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燃

　　“二十五岁”以上的大龄成年人组但凡要知道伍示，严盛，余重，以及那个超龄了但这么多年酒量依旧该死的毫无长进的霍愉，在把那杯白酒一饮而尽之后，能挨个当场醉昏过去，绝对打死也不让他们碰酒。

　　这饭暂时是没法吃了，大龄成年人组合要承担大龄成年人的责任，留了“高龄”单身汉林暄安以及麻辣烫组和高级画画的秦池接着在吃之外，其他的都送人去了。
　　还得亏他们是醉昏了，还都瘦，往背上一抡，隔壁就是一酒店，都是还要回去吃饭的，不想跑远，开两间大床房，成对往床上一扔，空调开好，被子捂严实，就算完事儿。
　　成年人好聚会，好喝酒，安顿好人后接着回隔壁吃饭喝酒了。

　　林暄安操着爸爸的心：“就这样扔那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切开黑的杨弦夹了块排骨，边啃边说，“顶天儿醉醒了气氛来了干一场，他们也都是成年人了，走肾也没事儿。”

　　太阳最烈的下午三点，大龄成年人们终于就酒用餐完毕了，互相多少都有些醉了，林暄安酒量全场最佳，又操上了大哥的心，挨个帮忙叫了代驾送回去，然后自己去隔壁酒店开了间房。
　　老年人累了，都不想动，蒙头睡一场才最惬意。

　　太阳落入薄雾弥漫的西山，银钩似的月亮慢慢悠悠晃上天空的时候，醉昏了组才几乎同时醒了过来。
　　林暄安的爸爸式操心完全多余，四个人就都是单纯和对象一起在床上睡觉，醉狠了睡觉连拥抱温存的浪漫都没有，各自抱着被子，中间仿若划了楚河汉界。
　　四个人都是饿醒来的，饥饿使人醒来之后毫无旖旎之心，情侣间互相对视问一句“是他们把我们送过来的？”，然后互相答一句“记得是，你饿不饿？”，一整天肚子里没下过一顿体面饭，不饿那是见鬼，一骨碌爬起来，穿外套穿鞋，拔出房卡就往外走。
　　饿得仿若被关了八百年的疯狗。
　　两对情侣挺同步，一出门就遇上了，饿狗相遇，目的一致，直奔隔壁湘菜馆。
　　湘菜馆关门了，退而求其次，去了隔壁的火锅店。
　　什么聊天打趣的雅致都没了，菜一上来就是涮着吃，肚子囫囵填饱后，严盛才感慨：“他妈下次喝酒前一定得先把肚子填实了，我刚刚饿得感觉都要飘着走了。”

　　伍示啃着玉米，点头深表赞同：“饿疯了。”

　　霍愉喝了口椰汁儿，寻思着不对：“我醉了，那我请客变成谁付钱了？”

　　学神说：“九成是林叔叔。”

　　伍示说：“应该是，不过没事儿。”

　　严盛说：“没错，都是熟人，没差。”

　　霍愉点头应着，然后在桌下默默地掏出手机，给林暄安转了三千过去。

　　林暄安没领，回了一句：“就带这点儿嫁妆过来？没门！”

　　霍愉乐了，伍示抬头瞧见，问：“在笑什么？”

　　霍愉把手机收进口袋，从善如流的说：“笑我们几个酒量实在太差了。”

　　严盛顶着他最后的倔强说：“我喝啤酒还行的。”
　　余重举了个小手儿：“我也是。”

　　沾酒就醉的伍示虚荣了：“我也是。”

　　严盛就提议：“那下次我们去撸串喝啤酒吧。”

　　霍愉完全没给小朋友面子，拆台拆得毫不留情：“伍示喝不了啤酒，他是舔口酒就能醉的那种，下次撸串给他整瓶雪碧就行。”

　　伍示：“……”

　　霍愉给他夹菜，笑着说：“我是怕你醉了不舒服。”

