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燃

　　意外，感动，内疚，欢喜……混合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霍愉感觉胸口有点隐隐作痛，他偏头看向伍示，刚想说话，就看到伍示站了起来。

　　霍愉不解的看着他：“你……”

　　“我回去了，”伍示把手里折断了的叉子扔到了垃圾桶里，“刚刚我太激动了，你别放在心上。”

　　霍愉叫住快步往外走的伍示：“我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伍示回头一脸英勇就义的看着他：“所以你要打我吗？”

　　霍愉非常迷惑且无奈：“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打你？”

　　“因为我在你第一天出来的时候就吼你，”伍示说，“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打我吗？天黑了，我要回去了。”

　　霍愉把叉子叉在蛋糕上，朝伍示走了过去：“我不会打的，你刚刚说养我是……”

　　“我要回去了。”伍示打断他的话，快步走出了客厅，还顺手把客厅门带上了。

　　霍愉刚加快速度去追，就提到哒哒哒的跑下楼梯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砰当两声，是伍示打开大门又把门甩上的声音。
　　等霍愉终于追上去的时候，他已经进了自己家的门了。

　　霍愉穿着拖鞋，站在他家门前，后悔的想：早知道不逼他了，他脚受过伤，还害得他跑得这么快。
　　霍愉叹了口气，刚打算回家，就听到伍示站在二楼阳台上叫了他一声。
　　霍愉连忙退出去几步，抬头看着他：“伍示，刚刚对不起。”

　　“霍愉，”伍示趴在阳台上，往下看着他，隔着一层楼的距离，路灯和被乌云蒙住了的月亮的光都不太够，霍愉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平静又清晰的声音，“我刚刚的意思是，因为你以前帮过我很多次，所以我也想帮你，没有其他的不好的意思，只是情绪激动了些。”

　　“我知道，”霍愉说，“我都知道。”

　　“还有，”伍示笑了起来，“明天一起去晨跑吧，跑完步吃完早餐我带你去我的店看看，好不好？”

　　“你脚没事吗？”

　　“医生说可以适当运动。”

　　霍愉也笑了笑：“那就好。”

　　“晚安，记得把蛋糕吃完。”

　　“好，晚安。”

　　霍愉进了家门后，伍示松开撑着栏杆的手，背靠着栏杆下滑瘫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浏览器里“说了尴尬的话但不想和朋友吵架或者后来相处尴尬应该怎么办”的问题答案叹了口气，然后他把头抵在膝盖上，点进手机通讯录，想给严盛打个电话过去，却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放弃了。

　　意识慢慢清醒，霍愉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是一片黑暗，他孤立无援的走来走去，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出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他蹲了下来，无助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突然，他听到虚空中有许多熟悉的声音传来，杂乱恶心，像裹着刀片，一下下的在他的身体上划过。

　　“哥，霍愉打我，我脸都青了。”
　　“我怎么会打霍愉呢？是他先把我推进了水池。”
　　“霍愉，好久不见啊。”
　　“我就是来杀你的，你不应该去死吗？”
　　“杨弦！你为什么要替他挡着？这个废物点心有哪里值得你这么护着他！”
　　“你他妈去死吧！”
　　“新来的？”
　　“长得不错啊！”
　　“听说是捅了人进来的？”
　　“一小白脸看不出来啊！”
　　“看他弱柳扶风那样，我就是对他怎么样他又能怎么样？”
　　“我今天就给他点颜色看看，扇他两巴掌看他敢不敢吭一声！”
　　“来人啊！狱警快来！新来的这孙子打人了！要打死人了！”
　　“你为什么打他？”
　　“关三天禁闭。”
　　“他，他，他回来了。”
　　“回……回来了我也不怕他。”
　　“那你最好试试，从现在开始，你要是碰到我一下，我就打你一拳，横竖禁闭的滋味我还挺喜欢。”
　　“为什么要打架？”
　　“表现好的话可以申请假释。”
　　“你不想早点出来吗？”

　　“我……很害怕。”

　　冰冷的地面传来的凉意好像蔓延到了霍愉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却发现摸到了满手的黏腻腥臭的液体，下一秒，刺骨剧烈的疼痛遍布了他的身体，霍愉感觉连呼吸都开始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他开始身体不稳，向一侧倒下，在头砸向坚硬的地面时，霍愉感到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接住了他。

　　黑暗几乎是刹那间就褪去了，身体上的疼痛也开始消失，呼吸无比的顺畅，以及防止他头砸到地上的柔软消失了——那是他已经站了起来。
　　眼前不再黑暗，但却是空白一片，明亮刺眼的一片空白。
　　霍愉依旧是无助的在茫茫的空白中行走。
　　虚空中又再次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是温暖的，令人心情舒畅愉悦的声音。

　　“霍愉，哥相信你，我们霍愉那么善良，怎么会打人？”
　　“要吃巧克力吗？棒棒糖也给你。”
　　“我们霍愉考上好学校了啊。”
　　“想当老师吗？”
　　“你会是个好老师的。”

　　“霍愉愉，今天的课好无聊，我们逃了吧？”
　　“去做什么？当然是去油画室，是，我就是去看喜欢的人，这又不是什么应该觉得羞耻的事情。”
　　“我学汉语言是因为我妈喜欢这个专业，我进国画社团是因为我喜欢国画，这两者又不冲突。”
　　“霍愉生日快乐！”
　　“他们怎么都来了？你生日很好记啊，七月七情人节嘛，别管这些了，许愿吧。”

　　“哥哥。”
　　“我也希望你能高兴。”
　　“我是小朋友嘛。”
　　“抱抱。”
　　“你不喂我吗？”
　　“你是……粉红色的胡萝卜。”
　　“我很喜欢。”
　　“欢迎回家。”

　　眼前的空白开始变幻，他像是从空白的虚空世界重新掉回到了世间，眼前变成了蓝天白云，老旧的街道，漆黑的楼房，金黄色的银杏树。
　　盛大的艳阳天里，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少年走在他的面前，脚步很快，霍愉感觉他怎么都追不上，他在奔跑到精疲力竭的时候，少年终于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

　　“霍愉！”少年拧着眉头瞪着他，话语中是掩饰不了的愤怒，“你他妈什么都不明白！”

　　不是的。
　　霍愉感觉到脸上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滚过，可他顾不上去擦，只是不停地摇着头。
　　不是的，我明白。
　　他张了张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前的天地又骤然间开始旋转。

　　霍愉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他醒了，脸上全是泪痕。
　　刚刚的所有都只是一个梦。
　　名为回忆的梦。
　　他坐起身，拿过床头那个过来时的手机，开机。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
　　他居然还仅仅只睡了一个小时。

　　外面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伍示坐在书桌前，拿铅笔在橘红色的纸上心不在焉的画着，他的手边是亮着屏幕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不是，”严盛不可置信的说，“伍示你刚刚问我什么？我觉得我可能听错了，你要不再说一遍？”

　　伍示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铅笔笔尖在纸上画出一道丑陋的痕迹后，毫不意外的折断了。
　　伍示眼神空洞的咽了口口水，平静的说：“我看到霍愉的腰就硬了，这是正常的吗？我之前觉得我是憋的，但后来我发现不是的，因为我刚刚在洗澡的时候，如果不回忆当时的场景，我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欲望。可我是个直男，这不是很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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