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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全）
一
“哎~！”这已经是殷森回来后第五十二次叹息了。
有人说叹气人衰老的表现，尽管他们的外貌还年轻甚至稚嫩。
“喂，我说阴森森啊，你别老像个娘们儿啊，不就整理个‘书房’而已嘛。”周淑人毫不顾及形象得翘着二郎腿，满口轻松地调笑着。
“切，死木头，一边去，别妨碍我。”半长发的青年狠狠地瞪了眼与伟大的文人同名的祸害。
可惜那厚如酒瓶底的镜片抹杀了光芒。
任何事都是两面的，在得到的同时失去什么，正如在掩藏什么的时候抹杀了什么。
“话不能这样说啊，人家可是好心来看你顺便来帮你的哦，竟然闲我碍事？”淑人拍拍手，站起身来，似乎想自己所说的般向最高的那丛书堆走去。
可她才刚向前迈了一步，只听“乓——”的一声，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倒地了。
图书馆里能有什么东西？
自然除了书便是放它们的架子。书架尚在几步开外，那么剩下的便只有……
“周——淑——人！”依旧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镜片，不过凡是有耳朵的生物都能听的出，那声音里的山雨欲来。
“哎呀呀～生气了啊。”周淑人笑得有点尴尬，道：“那我就不打扰了，您继续努力吧。”自知闯了祸的某人向门口转移。
待到门口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眨眨琥珀色的大眼睛，道：“再见，亲爱的。”顺便又附带一个飞吻。
“啪！”这是手关门的声音。
“啪！”这是书砸门的声音。
二
“哈哈哈哈哈哈……”
淑人在门的外面笑的既嚣张又不文雅，琥珀色的眸子里却有点点忧虑在悄悄酝酿。
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身旁一棵梧桐树，刚值秋季。
没有人知道这棵树的高龄，更别说种棵树的人。
似乎也是因为这般，这棵老树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几月前学校董事会里有人提出要扩建这图书馆，不过碍于这棵树的存在至今未有定论。
其实身为除魔世家继承人之一的自己却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棵树，普普通通的树。
今天的事实更加证明了自己的观点。
淑人抚上坚硬粗造的树皮，一点一点，抬头……
昨天仍是金叶高挂，今日，却只留下这满眼颓废的枝桠。
不，不对，还有别的的，那是昨夜残留的记忆。
金色的丝发缠着树枝，于是树便离去了。
伸手想要扯下那金丝，可谈何容易。
那若即若离的线啊，凡人的手如何触碰的到？
不能忘记，那月光青纱之下，那一场噩梦。
“这，还只是开始……”那妖笑着，渐渐隐去了身影，“一切还刚开始……”
三
门的另一边，殷森叹出了今天第五十三口气。
他看着满地的狼籍，终是如认了命般，蹲下身去。
谁叫自己是个图书馆倒霉的管理员呢？
于是，他又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呢？
一个照常理早应进棺材的人不算老，那什么才算老呢？
然，对于时间而言呢？
在永恒面前，这点时间实在算不了什么。
空气有些沉闷，让人透不过气来。
手指触碰到书光滑的封面，身却又直起，径自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风卷进来，却意外地没有带来落叶。
探身看去，那寂寞深院里的梧桐惟有金丝相伴。
微微颔首，长发半遮面。
平静不是永恒的主题。
因为不能永恒，所以早晚要面对现实，面对被打破的现实啊。
树下的红发少女慢慢远去。
走过的道路无法回首，
留下的印记无法抹消，
女神正看着你，那把剪刀随时准备落下。
四
黑色，那是死神神秘美丽的面纱，若隐若现的微笑是嘲讽？是阴谋？是残忍？是冷酷？亦或是魅惑人心？
黑色，是睫毛轻垂下的明眸，那万象风情里，是恐惧？是惊慌？是无措？是献媚？亦或是闲适淡然？
答案没人知道，猜想与事实只隔了一层纱，却有那十万八千里无法跨越的横沟。
黑色弥漫之中，一只芊芊玉手，近乎透明的白。
青色的血管，明灭可见。
冰冷的指尖划过他的眉梢，划过他的眼睛，划过他的唇，撩起他的长发，那岁月无法沾染冰霜的黑发。
他本便是光，哪怕在夜里洗礼千年，他依旧是那光啊
五
殷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脚步变得虚无，脑袋似乎一下子无法运转，一抹金色过后，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是哪里？
仿佛回到了寒池之中，那透骨的冷。
记得前一刻，自己似乎还在抱怨，抱怨着偶遇那为小魔女之后，自己的一方净土被弄得乌烟瘴气。
记得前一刻，自己还在书中奋斗，把刚整理出的书放往原处，那么，那些书呢？
遭了！离书架还有一步之谣，自己辛苦的成果啊……欲哭无泪。
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他是人，曾经是人。
现在，不过比一般人多活了几年而已。
他睁开眼睛，没有镜片，没有书。
惟有那，熟悉的金色。
六
他看见他的睫毛轻轻颤动，那美丽瞳眸里紫光一闪而逝。
他一愣，转儿笑了开来，如见到久违的朋友。
他们本就是朋友。
“好就不见呐，你还好吗？堇。”
