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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1
还说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尉殊出了书房,这才发现原来星星已经站在门口。
尉愈是被吵醒的,激烈的的争吵从楼下传到楼上,迟迟不停,让她很难不在意。
女孩穿着单薄的睡裙,客厅窗户开着,夜风凉凉地吹着。
因为争吵攀升的体温慢慢降了下来,尉殊用已经嘶哑的嗓子说:“上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说完越过她向门口走去。
“哥,你要去哪儿。”尉愈的声音带着女孩的娇软和几分迷茫。
尉愈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爸爸妈妈和哥哥都这样失态,特别是哥哥,她第一次听到哥哥带着哭腔的咆哮,那里的绝望让她心慌。
妈妈也变得好陌生。
尉殊没有回答,夺门而出,走的没有一点留恋。
尉愈的眼神转向秋舒兰,眼神里多了几分畏怯:“妈妈,为什么?”
她记得自己曾经说会帮哥哥拦着点,可妈妈的反应让她害怕。她从没想过妈妈会这样,在她的设想中,这样的人应该是爸爸才对。
秋舒兰沉着脸,精致的脸上还挂着没有散去的阴霾,“你上去睡觉。”
“为什么哥哥不能喜欢男生,喜欢原来是这么狭隘的感情吗。”她问。
秋舒兰猛地看向尉愈,眼神鹰一样地勾着她:“连你也要气我吗?”
尉征走了出来,挺拔的身姿拉下长长的阴影罩住了她,他蹲了下来,笑着摸了摸尉愈的头,言语缓和了几分:“和你没有关系,上去睡觉吧,她心情不好,不要再惹她生气。”
“可是,哥哥走了。”
“他会回来的。”尉征笃定地说。
*
城市寂静无声,尉殊游魂一样踱步在寂静中。
四肢冰凉而麻木,心脏的跃动伴随着的刺痛,刺疼连着指尖,尉殊拍着发紧的胸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咽喉灌入,刺得撕裂的喉咙发疼。
浓重的铁锈味充斥着口腔,尉殊拧着眉想,是血吧。
熟悉的巷口出现在眼前,尉殊一滞,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原来这么快他就又回来了。
他将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慢慢地踱步进去。
兰府巷很黑,巷口路灯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灯光明灭,深入几步就已经看不见。
尉殊举着手机走在沉寂的巷子里,兰府巷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很吵的,他看了一眼手机,原来已经凌晨一点。
他在黑暗中上了楼,尝试着去敲那扇熟悉的木门。
很快,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沈渊没想过会是他,有些愕然:“你怎么来了?”
开启的不只是一扇门,尉殊感觉自己得身体开始回温,心脏终于不是一抽一疼,他反问:“是还没睡吗?”
沈渊钝钝地说:“睡不着。”
沈渊说完,才发现尉殊脸上挂着一片红,桃花眼也不像平常有神,他忽而皱了眉,再去看,就见少年眼白中蛛网一样结着血丝,那双桃瓣一样的眼像是开败了一样。
沈渊声音又急又沉:“你怎么了?”
尉殊闷头进去,声音很轻:“没什么。”
沈渊这才注意到他的声音已经嘶哑,言语如沙砾,他抿了抿唇,猜到几分:“是……你家里人反对吗。”
尉殊不说话,点了点头。
“你还好吗?”沈渊问着,有些底气不足。
尉殊:“和你没有关系,不用自责。”
沈渊一滞,垂在腿边的手骤然握紧,尉殊太敏感了,他的每一点情绪都能被他精致的捕捉,可是对尉殊,他似乎过于迟钝。
他反而更加自责:“对不起。”
“我们睡吧,我累了。”尉殊坐在床边,声音很轻,看着他的眼里带着深深地疲倦。
这是沈渊第一次从尉殊的口中听到“我累了”,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好。”
沈渊在黑暗中盯着他,什么也看不清,可他莫名的知道,尉殊并没有睡着。
他放缓了呼吸,也放空了脑中的胡思乱想。
突然,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腰上也被人揽紧,是尉殊贴紧了他说:“睡吧,会没事的。”
沈渊反手将人也搂紧,窗外有蝉鸣,夏日的温度在夜里不减,他们的体温交织在一起,很热,但不想松手。
“不要安慰我,我会自责。”沈渊说。
尉殊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可我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我甚至不清楚,我是在安慰你,还是在安慰自己。”
“和家人坦白……很艰难吧。”沈渊突然说。
尉殊的声音闷在混沌里“嗯”了一下。
沈渊沉默下来,不敢多问,他不想让尉殊再去打想那些不好的记忆,只是将手落在尉殊的背上轻轻拍着。
他低声:“睡吧。”
很沉重的一夜,让他假装轻松都做不到。
尉殊没了声音,沈渊也不再去想他是睡了还是沉默,只是同样保持沉默,呼吸都变得小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开始泛起的鱼肚白,沈渊用一夜的时间回忆了他们的相识和恋爱,才突然明白,在这段感情里,尉殊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一个。
他更多的是在接受。
他对尉殊做过什么?