　　严盛乐得不行：“小朋友打肿脸充胖子可不好。”

　　伍示啧了声：“我他妈是你哥，能不逾矩么？”

　　“大一岁不算，”严盛说，“在我眼里，上下年龄差不超三岁的都是同龄人。”

　　余重说：“那你挺不讲究。”

　　严盛：“……”
　　就是很委屈。

　　火锅涮完后，霍愉一看时间，快十点了，他去付了钱回来，问：“回去了吗？”

　　“回去，”严盛说，“我开车送你们先回银杏街吧。”

　　“不行，”霍愉说，“我们都打车回去，酒不定还没醒清了，再说万一遇上查酒驾的交警会很麻烦的，安全最重要，车你明天再来开吧。”

　　严盛想想觉得相当有道理，四个人就分开打车回去了。

　　回去的车上，霍愉给杨弦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要去一一的事儿，杨弦也没和他客气，说随他高兴就行。
　　霍愉挂了电话后，往后靠到座位后背，笑着感慨：“我其实很幸运。”

　　伍示偏头温柔的看着他：“站在男朋友的角度，我心疼成分比较多。”

　　“我才是更加心疼你，”霍愉伸手比划了一下，“不行，我的心疼是不能以具体的量来计算的，有无限多。”

　　伍示抓过他的手腕，拿食指在他手心里飞快的划写着。
　　“猜我写了什么？”伍示笑着问。

　　霍愉说：“我爱你。”

　　伍示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看透了世风日下的司机叔叔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委婉的问：“可以忍到下车吗？”

　　伍示：“……”

　　霍愉乐得眼睛都弯了，他连声应着：“能能能，不过不是叔你想的那样。”

　　司机把头转了回去，口吻挺随意：“是我想的那样也没关系，我跑出租很多年了，车后座什么事儿都见过，同性恋不也和普通的情侣没差嘛，都是相爱，爱就完事儿了，我之所以说这一句，是有阴影了，之前有对情侣，倒不是同性恋，但前面和你俩差不多，先说着小情话，后来直接在我车后座……我当时往后视镜瞅了眼，差点把车抖到花坛里去了。”

　　“我们不会的，”霍愉笑着保证，“绝对不会的。”

　　伍示看着窗外，脸庞耳根脖颈都红透了，他实在没办法像霍愉那样应付自如。

　　下了车后，伍示站在家门前，背靠着门，问：“怎么你都不害羞吗？”

　　“害羞啊，”霍愉说，“但没办法，显然我男朋友更加害羞，总是要一个人说事儿的，不然司机该更加误会了。”

　　“我……”伍示说，“我写的其实不是我爱你。”

　　霍愉说：“但我爱你。”

　　伍示真心实意的问：“霍老师你承认吧，你其实就是有过一个足球场的女朋友。”

　　霍愉真诚的说：“真的没有，我上高中的时候忙着拿奖学金，寒暑假忙着兼职，上了大学后也是忙着赚钱，和陆重加杨弦的一个哥们儿，搞了个网上小卖部，天天跑各个宿舍送货呢，要不我毕业了哪能买得起你家旁边这栋楼，虽然是个小两层……”

　　“打住，”伍示突然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唇，“我开始心疼了。”

　　霍愉笑着伸出舌尖在他掌心点了点，伍示立刻像被火燎了一样收回了手。
　　他被撩得口不择言：“你这是典型的欠操。”

　　“是，”霍愉说，“所以你在我手上写的其实是什么？”

　　“你，”伍示说，“今晚要在我家睡吗？”

　　车开到绿意小区的时候，严盛和余重一起下了车。

　　“直接坐回去不好吗？”余重问。

　　严盛牵过余重的手，十指紧扣着，他说：“我这是在珍惜和你的分分秒秒，我这是在温存。”

　　余重反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说：“温都没温过，还存呢。”

　　严盛脚步猛地一停：“我带你回我家吧。”

