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背

　　这个城市冬严寒夏酷热，简单来说就是能不住人就尽量别住，却偏偏是历史悠久的N朝古都，可见我们伟大的先民们在生活品位方面着实逊了些。

　　何曜在第一个炎夏的暑气还没有散尽之前，成为了一名学生。

　　其实这里的入学制度规定，举凡是每年9月之前出生的孩子，可在满七岁后的第一个九月入学，而不幸出生在九月之后的孩子们，则要等上一年，眼瞅着生日差不了几天的伙伴们背着书包趾高气扬上学去，自己却要赶下一班车，与来年出生的小不点挤一间教室。何霈夫妇本来的计划是按规矩办事，让儿子先在家里待一年，适应一下这边的生活环境，来年的9月再送他上学。然而一两个月后，邹华看着那怯怯的小身影只是在自家和隔壁表姨家之间往来，心里也犯了急，和丈夫一合计，在夏天过完之前，就把何曜送进了校门。

　　“小曜~~

　　何曜睁开眼，认得这是温其的声音，他拨开毯子准备下床，脚还没碰到拖鞋，叫他的人已经欢欢喜喜的站在门前了。

　　“温其哥哥？”

　　“就要上学啦，开心吗？”少年走近眼前睡眼惺忪的孩子，执起他的双手，“小曜开不开心？”

　　何曜垂着脑袋，不知是在瞌睡还是回答，头都快要点到地上去了。

　　“好了好了你继续睡，”温其笑着转过他身子，盖上毯子收拾妥当后也不离开，随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就坐在书桌前看了起来。

　　床上的小孩全不知情，只顾做着甜甜的梦，梦见六岁生日的那天，奶奶把点着的打火机递过来，让他自己点着蜡烛，火光氤氤氲氲的摇曳，奶奶笑说光儿你真能干，上学了一定是个读书郎。

　　开心不开心是一回事，上学这事本身对何曜来说，还是颇吃力的。他原本就比同学都小了一岁，又不曾上过幼儿园，刚入学的几个月，每晚一到八点那颗小脑袋就开始犯迷糊，看见平的东西就想贴过去。无奈何霈夫妇刚刚从机关里辞职下海，正是忙的焦头烂额之时，哪里有时间陪公子读书，可巧正犯愁时姨婆上门来，又爆炒了一番豌豆，这担子就此落在小温其身上，按姨婆的话说就是反正他也有功课，两头不耽误嘛。

　　于是第二天，温其就领了家里那一尊的命，直接从学校把何曜带回了家。

　　“姨婆呢？”何曜还未放下书包就探头探脑的看，没办法，机场的阴影还没散去。

　　“姑妈时常不在家的，”温其笑了笑，翻出了双最小的拖鞋递过来，“不过晚饭的时候会回来，不会饿着你。”

　　“这样啊，你一个人在家的话，会不会想在国外的爸爸妈妈啊？”

　　“会啊，每天都想，”少年偏了偏头，抿唇时露出两个酒窝，“不过姑妈也很好，不会想到心里面难过就是了。”

　　“姨婆哦，”何曜吐了吐舌头，“好象有点吓人。”

　　“也是，”温其想起那天的情景，也忍不住同意，他把何曜安置在书桌旁，自己又搬了张椅子坐在一边，才取出书本一起做功课，没几分钟突然发现对面的小孩不太对劲。

　　“温其哥哥啊……”

　　“恩？”

　　“姨婆是你姑妈哎，我才想起来，我和奶奶一起住的时候，奶奶有个弟弟，他的儿子也叫奶奶姑妈哎，可是奶奶让我叫他叔叔，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叔叔？”小孩乱七八糟的算了一通，然后很诧异的望过来。

　　“……”

　　“温其……叔叔？”

　　“还是叫哥哥吧……”

　　“可是……”

　　“不可是了好不好？”少年搁下笔，拉过小孩软软的小手，“你本来该叫我叔叔，现在改叫哥哥，作为交换，我本来叫你小曜，现在也改一个好不好？”

　　何曜睁大眼睛微微张着嘴，有点反应不过来。

　　“曜——瑶——幺，有了！”温其兴奋的握住那双小手，“你这么小，就叫你幺幺好不好？”

　　何曜其实根本不懂小和幺幺有什么关系，他只是直直盯着那双笑意盎然的眼睛，觉得那里面晶晶亮亮，说不出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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