸花了拿去当了。”
接着她又挺了挺脊背,口气却不那么硬朗的道:“你,你自己说,命重要还是令牌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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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等啊等,等一个收……
啊,对了,标签不能改了,忘了说,这本有妖怪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