　　余重拉着他往前走：“亲爱的你能清一清你脑袋里的马赛克想法吗？还有，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你应该想想怎么和你爸解释你的车没在家。”

　　“没事儿，”严盛说，“我爸刚刚已经在微信上怒骂我三百回合了，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我活着回去。”

　　已经进了门，余重停在电梯门口，想了想问：“你……你有想过怎么和你家里人说我们的事儿吗？”

　　“已经说了，”严盛低头在余重额头上亲了一口，“也是刚刚在车上，我跟我爸说我有对象了，是个男孩儿。”

　　余重愣了愣，不敢置信的同时又觉得被砸了满怀惊喜。

　　“我要是喜欢一个人，”严盛说，“和他在一起了之后，我不会藏着掖着，我喜欢他，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他，不过这也算是一种恃宠而骄，毕竟我知道我爸妈疼我，只要我平安健康，他们不会太过阻挠，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你爸妈管得严，所以你现在一定不要说，我舍不得让你受委屈。”

　　余重看着他，冒酸了：“我也舍不得你委屈。”

　　“我不委屈，”严盛笑着说，“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然后堂堂正正的上门提亲。”

　　余重笑着亲亲他，又小声说：“我又不是小姑娘儿。”

　　严盛说：“没差，我嫁过去也行。”

　　余重说：“傻死了。”
　　严盛说：“没事儿，反正你喜欢，而且……我有一个事儿想问很久了，高一的时候，你送我手表，是不是喜欢的意思？”
　　余重：“不是？”
　　严盛：“真不是？”
　　余重耳根红了：“绝对不是。”

　　伍示站在浴室门口，他发誓，一分钟之前，他绝对没有想要进去，或者说想要做些什么的想法，如果霍愉没说那句“要不要一起洗”的话。
　　“不一起洗吗？”霍愉还在里面撩火，“我想和你一起洗。”

　　伍示手放在门把上，推开门看到站在花洒下的霍愉时，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下面，没血，放心了之后，他立刻扑了过去，把霍愉按到了墙上。

　　水流声已经停止下来了，但伍示和霍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依旧在浴室里清晰的响着，热气让整个空间都添了层朦胧的白纱，霍愉心疼的一一吻过伍示身上的伤疤，太心疼了，他想。

　　回到卧室后，霍愉坐在床上，拿吹风帮伍示吹着头发，他纤长的手指在伍示的发间穿梭着，伍示舒服得都有点睡意了。

　　“撸一把就困了，”霍愉笑着打趣他，“小朋友你不行啊。”

　　“我是太舒服了，”伍示向后靠到了他身上，已经被吹干了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而且你比我快，我相信你没有谈过恋爱了。”

　　“滚蛋，”霍愉收起吹风机，“你要是不咬我那一下……算了，反正很舒服。”
　　何止舒服，霍愉都不能回忆那个场景，怕流鼻血，太要命了。

　　“睡觉吧，”伍示抖开被子钻进去，“我要抱着你睡。”

　　霍愉睡到他身旁，突然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感觉这条内裤有点紧。”

　　伍示颤了颤，感觉身上又热了起来，他啪的关掉灯，在黑暗里凝视着霍愉俊秀的脸，问：“你是在暗示什么吗？你那条内裤是我去年穿过的，我长大了。”

　　霍愉：“你居然拿去年穿的内裤给我？”

　　“当时心急如焚，”伍示说，“就差扑着你进浴室了我哪来的闲功夫选内裤啊。”

　　“给我换条吧，”霍愉爬了起来，打开了灯，走到了衣柜前，随便翻了条看着尺寸合适的出来穿上了，“舒服多了。”

　　伍示盯着他一闪而过的白皙的双腿和挺翘的臀部，感觉欲望又有点蠢蠢欲动。
　　他偏过头，默念了十遍前年林暄安去庙里玩带回来的清心咒。
　　等霍愉重新关灯躺回床上的时候，伍示已经在清心咒的绝美作用下把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全干掉了。
　　“睡吧，”他蹭过去抱着霍愉，“抱抱。”

