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燃

　　窗外的枝头落了霜，浅薄的一层雪白，空气里仿佛都泛着白，推开教室门进去，说句话也能缭绕出一圈白汽。

　　九中教室没空调，霍愉尤其怕冷，就乖得很，上衣里外共裹了五层，牛仔裤里套了两条加绒秋裤，脚上里一双棉袜外套一双毛线袜，围巾口罩手套一样没落下，偏偏今天的外套还是中国红，踏上讲台监督早读的时候被女生们调侃像吉祥娃娃。

　　霍愉摘了口罩，露出的鼻尖有些微红，他笑笑说：“就算包成吉祥娃娃也还是冷。”

　　“贴暖宝宝啊。”夏丹笑着说。

　　“今天出门急，忘了，”霍愉走到夏丹旁边，收起了笑意，“玩笑话就闹到这里了，书还是要努力读的，最后十分钟的时候默写，写不出来的要罚的。”

　　大家立刻不作声了，乖乖埋头苦读。

　　霍愉上任一个多月了，当了班主任为了让同学们都信服，也自然比之前仅仅只是语文老师的时候要严厉些，不过他赏罚分明，就算罚也是点到为止，深谙师德，罚也不体罚，全靠一张嘴说得你羞愧难当，这个年纪的学生本来也就是吃软不吃硬，比起犯错讨打，大多数人还是比较喜欢乖巧讨糖的。
　　霍老师是会发糖的老师，同学们就都很乖。

　　伍示现在养成了每天早上起来都会读书二十分钟的好习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在霍愉面前讨糖，花了心思，感觉记性都变得好多了，原来可能要四五十分钟才能背下来的诗，现在能赶上余学神的速度了。
　　特别是上次换座位霍愉把余重换到了他的前桌后，他俩开始养成了早读的时候比赛谁先把诗或单词背下来的习惯。
　　今天要背的是《离骚》，教材上是节选片段所以不长，多读几遍后也还算顺口，也就只是生僻字稍微多些，这首诗以前霍愉就让伍示大致背过，所以今天就特别轻松，甚至还能匀出许多时间，什么都不干，只是假装看立起来的课本，实际上眼神却落在讲台上的霍愉身上。

　　霍愉依旧带着手套，纯黑的，里面绒很厚，伍示抽屉里也有一双同款，是他俩在冬天来的时候，一起出门挑的，不只是手套，除了霍愉的中国红外套，他今天的其他所有装备，伍示都有同款，有些是那天一起挑的，有些是网购是一起囤的。
　　伍示特别喜欢这种能够和霍愉穿一样的东西的感觉。
　　说不上哪里好，但就是光想想都神清气爽。

　　余重向后靠到伍示的桌前，转过头对他说：“伍示，九中这次的运动会要在期末考前举行，离期末考就两个星期了，我估计今天应该就要报名了，你有想报的项目吗？”

　　运动会对伍示来说是一项非常陌生的集体活动，就和初中元旦晚会上的全班大合唱一样，合唱时他只要负责站在最后配齐口型就行，运动会也是，他在初中的时候，都只需要在开始前走方阵的时候，站在里面为了一个整齐的队伍凑数罢了。
　　至于参加比赛项目，既然不是强制性的，伍示就不会浪费功夫参加。
　　即使他各项体能都不错。
　　“没有，”伍示把下巴支在立起的语文书上，“你有？”

　　余重摇摇头：“我运动不行。”

　　伍示脑海里很适时的回想起了之前严盛说的，他跑步快得让曾经田径队的严盛都没追上，瞬间觉得学神这可能是在谦虚。
　　于是他试探道：“跑步也不行？”

　　余重：“耐力不行。”

　　伍示：“可以报百米冲刺啊？”

　　“不行，”余重说，“百米冲刺卧虎藏龙，我得不了第一的。”

　　伍示惊了，他把书放下，低了低头，都没再看霍愉了，凑过去问余重：“你们学神都是这样的吗？确定能拿第一的东西才下手？”

　　“我家是这样的，”余重小声说，“虽然我妈现在好多了，但看了不是第一的奖状还是会不太高兴，我还是不要在她雷区蹦迪了。”

　　伍示想了想说：“你家是真的严……”

　　桌面上突然出现一只戴着伍示熟悉的手套的手，伍示咽了口唾沫，话音嘎然而止。

　　“伍示，余重，”霍愉两只手都撑到了伍示桌子上，微微俯身看着他俩，“你俩就缺包瓜子了吧？就算背完书了也不要交头接耳，会影响到其他同学的，再让我看到一次，伍示你就坐第一号去，明白了吗？”

　　余重比伍示还紧张：“明白了。”

　　霍愉点点头，又挑眉看向伍示。

　　伍示乖乖认错：“我知道了。”

　　“那就行，”霍愉收回手，站直了身子，“有话可以下课休息的时候说。”

　　早读默写完之后，霍愉趁着下课前五分钟，把运动会的事儿说了。

　　“一个星期后就是运动会了，这次举行的比较着急，学校那边也说了这次确实没安排好时间，但无论时间怎么紧迫，我们整个高中三年都只有这一次运动会，所以老师还是希望大家能全力以赴，不留遗憾，”霍愉拿出夹在语文书里的报名表，“余重，这是报名表，报名项目和人数限制上面都有，有兴趣的下课可以去班长那里报名，要是人数有冲突，可以来办公室来找我。”

　　余重从座位上起身去拿了报名表。
　　一沓，有那么厚，估计名额不会少，他们班的人对运动会都不太积极，凑不够倒是可能。

　　“我觉得名额可能都会凑不够。”余重回位置后，在坐下来之前，飞快的扭头对伍示说。

　　班里有不少女生在窃窃私语，伍示摸着后颈想：会吗？至少女生的名额应该不会凑不够吧。

　　伍示猜对了，下课后，之前从没参加过运动会的女生都来找余重报名了，一个早读的课间休息过去，女生的所有项目名额都报满了，甚至还有两个女生为了最后一个掷实心球的名额闹到了霍愉办公室去。
　　男生相对没那么积极些，每个项目都还剩一两个名额，其中唯一突出的是来余重面前孔雀开屏似的边自吹边每个项目都报了一遍的体育委员严盛。

　　余重整理报名表的时候感慨道：“霍老师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那么多女生，就为了能和霍老师多一些练习时间的相处，太努力了。”

　　伍示立刻扒着余重的肩膀问：“练习不是体育老师来吗？”

　　“不，不全是，”余重想了想说，“体育老师只负责体育课时的训练，自习课时出去练习都是班主任带的，九中的规矩都是这样，初中的时候也是。”

　　伍示皱了皱眉。

　　“怎么？”余重说，“你改主意了吗？有什么想参加的吗？”

　　伍示瞬间有一种心里想着坏事被人看穿了的感觉，于是马上摇摇头否认：“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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