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燃

　　杨弦下了高速公路后，直奔银杏街，他伤好后有偷偷来过荃城看过霍愉几次，所以对霍愉家的地址在哪儿了如指掌，他轻车熟路的把车开到霍愉家前面停下，刚下车就看到一旁蹲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帽子，看不到脸。

　　杨弦关上车门，看着他，心想：这是霍愉那个“小朋友”吗？

　　地上蹲着的人慢慢的抬起了头，露出帽子下俊秀的脸，和杨弦对视着。

　　那一瞬间，他们两个在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到了错愕。

　　杨弦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他两三步跨过去，弯腰揪起蒋侧仪的衣领，猛地拽起他站直，把他掼到了铁门上，杨弦冷着声音逼问：“你怎么在这？霍愉呢？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牢里待了两年还不够你安生的吗？”

　　蒋侧仪抬起手，像是听不到杨弦的质问似的，把手贴上他太阳穴下的疤痕，低声问：“哥，你的脸……”

　　“我他妈不是你哥！”杨弦捉住他的手腕，也压到铁门上，狠狠地瞪着他，“我问你霍愉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哥，好久不见，”蒋侧仪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好不好呢？”

　　“算了。”杨弦突然放开了蒋侧仪，把铁门拍得哐哐作响，“霍愉！霍愉！霍愉你在家吗？”

　　“他不在，”蒋侧仪靠在门上偏头眷恋的看着他，“他班上有个姑娘跳楼死了，他去警察局了，干嘛总把我想得这么坏，我来这又不是找他的，我只是在等你，想见你而已。”

　　“我不想见你，”杨弦说，“我已经不是你哥了，从你第一次叫人打霍愉的时候就不是了。”

　　“霍愉有什么好的？”蒋侧仪手伸到了风衣口袋里，声音冷了下来，“他没有我聪明，没有我好看，连钱都不会赚，就会被你护着，是我不会撒娇所以才讨不到糖吃吗？”

　　杨弦不想和他多说，索性沉默的去拉开车门，准备先离开给霍愉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在哪里。

　　“哥，”蒋侧仪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杨弦的肩，“你听我说。”

　　杨弦转过身，不耐烦的说：“我只希望你现在好好的，我们也好好的，我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也快点从这离开，我不想再……”

　　蒋侧仪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喷瓶，拿拇指打开盖子扔掉，然后他屏住呼息，拿着喷瓶对着杨弦的脸猛地喷了几下。

　　杨弦只觉得脑袋突然一片眩晕，身体也使不上劲儿，昏昏沉沉下，他眼前慢慢暗了下来。

　　蒋侧仪搂着杨弦的腰抱住他，把他抱到车后座放好后，他折回去捡起雪地里的盖子，把喷瓶盖好后，他又走进了后座，俯身看着杨弦的脸，随后，他撩起杨弦前额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印上一个爱怜的吻。

　　霍愉和陆重到派出所的时候，伍示已经被问完话出来了，他坐在大厅的长椅上，双手抓着两边头发，死死的低着头。

　　霍愉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伍示，是我。”

　　伍示听到熟悉温柔的声音眼泪立刻掉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霍愉，咬了咬嘴唇说：“韩婧她死了，是我的错。”

　　霍愉不明所以，但还是温柔的摸着他的头问：“怎么会是你的错？”

　　此时正好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停在霍愉身边问：“你好，你是这位同学的？”

　　“我是他班主任，”霍愉站了起来，“也是韩婧，跳楼的那位女生的班主任。”

　　“是你啊，”警察说，“那麻烦你跟我进来一下，死者的奶奶也在里面，我们也有点问题想问你。”

　　“好。”霍愉点点头，又看向后面的陆重，示意他过来安慰一下伍示。

　　陆重轻轻地点了点头，走到伍示旁边坐下了。

　　霍愉跟在警察后面走了进去。

　　“还记得我吗？”陆重对伍示笑了笑，“我叫陆重，重复的重，是霍愉的朋友。”

　　伍示偏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知道。”

　　“你吃午餐了吗？”陆重搜肠刮肚的找话说，“或者饿了吗？等霍愉出来了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

　　“不要，”伍示把头转了回去，喃喃道，“韩婧死了，她死了……”

　　霍愉不是第一次坐在派出所的询问室了，两年前他也去过，尽管地方不一样，但还是让他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了当时的事情，这让他多少有点不适。

　　“我可以抽根烟吗？”霍愉坐下来后问。

　　“可以，”坐在他对面的警察说，“你抽。”
　　霍愉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细烟点上了，他轻轻地吸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看着询问室里另一个老妇人，她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抹着眼泪哭泣，旁边是安慰她的女警，见了霍愉好像是想扑过来问什么，不过又被女警给劝住了。

　　“我现在把事情大致说一遍，”警察打开手里的本子，“今天下午两点，我们接到似水路2号巷口的居民报警，说在4号居民楼前看到了一具女尸，我们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初步判断是她在坠落的过程中，她被枯树树枝刺穿了多处脏器，加上寒天冻地并没有及时医治，所以才……4号居民楼的四楼是死者的家，你是他班主任，应该知道她父母早逝，家里就她和她奶奶，当时她奶奶并不在家，我们在寻找死者坠落的地方时，查到了她家四楼的天台，她应该就是从那里坠落的，但天台地上的雪明显有被清理过的痕迹，我们的技术人员也提取到了两枚不属于死者的脚印……”

　　警察说到这放低了声音：“我们怀疑这并不是一起自杀案，我们之所以叫你和外面的那位同学来，是因为之前在电话里和你说过的，死者的衣服口袋里有一封信，里面提到了她在学校和校外都在被人霸凌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提到霸凌者的名字，反而只写了一句‘如果早点得到伍示的电话号码，或许’，到或许后面就没有了，我想问问你，你知道关于这件事情的情况吗？”

　　霍愉烟已经快吸尽了，他对着旁边吐出一口悠长的烟雾，低沉着声音说：“我很抱歉，班上有同学被霸凌的事情，我居然毫不知情，我还以为班上都是些过得幸福的好孩子……伍示他，你们问的时候，他有说了什么吗？”

　　“他说死者之前向他表过白，三次都提到了问伍示要联系方式，最后一次也就是期末考试结束后，他把联系方式给了死者，但是死者并没有联系过他，连好友都没有来加过，但他没有有想太多，他还说，那段时间还有另一个女生也向她要过联系方式，而且时间和死者来问的时间几乎是一前一后……”

　　“哪个女生，你们没把她叫过来询问？”

　　“这个我们打电话问过了，那边女生说她就是喜欢伍示，想要联系方式，和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她甚至和死者不熟，只不过偶尔顺路一起回家过，这也确实，人女生追人我们也管不着……”

　　“叫那个女生过来对对你们提取到的脚印吧，”霍愉打断警察的话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并没有任何知情的事情，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多半和那个女生有关，太巧了，而且伍示也应该告诉了你们，死者是一位特别胆怯的女生，如果没有人逼着她，我不相信人会突然就改变自己的性格，在被拒绝后还有勇气再次去问，一定是有人在逼着她。”

　　警察皱了皱眉。

　　“我可以走了吗？”霍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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