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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南枝被马车送到丞相府大门时,刚收到太子遇刺消息的老李正准备骑马往东宫赶,乍见女儿毫发无伤的回来,不禁松一口老气,上上下下将她检查了个遍,“老天保佑,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娘该怎么活啊!”
“丞相大人,奴才已经将小姐安全送到了,奴才告退。”小太监双手一掬,腰弓得像个虾米。
“公公且慢。”老李叫住他,“太子殿下如何了?”
“大人不必担心,殿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那就好……公公慢走。”
等东宫的人一走,李南枝隐忍了一路的情绪立马就破功了,眼圈忍不住泛红,“爹,完了,我真要嫁给太子了。”
老李伸手重重在她额头上一点,压低声音道:“这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说太子这次是因你遇刺的,丞相府已经护不住你了,你嫁去东宫是最好的选择!”
李南枝一头雾水,“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太子是因我遇刺的?什么叫丞相府护不住我了?”
事到如今,老李只好摊牌,唉声叹气的讲了一则故事。
那时李南枝还是牙都没长齐的七岁,月圆夜,老李扛着她去参加宫宴。舞池里美姬如云,正跳着一段露肚子露胸让人流口水的南疆舞,跳到高潮时,几个美姬忽变了脸,把太子和她逮走了。
皇帝大怒,动用手头一切可动用的势力全面搜寻两人,势力们回来的一群比一群灰头土脸,别说人了,连根毛也没找到。
没过几天,太子拖着昏迷不醒的她回来了,小小的两人脏得跟两头熊瞎子似的,老李遍找名医也弄不醒她,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讲到这里老李犹有后怕的叹息一声,“多亏你姑姑了,要不是她拿出了南疆的相思虫植入了你脉搏中,你坟头上的草都能喂羊了。”
李南枝似懂非懂,绞尽脑汁,“可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就是相思虫的奇特之处了,择人而栖,全靠天意,虽能救你的性命,却会吸噬你在此之前的记忆,不过也不是绝对吸噬,也许某一天机缘巧合下,你会想起那些记忆的片段。”
李南枝抬起手腕,皮肤上烙有一块桃花状的殷红印记,“这就是相思虫?”
“没错。”
也许是这十六年的生活太过枯燥乏味了,李南枝还是难以接受生命里的这一桩奇幻色彩,“爹,你不会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嫁给太子,故意坑我吧?”
老李一摸胡子,“你爹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是!你太是了!李南枝撇撇嘴,你给我挖的各种坑还少吗!
“你娘来了,不信你去问问你娘!”老李连忙转移注意。
许氏泪盈盈的抱住她,“娘的心肝儿,吓死娘了,还好你没事,你们父女两在院子里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进屋去。”
李南枝草草将事件一描述,问许氏真假。
许氏指着苍天发誓,老李这次绝对没有满嘴跑马。
李南枝觉得生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追问道:“爹娘就没问问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子应该知道吧?”
老李道:“很不巧,太子说他想不起来了。”
李南枝想起太子那张笑起来佛光万丈实则比阎王还阴的脸,心里一个激灵,他想不想的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
又继续追问,“那爹为何又说丞相府护不住我了?”
老李和许氏脸色都有点凝重,“九年之后,相思虫会与你身体高度融合,会变成一种威力十足的相思蛊,能控人意智,盗人心神,不过我看你身上并没有这个反应,可南疆流窜的那股势力不信啊,非要抓你回去做蛊后。”
“蛊后?”
“就是各种蛊虫的培养基。”老李连哄带骗,“所以只有高手如林的东宫才能护你周全。”
……
这夜,月光清透如落霜,向来沾床就睡的李南枝第一次体会到了失眠的烦恼,一条蛆似的在床上翻来滚去,“蛊后,培养基,高手如林的东宫”等词走马观花似的在她脑子里一遍遍转圈,临到破晓时总算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史上最奇葩的梦,梦见她和太子被那几个南疆舞姬抓走之后,被关进一个围着铁栅栏的小黑屋子里,她想起以前在戏台上看过的逃狱妙招,用拧成条的湿布条围在两根铁栏间,再施以重力向中间挤压,铁栏会弯出一个供人逃跑的弧度,于是她当即脱下了自己的外衫,让太子洒泡尿浸湿,太子红着脸,说什么都不依,她一气之下扒掉了太子的裤子......
却发现太子是个女的!?
李南枝醒来时浑身淋漓大汗,细细回想梦中诡异场面,想着想着忽然大笑出声,要是赵暮真的是女的就好了,哈哈哈,皇家要绝后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此时的赵暮连打了几个喷嚏,外间侍候的小太监水墨端着烛盘进来,“殿下莫不是感染了风寒?”
赵暮意有所指的摇头,“本宫总觉得有小人在背后咒本宫。”
水墨上前,扶他在引枕上靠好,“殿下真是说笑了,谁敢咒您呢。”
赵暮想起李南枝那个蠢蛋,眼底染上一层醺暖的笑意,“谁知道她在家里怎么咒我呢。”
水墨从善如流,“就算是咒,殿下心里也甜蜜蜜的。”
赵暮冷了脸,唇边却有抑制不住的轻笑,“再乱说话,当心本宫把你舌头割了!”
