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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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故人旧事(下)


      第二十一章 故人旧事(下)

      景白先送一无所知的舒令仪回去,然后转回巷子口,问:“你是笙歌?”

      笙歌微微欠身。

      景白感慨万千,“你是来找阿如的?”

      笙歌点头。

      “阿如她失忆了,二十年前的事全都不记得。”

      笙歌露出黯然的神情,姑娘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看她,连见到陶土娃娃都没有反应,她已有所怀疑。

      景白又问:“你怎么会失声?”

      笙歌拿出手写板,叙述了二十年前她眼中的太微宫钟氏是如何任人宰割的。

      那一夜火光冲天,杀声四起,到处都是冲破防御阵攻进来的敌人。笙歌只是伺候宫主夫人舒羽宾的一个小小侍女,修为低下,一应大事俱不知晓。舒羽宾似乎早有预感,在敌人还未攻进太微宫时,便让伺候的下人各自逃命。笙歌自小和阿如交好,名为主仆,情同姐妹,想去看看她有没有事,路过大厅时,却被里面一地尸体吓住了。

      两个黑衣人带着面罩见人就杀,见到她闯进来,二话不说,一道剑光劈了过去。笙歌都吓懵了,只能闭眼等死。可是那剑光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被人半空拦住了。太微宫少宫主钟会浑身是血挡住对方的剑光,他显然鏖战多时,已是疲惫之极,用沙哑干裂的声音说:“僮仆稚子手无寸铁,何其无辜,道友难道也要赶尽杀绝吗?”

      那黑衣人神情一愣,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闪过挣扎、不忍的神情,手里的剑慢慢放下了。

      这时另一个黑衣人骂道:“事已至此,还想回头吗?斩草不除根,将来后患无穷!”

      钟会冷哼:“要想斩草除根,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和他打了起来,故意将他引到后面钟氏祠堂机关处。

      先前犹豫的那黑衣人一掌打在笙歌丹田处,断绝她的晋升之道,然后强迫她服下失声的丹药,却是饶了她一命。

      等她第二天醒来时,河洛太微宫已成废墟,大家死的死,逃的逃,从此修真界再也没有太微宫钟氏的名号。

      景白听的一脸凄然,好半天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笙歌神情茫然,写下“我不知道”四个大字。姑娘什么都不记得,连姓氏都改为姓舒,这大概是夫人的意思,希望她以新的身份好好活下去,这么悲惨沉重的灭门之痛,既然已经忘却,又何必再让她想起呢?

      景白亦是默然无语,其实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让阿如想起两人之间的那些甜蜜过往,却不愿她再次承受灭门之痛。

      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念念不忘吗?

      景白坐在昭明殿廊檐下,望着头顶无尽夜空,彻夜未眠,往事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

      再次遇到阿如,是在河洛的上邺城。

      两人自从在北关无双城一别后,景白回到东海溟剑宗,顺利结丹,继续四处游历。钟令仪得知后,力邀他来河洛,传讯符如雪片般不停向他飞来。景白盛情难却,终于还是来了上邺城,按照传讯符上面所说,找到一家名为“广安”的戏园子。

      钟令仪还是那样活泼跳脱,两人半年未见,毫不见外的抓起他的胳膊就往里走,一脸神秘说:“景小白,今天我请你看一个好东西!”

      景白听的皱眉,“钟道友,你怎能随意篡改别人名字。”

      钟令仪嘻嘻笑道:“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叫声小白就急成这样,你也可以叫我钟阿如啊!”

      景白一脸无奈。

      两人来到戏台下,偌大的戏园子空荡荡的,台上演员正在排练。

      钟令仪拽着景白在第一排中间坐下,拍了下手,引起台上演员的注意,说:“好了,你们排练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成果到底如何,今天就从头到尾演一遍吧。”

      众人赶紧去准备。

      钟令仪凑到景白身边,兴致勃勃说:“今天这出戏是他们新排的,还没有对外演出过,咱们先睹为快。”

      台上灯光亮起,先是一阵悠扬的琴声,紧接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演员上场了。

      钟令仪忽然想起来景白什么前情背景都不知道,赶紧趴在他耳边,小声介绍:“这人是天上的花神,她的行头是不是很好看啊?对了,这出戏叫《花神记》,讲的是花神下凡和人间狐妖相爱的故事。”

      景白生平头一次进戏园子,对这些戏曲艺术根本就欣赏不来,也不关心台上的人扮演的到底是谁,黑暗里只感觉对方呼吸不停吹在耳朵上,又麻又痒,整个人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说:“钟道友,好生坐着吧,我自己会看。”

      钟令仪冲他一笑,坐回自己座位上。过了会儿,看到动情处,他扯着景白的袖子不停擦眼泪,一边掉泪一边又有些不好意思,抽泣道:“景小白,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一点都不感动啊?”

      景白看着他满脸是泪的样子简直无语,心想我还看什么戏啊,看你就够了,比台上演的都精彩。

      钟令仪全身心沉浸到剧情中,完全没发现景白百无聊赖不感兴趣,待看到结尾花神死去时,气愤不已:“怎么可以这样,我爹真是太过分了,我一定要他把结局改了!”