　　霍愉搂住他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亲：“晚安宝贝儿。”

　　伍示抬头与他接了个温柔的吻，把脸埋进了他的肩窝，轻声说：“晚安。”

　　翌日上午。
　　霍愉很难得的一夜无梦的酣睡到了十一点，他起来的时候，伍示已经不在身旁了，根据他那边床单的温度来看，应该起来有一阵了。
　　霍愉起身穿上拖鞋，去浴室拿牙刷挤了牙膏，边刷牙边往外走，伍示不在二楼，他推开客厅门走出去，在二楼走廊上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伍示。”霍愉含着泡沫喊了一声。

　　果不其然，伍示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抬头看着他：“刷牙不要说话，会喷沫的。”

　　这句话让霍愉想起来他刚遇到伍示的第二天早上，不由得笑了起来。

　　“也别笑，”伍示说，“小心呛着。”

　　霍愉只好点点头，又走回了卧室。

　　等他洗漱好下楼的时候，伍示已经把两碗青椒炒肉面和两小碗皮蛋瘦肉粥摆到了餐桌上。

　　霍愉在餐桌旁一坐下就感慨上了：“嫁给你我太幸福了。”

　　伍示取了围裙挂好，在他对面坐下，乐着说：“你不要面子了吗？”

　　“美人美食在前，”霍愉说，“面子非常不重要。”

　　伍示说：“尝尝吧，我也好久没做青椒炒肉面了。”

　　霍愉尝了一口，赞叹道：“好吃，不过你为什么好久没做了？”

　　“你不在，做了更加想你，”伍示说，“哎不说那些，你再尝尝那个粥，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你喜欢去的那家店拆之前，我特意去问了老板做粥的方法，老板如果没留一手，味道应该是一样的。”

　　霍愉去拿勺子的手顿住了，一颗眼泪猝不及防的就滚到了粥里漾没了。
　　他吸了吸鼻子。
　　“你怎么这么好啊。”他说。

　　“这些都是你曾经为我做过的事情，”伍示笑着说，“你一定想不到我有多庆幸那天撞到了你，又跟你去了你家，如果没有那一次，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和你这样好的人有往来，那我一定会一直都独来独往，冷淡，不近人情，到死都是一个人。”

　　“不是，”霍愉抹了把眼睛，“不会，你不会的。”

　　“好，”伍示心都揪起来了，“宝贝儿别哭了，我真的不会哄人，看着心疼。”

　　霍愉止住眼泪：“不哭了。”

　　伍示低头喝了口粥，笑着说：“真乖。”

　　“对了，”伍示说，“我还欠你四个甜点年，之前说过的，每天都要给你做一种甜点的，今天就给你做，不重样儿的。”

　　霍愉又吸了吸鼻子，笑了笑说：“不用这么客气的宝贝儿，还有 ，你这个粥味道真的和之前那家店一模一样，你学到精髓了。”

　　伍示说：“那应该是老板没留一手，还有，给你做甜品是我的承诺，必须践行。”

　　解决早餐后，霍愉和伍示决定去一一，休息几天了，该准备重新营业了。

　　“对了，”伍示在关门的时候，霍愉说，“晚点儿有时间带我去韩婧家一趟吧，我也想带点东西去看看她奶奶。”

　　伍示愣了愣，旋即点头笑着说：“好。”

　　“再有时间我们去墓园一趟吧，”霍愉说，“我还是想告诉你爸妈他们一声。”

　　伍示走过来，牵住霍愉的胳膊，想了想说：“那就，通知他们一声。”

　　霍愉握住他的手，往摩托的方向走：“明天去一趟花鸟市场吧，再去买几盆月季。”

　　伍示说：“好。”

　　“在你家也多放几盆绿植，绿萝和薄荷好吗？”

　　“好。”

　　“好像我们还没有一起健过身，晚上一起吗？”

　　“好。”

　　“我喜欢你。”

　　“好。”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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