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

　　陈昕遥早上醒得很晚，她昨晚上睡前又闹又折腾，一晚上都睡得很沉，魏岂倒是早早醒来就去给林志开门取了他送过来的两包泡面，然后回房摸着手机在床上看资料，看一阵子后听到陈昕遥哼唧了两声就要翻身，但她已经很靠床边了，怕她掉下去，于是又给她捞进自个儿怀里。
　　他很少见到陈昕遥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心里有一阵异样的感觉。
　　到十点半左右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身边穿着睡衣在看手机的魏岂，揉了揉眼，有点懵，缓了一阵。
　　魏岂见她醒了之后发懵，调侃她道：“昨晚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使劲儿占我便宜。”
　　陈昕遥感到有些尴尬，但很快她就更尴尬了，因为她不知道昨晚怎么睡得，她浑身上下只剩了一件内衣。
　　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在被子里狠狠踹了魏岂一脚。
　　魏岂觉得这姑娘这一阵子还挺疯呢，便伸手抓住陈昕遥在被子里光溜溜的腿，陈昕遥立马就怂了，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魏岂这人不厚道了，人家都怂了，他还不放手，掌心摩挲着陈昕遥的腿，一路往上走。
　　陈昕遥瞪着大眼：“你是不是人啊！给我放开手！”
　　魏岂淡淡道：“不是。”
　　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到了她的腰部。
　　陈昕遥的腰特别敏感，于是他故意慢慢地放缓放轻手劲，她受不了了，想要躲，手脚并用去推他，却被他控制得更紧。
　　魏岂一大早被她这么一激，来反应了，考虑到陈昕遥还来着大姨妈，他觉得可以采取一个新的方式，于是按着她的手往下走。
　　......
　　等魏岂彻底爽了之后，他拿纸巾给她擦了擦手，陈昕遥已经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了，裹着被子就往浴室跑，关上浴室的门在里面大喊：“你这个畜生！”
　　魏岂在经历了贤人状态之后特别有耐心，去另一个房间冲洗了一下之后就到厨房去准备早餐了，虽然昨晚上答应给陈昕遥煮泡面，但他觉得应该再做点啥哄一哄这姑娘，要不一会儿她还得折腾。
　　他翻了一下冰箱，找出六个鸡蛋，全部水煮，又发现冰箱里还有一袋开封的尊乐百搭车达肠，全取出来给放烤箱里烤了一下。最后才烧水煮面。
　　陈昕遥在浴室捯饬了半天，最后也没化妆，只洗了头，头发吹到半干就出来了。
　　她嗅觉好像特别敏感，刚走出卧室立马就闻到了香味，走到餐厅后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
　　有六个水煮鸡蛋，这六个蛋让陈昕遥心里一紧，不太想坐下来了。
　　她是特别特别不爱吃水煮蛋的人，煎蛋和炒蛋还可以。
　　但是看在他这么辛苦，煮了面，并且烤了香肠的份上，陈昕遥决定还是要坐下来吃一点。
　　那是陈昕遥很喜欢吃这一款尊乐的香肠，一咬爆汁，还有浓浓的芝士味，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但是水煮蛋她真的有些抗拒，吃了六个蛋清，剩下六个蛋黄留给魏岂吃。
　　魏岂起初很抗拒，吃了一个之后就停了，不肯继续吃下去。
　　陈昕遥又插了盘子里仅剩的最后一根香肠，淡淡道：“不行，我已经吃不下了，只能你吃，不能浪费。”
　　魏岂看着她吃了六个蛋清、一整盘香肠和一碗面，心里是真的不想吃蛋黄。
　　“你不吃的话，为了不浪费食物，我吃好了，反正我本来就有胃病，也不怕什么了。”陈昕遥拿眼瞥了他一下，淡淡开口。
　　于是在某一天早上，魏先生吞下了六个蛋黄，自愿的。
　　嗯，真的是自愿的。

　　十二月份，陈昕遥课业加紧，每天忙着课程和考研的一些事项，几乎没有一天是闲着的。
　　于莹在经历了一次分手之后，状态也渐渐恢复过来，身边又有了一个对她很好的男生，是同校音乐学院的，他们相处起来很轻松，正在向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魏岂还是和以前一样，偶尔约她出来吃个饭，基本都选在晚上，饭饱思□□，晚上的时候感情才会变得格外旖旎。他好像在建外那边的酒店有长期的房间，因为他俩每次都是去那一间房。
　　陈昕遥只是偶尔会想：这样的状态是正常的，对吧？
　　魏岂对现在的状态倒是十分满意。
　　陈昕遥很衬他的心意，美艳聪明不粘人，虽然偶尔作那么一下，但也真的只是偶尔，他觉得他还是可以接受她偶尔才会有的那点小女生的作劲儿。
　　十二月末，北京已经很冷了，光秃秃的银杏树上不剩一片叶子。
　　陈昕遥也是个狠人，即使温度已经到了零下，依然是美丽第一，不肯穿显得格外臃肿的棉衣棉裤。