水墨连连赔罪,又拿起一旁白绸,“殿下胸口上有伤,这些日子就不缠胸了吧?”
没错,李南枝那张乌鸦嘴一语成谶,南照国的太子殿下其实是个女的。
赵暮颔首,“好,养伤这段日子本宫都不会出门,如有官员探视,一概打发了吧。”
“是。”水墨正要退下,又被赵暮唤住了,赵暮畅想起自己大婚后的幸福生活,十分体恤下属道:“水墨,你自小跟着本宫,也算是劳苦功高,要是有喜欢的人就嫁了吧。”
又没错,这个水墨小太监也是如假包换的女子之身。
嫁......了......吧.......这三个字余音绕梁似的,霜剑那张不近人情的臭脸猛然撞进她的眼帘,一时她心跳如雷动,啃啃巴巴道:“奴才......奴才要一辈子侍奉殿下。”
只要能让她隔三岔五的见霜剑一面,她这一辈子也算是无憾了。
......
清早,李南枝收拾妥当,准备与玉兰去一次城外的明月庵,那是姑姑出家修行的地方。
许氏说什么也不依,生怕那群南疆余孽卷土重来,除非她能从东宫借来几个绝世高手一路跟着,否则一切免谈。
昨日刚被摧残过的小白花只好拖着比上坟还要沉重的步伐再去东宫求一遍摧残,她递上拜访名帖时太子正在钓鱼,鱼杆子差点没掉湖里,连连道:“请!快请进来!”
水墨亲自去请人,将李南枝带过来,彼时赵暮已是一派霁月光风,尔等凡人不可亵玩焉的神仙脸。
李南枝立在她身侧磨磨蹭蹭,憋了半天才酝酿出几分卑微求人语气,“英明神武的殿下啊,臣女此来是想跟你借几个高手。”
赵暮盯着湖面上一沉一浮的鱼漂,不动声色的转移了侧重点,“哦?你倒是说说本宫哪里英明神武了?”
李南枝恨不得飞起一脚踹上她后脑勺,让她体会一下自己的英明神武,面上还是一团明媚的恭维道:“殿下在这掉了这么久的鱼,鱼篓里一条也没有,可见鱼都被殿下的英明神武吓跑了。”
赵暮:“......”
和智障交谈有辱智商。
李南枝接着下套,“所以,殿下能不能借臣女几个高手?”
赵暮问,“你借高手干什么?”
李南枝打哈哈道:“臣女要去一趟明月庵礼佛,祈求殿下的病早点康复,不过臣女听说那条路上最近出了个采花贼,有好多姑娘都惨遭毒手,臣女害怕自己也......那还怎么嫁给殿下?”说着作出一副被采了花的模样。
赵暮不阴不阳的瞅她一眼,诚心问道:“你觉得本宫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李南枝真心嘀咕一句,“屎。”
赵暮:“嗯?”
李南枝笑的春暖花开,“自然装的是聪明智慧了。”
“那你觉得本宫会信你那一套鬼话么?”
既然讲理无效,那就只能哭惨了,李南枝扑通一跪,拿提前熏了洋葱的帕子抹了把眼,吊孝似的扑上她膝盖,“大佬!求求你!就借给臣女几个高手吧,臣女保证一定回家找个香炉把您供起来,一日三餐祷告祭拜!”
赵暮垂眸看着她那截赛雪欺霜的细长脖颈,喉头微动,心里有些许燥热,竟鬼使神差的覆上了那块肌肤。
李南枝身子一僵,只觉她掌心的温度像一块烙铁,细碎灼热的火苗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有酥酥麻麻的奇异感觉,一时她也忘了哭闹,脑袋靠在太子膝盖,如一只乖巧安静的猫。
赵暮嗓音有些磨耳的磁力,“......回去把你脖子上的汗毛刮了去,小女孩家家的,又不是猴子,怎么毛发这么浓密?”
李南枝:“......”
就知道赵暮嘴里吐不出象牙!
赵暮生怕小丫头炸毛,又忙安抚道:“好了好了,本宫把人借给你就是了。”
说话间一喊人名,“风剑!雪剑!”
两个英姿飒爽的黑影姐姐从树梢上轻盈落地,单膝跪拜,“殿下!”
赵暮看着小丫头欢欣雀跃的小脸,无奈笑了笑,“你们跟着李小姐去吧。”
“是,臣遵命。”一转眼,又不见了。
李南枝无比感激涕零的鞠一躬,“太子殿下您真是好人!”行动间帕子不甚落入了赵暮怀中。
赵暮清楚的看到李南枝脸色变了几变,她狐疑的拿起帕子,有一股辛辣的嗅觉直冲天灵盖,瞬间明白了什么。
赵暮脸黑如锅底,一字一字咬着牙,“李南枝,你可真是个恶人!”
李南枝尴尬的摸摸鼻子,“太子殿下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能反悔!”忙脚底滑油开溜,“臣女先告退了!祝您福如东海,恭喜发财!”
赵暮:“......”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笑了。
水墨暗暗在心里抹汗:大婚后东宫可有的闹腾了,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和李家小姐谁是卤水,谁是豆腐,谁先降了谁?想想还真有点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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