      景白莫名其妙,不明白这出戏跟他爹有什么关系。

      钟令仪见左右无人,又凑到他耳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出戏是我爹写的,说是为了给我娘解闷,免得她成天泡在炼丹房里,问题是这么悲伤的结局,我娘看了还不得跟我一样,气得想打他啊!”

      景白忍不住想扶额,这一家子,还真是特别。

      钟令仪红着眼睛出了戏园子,站在阳光底下,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又恢复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样子,笑道:“景小白,你是第一次来上邺城吧,走,我带你去吃我们河洛最有名的红烧鲤鱼!”

      两人径直来到上邺城最有名的酒楼太岳楼。钟令仪人还没进去,太岳楼的裘掌柜笑吟吟迎出来,“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啊,钟小公子竟然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钟令仪说:“裘掌柜,你别跟我客套了,这位是我远道而来的好朋友,他可是来自美食遍地的东海溟剑宗,你可要拿出浑身解数招待,莫要丢了我们河洛人的脸面。”

      裘掌柜忙拱手道:“原来是溟剑宗的道友,失敬失敬。钟小公子放心,我定叫两位不虚此行,宾至如归。”

      “那我就等着看裘掌柜怎么一展身手了。”钟令仪领着景白进去。

      裘掌柜果然没有辜负钟令仪的期待,给两人安排了一个最大最好的包间。这是一个大套间,地方宽敞,装饰精美,分内外两间,外面有乐工吹拉弹唱,隔着重重帘幕,丝竹声若隐若现,既不会让人觉得纷乱嘈杂,也不会使宴席过于安静。里面则是喝酒设宴的地方,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

      钟令仪指着其中一尾红烧鱼说:“这就是我们河洛鲤鱼,素来以色泽艳丽、肉质肥厚细嫩、气味清香而著称,我吃过许多地方的鱼,都没有我们河洛鲤鱼鲜香有味,你快尝尝。”

      景白礼貌地尝了一筷子,见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反应过来,忙点头称许。

      钟令仪笑了,“好吃吧!再尝尝这个,这可是我们河洛人凡有宴必出场的压轴菜,名叫牡丹燕菜,味道异常鲜美,有燕窝风味,你看上面漂着的这朵花,洁白如玉,颜色夺目,是不是很像牡丹啊?”

      景白象征性地吃了一口。

      钟令仪正叽里呱啦介绍着席上的菜肴,裘掌柜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句话,钟令仪点头,说:“让她们进来吧。”

      很快,两个美貌少女款款而入,一人抱琴,一人持箫,行过礼后,分别在钟令仪和景白身边坐下。景白神情不由得一僵。钟令仪倒是如鱼得水,在那姑娘手上摸了一把,笑道:“这么娇嫩的小手,不知会弹出如何动听的乐曲。”引的那姑娘横了他一眼,将酒杯倒满,娇笑道:“要听我的曲子,公子得先喝一杯。”

      “美人有命,自当遵从。”钟令仪立即酒到杯干。

      景白见状眉头紧皱。另外一个姑娘察言观色,见他脸色似乎不好,不敢靠近他,小声说:“这位公子,可有什么想听的,不如我吹一曲凤求凰吧?”

      钟令仪喝完自己半杯酒,又去灌身边美人。景白忍无可忍,不假辞色说:“钟道友,你小小年纪,如何学的这般坏习气?”

      钟令仪愕然。两位姑娘见他生气,赶紧站起来,侍立一旁,连外面的管弦丝竹声都停了一下。钟令仪看看左右说:“可是大家设宴招待朋友,不都这样吗?总不能干巴巴的光喝酒吃饭吧?”

      景白冷声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故友重逢,哪怕只是一杯清水,亦是一番盛情,又何须这些浮华场面?”

      钟令仪露出讪讪的表情,站起来拱了拱手,“两位姑娘,对不住了,裘掌柜会将灵石如实奉上。”

      两位美人一听不用陪酒就有灵石可赚,丝毫不以为意,携手离开。

      钟令仪搬过椅子,靠近景白坐着,若无其事说:“好了,她们走了。重光道友,咱们继续吃饭吧。”

      景白仍不放过他,“钟道友,修道之人,最要紧的是清心寡欲,你年纪尚小,心性未定,莫要被这些外物迷了本性,误入歧途。”

      钟令仪眼疾手快夹起一块紫酥肉塞到他嘴里。

      景白被迫住嘴,一脸尴尬,默默将紫酥肉吃了。

      钟令仪又倒了一杯酒递到他嘴边,挑眉说:“你要真当我是朋友,就把这杯酒喝了。”

      景白隐约察觉到他在生自己的气,看了他一眼,接过酒,一饮而尽。

      钟令仪见他如此,当即消了气,忍不住埋怨:“景小白,你知道我为了招待你这桌宴席,花了多少灵石吗?好心当成驴肝肺,还把人家姑娘赶走了,丢不丢脸,以后我钟小公子还怎么在上邺城混!”

      景白张了张嘴,一时无语。

      钟令仪忽然又笑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认识那么多朋友,只有你才会说这样的话,忠言逆耳,可见你才是真正的朋友,以后我只跟你好。”

      说的景白一阵脸热,轻咳一声,“钟道友,吃饭吧。”成天胡言乱语,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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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章写的有些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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