　　那天是周六，她一下午都没事，本来是打算去上瑜伽课，但是老师临时有事，取消了。于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她给魏岂拨了电话过去，他说他在黎昌的场子，东直门那儿，让陈昕遥过去找他。
　　陈昕遥自从上次去那地儿看见了有女人扑在他怀里的画面后，就对那地儿没了一丝好感，她倒不是怕魏岂真干出什么来，她还是清楚他根本瞧不上那样的女人，她只是对他那样灯红酒绿的生活感到有些不适。
　　但她什么都没说。
　　打车到那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她远远看到魏岂坐在大厅一幅名画下的金丝楠木座椅上，手里把玩着手机，应该是在等她。迎上她之后，他带她坐电梯去了六楼的包间。
　　那天的局和以往一样，陈昕遥的社交能力本来就不弱，跟在魏岂身边这段时间更是历练的如火纯青，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在饭局结束后，她接到了耿清秋的电话。
　　那时她还在车上，魏岂也在，老李开车。
　　“陈昕遥，你给我马上回上海，现在立刻！”
　　耿清秋的电话声音来得很急促，她听得一愣，心里一紧张，担心是不是家里有人出事了，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魏岂撇头看了她一眼。
　　这时她的耳朵已经听不清耿清秋那些话了，她只记得她说，奶奶住院了，可能熬不过去了。
　　魏岂让老李直接送她去了机场，还好赶得上最后一班航班，十一点二十起飞。
　　凌晨到虹桥机场后是陈复正来接她，直接去了医院，耿清秋在医院守着老太太。
　　陈昕遥到的时候，奶奶还在迷糊着，神色疲倦，插着氧气罩，眼睛微微眯着。
　　她走近后，老太太稍稍清醒了一阵子，很费劲的念出：“遥遥”两个字，又继续睡过去了。
　　老太太是在早上七点多的时候离开的，陈昕遥只听到心电监护仪忽然“滴滴滴滴”响了起来，然后就是医护人员进来，后来的一切都好像是幻觉一样，只记得最后有人说了一句：“节哀。”
　　其实老太太这个年纪算是喜丧，而且是在睡梦中走的，没有经历什么痛苦。
　　但活着的人总是会去追忆那些过去，陈昕遥记得小时候奶奶每天接她上学放学，她有时候不听话惹母亲生气了就会惹来母亲的一顿说教，奶奶总是把她拦在身边，说：“阿拉是小宁啦”（我们是小孩啦）
　　陈昕遥很难接受奶奶不在了这个事实，头几天晚上她彻夜失眠，只要一闭上双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跟在奶奶身边的画面，在她去了北京上大学后，每次回上海看奶奶，老太太总会偷偷塞给她钱，陈昕遥说不要她有钱的，但是老太太固执的狠，总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塞进她的衣服口袋或者包里。
　　耿清秋看女儿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也知道女儿很难走出来，给陈昕遥高中时候的朋友秦依依打了电话说了一下情况，希望她好好陪陪她劝劝她。
　　秦依依大学是在上海本地上的，一听这情况，马上就给陈昕遥拨了电话过去，约她出来。
　　陈昕遥已经一个星期没出门了，整个人颓丧成烂泥一般，想拒绝秦依依的邀约，秦依依在电话那边听出她状态萎靡，更不肯她一个人闷在家中了。
　　那天的下午茶约在丽思卡尔顿。
　　虽然走出了家门，但陈昕遥依然话不多，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秦依依看着对面朋友面容憔悴，很不忍心，不停劝说安慰。
　　其实道理都明白，但是真正经历了就不是那么回事。
　　陈昕遥承认她自己太软弱，她不想接受，不想承认，但她所有的那些不想，都没得办法。
　　她淡淡开口：“依依，我想喝酒。”
　　去的那家店在外滩，是会员制，秦依依有会员。
　　外厅光线明亮，内厅光线倒是很暗，陈昕遥穿的皮衣和小短裙，喝了点的威士忌后跟着气氛组随性地蹦，蹦池中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她觉得有些累了就回到了卡座，继续喝酒。
　　秦依依看她一个人在卡座，也从蹦池回来陪她。
　　也许上海真的是太容易遇见熟人了，她们竟然遇见了以前上高中时经常在一起玩张远。张远曾经追求过陈昕遥一段日子但是没有成功的，这次在酒吧偶遇，偏偏邀请她们俩汇入他的卡座，陈昕遥和秦依依实在拒绝不了，就同意一起了。
　　张远那桌本来就有四个男生两个女生，这下又来了两个美女，更是热闹。
　　其实这桌人除了张远是熟知，其他三个男生的也都是些平常会有点头之交的人。倒是那两个女生不太熟悉，只是从他们的交谈中才听出来，这两个女生原来和他们在酒吧才刚认识。
　　这种在酒吧陌生男女搭桌一起聊天的事，并不奇怪。
　　其中一个穿吊带裙的女生倒是很开朗，主动跟陈昕遥她们聊天，谈的话题也都很随性，比如上海的网红店啊，在哪家美容院做护肤啊......