“……”
“你，不冷吗？”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起身，却又一个不稳。
下意识地扶助他，但见他吐吐舌头，道：“麻烦你了，看样子我是低血糖呢，说起来真的有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秋风贯进窗里，黑色与金色纠缠。
他脱下外衣，递给他。
“不冷。”沙哑的声音蓦然响起。
“还说呢，不看看自己都快便成快冰来着，你不冷我看着都冷。”他立刻开口反驳，与从前一样。
接过衣服，却不知如何是好。
“呀，你该不会把怎么穿衣服忘了吧。”他一脸惊奇，又上前着手帮忙。
垂下头，那人的血管里，血液汩汩流淌。
不由，俯下身。
“从前的诺言啊……”
七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琥珀色的眼睛是年少的意气风发。
因为年轻，所以可以不言放弃。
因为年轻，所以可以永不退缩。
因为年轻，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向前，哪怕前面等待的是后悔莫及。
红发的少女还年轻，很年轻。
她依旧是昨夜的打扮。
她依旧是从前的骄傲。
她持剑而立。
她说：“这次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八
少女错了。
她错了，错的离谱了。
眼前的妖没有逃。
他缓缓抬起头来，嘴角仍残留着血迹。
他飞身起来，长发随风而舞。
少女向后推了一步，把剑挡在胸前。
他笑了，如夏花般绚烂。
他慢慢抬起右手，指向少女身后的某一点。
少女没有回头。
高手对决，怎能留下一点破绽，何况面前的根本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除了眼睛，还有耳朵。
少女是正常人。
她凌空，身后一片浪籍。
这里还是图书管。
书纷纷。
少女举剑，刺向他。
那是红色的蝎子，直取心脏。
剑，化为尘，化为土。
“女孩，你很勇敢……”沙哑的声音传来，让惊恐的少女再次震惊。
“周家的女孩啊，我，与自己打个赌，请你，保护暮……”
他的身影渐渐模糊，化为碎片。
尘归尘，土归土。
“帆……”
九
“哎……”殷森叹息着，可惜他已无暇再去数这是今日第几次了。
呜～昨天又白忙了。可恶的缺德鬼！
“哎呀呀，阴森森，我说……”周淑人习惯地开口却被拦路截断。
“我知道，不就像个娘们儿嘛。我乐意，你怎么招？”殷森的口气不善，若是换作他人早就上前用拳头发泄一番了吧。
“呵呵，孺子可教也。不过我今天说的可不是这个，本大小姐要说的是，你该不是生错性别了吧？”周淑人笑着随手抓起一本书扔了过去。
只听“乓——”的一声，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倒地了。
图书馆里能有什么东西？
自然除了书便是放它们的架子。
虽说周淑人是练武的，但不代表她的手劲可以随手扔倒一书架。
那么……
“周——淑——人！”镜片后的眼睛看不清蕴涵着怎样的情绪，不过那声音倒是很符合他的名字——阴森森。
“哎呀呀～生气了啊。”周淑人笑得有点尴尬，道：“那我就不打扰了，您继续努力吧。”自知闯了祸的某人向门口转移。
待到门口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眨眨琥珀色的大眼睛，道：“再见，亲爱的。”顺便又附带一个飞吻。
“啪！”这是手关门的声音。
“啪！”这是书砸门的声音。
十
“哈哈哈哈哈哈……”
淑人在门的外面笑的既嚣张又不文雅，琥珀色的眸子里却有点点疑惑在沉淀。
似乎一切都与从前一样没有变。
那妖就那样消失了……
她不懂，真的不懂，那妖最后的语言。
还有那……绝艳又满足的笑容，似乎，有什么，终于完成了，放手了……
“暮？”少女再次重复这个名字。
好熟悉好熟悉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秋风过，梧桐叶落。
梧桐叶？！
少女看着手中的叶儿，惊讶的抬起头来……
落叶飘零。
没有金丝，没有寂寞枝桠……
一切，晃若一场梦。
十一
殷森趴在窗前，把玩着手里的金色丝线。
风吹过……纸张刷刷的翻着，良久，停下……
［在波俄顿河的河神西费索斯与仙女赖利俄珀生了一个漂亮的儿子，名叫奈悉索斯。他长得潇洒标致，英俊可爱，很多少女向他求爱，都没有得到他的青睐。有一位仙女叫厄科，更是千方百计向他求爱，但奈悉索斯不为所动，将她赶了出去，厄科十分失望和痛苦，羞愤交加，终于悒郁而死。
奈悉索斯的行为惹怒了复仇女神欧墨尼得斯，有一天他正在理边临流自赏，复仇女神使他爱上自己的影子。当他在水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的时候，认为是一位美貌少女，热爱着它，相思成疾，日夜对着自己的影子哀叹流泪，不吃不喝，孤独地饥饿而死。死后在水边变成了水仙花。故称“恋影花”］
殷森抿嘴一笑：“梦，才刚刚开始呢。”
他转头，又撇撇嘴道：“真是的，可恶的堇，愧我还这么帮他，居然我把辛辛苦苦整好的书又弄乱了，下次见到他绝对不饶他！”
少年究竟有没有报仇呢？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夜很长，梦也很长。
梦，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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