他想了一个晚上也想不出什么。
尉殊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他只是望着那扇小小的窗户,盯着窗外泛白的天色看了看,不知道多久后,听到沈渊的声音响起,还是那样的沉静悦耳:“尉殊,该起床了。”
那声音很轻,像是重一下他就碎了一样。
他起床,从衣兜里翻出一个夜晚都很平静的手机,点开,果然什么都没有。
点开手机通讯录,最上面的还是昨天那条和邵嫡的通话记录,尉殊不知道为何笑了一下,他在夜最深的时候离开,他们却连一个电话也没给他。
尉殊坐在床边,垂着脑袋沉默,手指习惯地点开微信。
手指习惯性地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忽然,尉殊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屏幕上显示着最近的通讯人,他在无声中切回通讯录,在搜索栏输入:秋。没有弹出联系人,只是弹出群聊里很久之前说过的秋女士。
尉殊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已经把他删了啊。
沈渊猛地收回眼,退了一步说:“时间还早,你要吃什么,我下楼去买。”
将手机踹回衣兜,尉殊抬头,声音平静道:“我想吃烧卖,最远的那一家的。”
沈渊点头,看着他已经发红的眼圈,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开口,快步走了出去。
四周都静了下来,洗手池里蓄满了冷水,尉殊低头将脸扑进水池,心里很烦躁,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压抑在心头,绝望铺天盖地,他感觉自己悬在空中有些不受控制。
冷水灌进鼻腔,寒意温度刺激着皮肤,两者的温度传递,尉殊慢慢闭上了眼,试图用水温来舒缓心中的烦躁。
客厅的老钟表发出滴答声,尉殊从水池里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摆着一张被哭还难看的脸。
眼泪在无声中滚落,发酵了一夜的情绪,终于在无声和无人中爆发。
像是奔涌的洪口,从名为眼眶的堤坝泻下,带着心起伏着不可名状的痛楚。
*
沈渊拎着早餐上楼时,尉殊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平常的像是在做一道寻常不过的数学题。
沈渊稍稍松了一口气,将早餐放下,说:“刘姨说今天是她和火叔结婚三十年纪念日,每人送一份小米粥,但是刘姨说我买两份早餐肯定是你来了,送了两份。”
沈渊顿了一下,“很好的开头。”
尉殊了然地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坐下,手上用力将吸管插进粥里,吸了两口评价道:“好喝。”
那语气很平,很静,虽然摆着最寻常的表情,可在沈渊眼中就是不一样,少年不擅长的伪装,怎么能在他的眼中逃过。
“要不然,我们先不去学校了吧。”沈渊突然说。
尉殊抬头,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沈渊澄澈又深邃的眼望着他,声音讳莫如深:“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尉殊点了头,沈渊从卧室里拿出外套给他,“穿上吧,那里有点冷。”
晨间还有雾气,一呼一吸都带着水汽,尉殊呼吸着湿冷的空气跟在沈渊后面,他没有问要去那里,只是沉默地跟上。
沈渊带他来的是个小山头,楚城地处平原,山不多,也不高,这个地方尉殊在楚城两年也没有来过。
完全不熟悉的地方,穿过细细的小径上山,慢慢的脚下的路也越来越淡,随即被杂草遮掩,一片荒芜的迹象,索性树木葱郁,倒也不显萧条。
走到山头,树反而少了,渐渐地露出土色的山头。
沈渊显出十分熟悉的样子,行走停顿都像是算好了距离,然后慢慢地停在一个位置转头看向他。
尉殊跟上去,山顶的风带着草木的味道,缓缓地落在裸露的皮肤,带着快要消失的湿气。
“这是?”尉殊有些诧异地开口。
沈渊面前是一颗结满果子的樱桃树,正好到了樱桃季,眼前的树上樱桃果型饱满,色彩娇艳,在荒芜的山头十分瞩目。
他静静地说:“我妈妈的骨灰就埋在这棵树下面。”
尉殊看向樱桃树的神色认真了几分。
沈渊缓缓开口,声音说不上的深沉:“她很怕虫子,我哭了好久才让爷爷答应将妈妈火化,不用随便被埋在土里,连副棺椁都没有就被虫子蚕食。”
“这个山头以前是赵德元拿来种药的,他看我可怜,同意我把她埋在这里。”
他蹲了下去,将枝杈拨开,露出枝干上绑着的白色碎花布条,已经绕着树干缠了好几圈。
细细看又似乎不是简单的布条,更像是女生裙角上割下来的一条。
将那些绕在一起的布条解开,又慢慢从下面拉到树顶,沈渊放轻了声音:“对不起,已经很久没有来看你了。”
尉殊站在他旁边,看他带着一种由心而出的放松,心情慢慢也静了许多。
缠绕在樱桃树上的小碎花的布条被山顶的风吹起,在枝头轻灵的摇曳,沈渊起身,转过头去看向尉殊,伸手十指扣紧了他。
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和触感,少年的手带着力道,他们的指骨像是在对抗,指节的形状清晰地在在心中显现。
清晨温和的阳光打在身上,尉殊听到熟悉又清冽的声音说:“妈妈,我带他来见你了,你一定也会喜欢他吧。”
尉殊在茫然中冲着樱桃树点头:“……阿姨好。”
沈渊快速地笑了一下,继续说:
“我说过,我最幸运的就是在最迷茫但还来得及纠正的时候遇到了尉殊,才不至于到于事无补的时候才追悔。他让我有了锦绣前程,妈妈,我现在很好,但是我的很好全部是因为他,所以……”
沈渊顿了两秒:“他已经向我伸了手,那么握紧就由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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