　　陈昕遥在北京待久了，说上海方言还好，说普通话的时候被魏岂带出了点儿京腔，于是吊带裙女生问她在北京生活吗？
　　陈昕遥答，在北京读书。
　　吊带裙女生：“哦”了一声，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跟陈昕遥一指：“我姐妹也是在北京待了好多年啦！”
　　那个女生刚刚一直在她们旁边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吭声，陈昕遥也没太注意，这会儿才打量了一眼。
　　黑色短款抹胸配牛仔短裤，涂着鲜艳的红唇。
　　她抬眼看去，正好和陈昕遥目光注视上，陈昕遥友好地微微一笑，黑色抹胸女生也对她微笑示意了一下。
　　话题中的地域从上海转向了北京。谈到北京的吃喝玩乐，大部分都是吊带裙女生问，陈昕遥回答，偶尔黑色抹胸女会回应一句。
　　“哎，对了，我上次去北京Vicky带我去的颐和园旁边的一个没有门牌的餐馆，他家的烤鸭特好吃。”吊带裙女道。
　　陈昕遥听得一愣，想到上次带钦佩去吃的烤鸭的那个餐馆也是在颐和园旁边，没有门牌。
　　“是不是院里还有桂树的那家？”陈昕遥问道。
　　黑色抹胸女刷手机的手忽然顿了一下，然后放下手机，抬起了头。
　　“对啊！Vicky那家店怎么预定，我下次还想去？”吊带裙女生问向身边的同伴。
　　原来她叫Vicky。
　　“不是我订的，别人帮忙订的。”Vicky看向陈昕遥，淡淡开口。
　　陈昕遥感到一丝莫名其妙。
　　黑色抹胸女这时又很激动的问陈昕遥要那家餐馆的联系方式，陈昕遥倒是如实说道：“我男朋友那天带我去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可以帮你问他一下。”
　　黑色抹胸女连忙客气道：“不用这么麻烦了，等什么时候我去北京再联系Vicky就好。”
　　陈昕遥也就没再强求，只道了一声：“也好。”
　　又有几杯甜酒下肚，陈昕遥有些迷糊，身边的手机这时候响了，接起。
　　“干什么？”陈昕遥先开口，她喝得有些醉，连来电人是谁都没看，就不耐烦地接了。
　　魏岂在电话那边一听她这明显有点醉的语气，有些火，但也知道她最近家里出了些事，心情不好，所以可以压制住火气，温和地问道：“在哪儿呢？这么晚了该回家了。”
　　陈昕遥一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道：“和我朋友在酒吧呢，一会儿就回家。”
　　Vicky听到陈昕遥打电话，轻扯了一下嘴角。
　　又磨蹭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Vicky这次主动问道：“男朋友打来的电话？”
　　陈昕遥点点头，“嗯”道。
　　“真不错，羡慕羡慕！”吊带裙女生这时说道。
　　“不行了不行了，陈昕遥我们得走了。”秦依依只喝了一杯甜酒，很清醒的察觉到不能再耗下去了，打算叫陈昕遥走。
　　张恒他们那群男生也没有挽留，都是熟人，看陈昕遥有些醉了，也担心她们两个姑娘，直说：“路上注意安全啊，依依，你负责把陈昕遥安全送到啊，她有些醉了。”
　　出了酒吧，陈昕遥没让依依送，一再保证自己一丁点儿事都没有，出一点冷风酒劲儿全下了。依依没得办法，只好看着她打上车后才离去。
　　陈昕遥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看着窗外的黄浦江和对面的陆家嘴，凌晨时分的城市依然是灯光闪烁，意识到时间不会为了谁而停止，大家都在往前走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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