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道我好命

　　万寿节，整个宫中布置的鲜亮又喜庆，宫女们的鬓边都别上一只鲜艳的宫花，回廊、过道，皆穿梭着匆匆的身影。

　　“诶，听说这次大臣们还有他们的家眷也会来参加宴会呢。”

　　“是吗？难怪姑姑让我们做事一定小心些。”

　　两个小宫女端着托盘小声说话。

　　被前面的姑姑的听到了，回头训斥了一句，小宫女赶紧噤声不敢再说话。

　　卫瑭一大早就被新月和枫儿拉起来，她艰难地睁眼朝窗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只有一丝不太明显的天光。

　　她闭上眼，重重地往床上一趟，抓紧被子：“宴会得巳时才开始呢，你们这么早叫我干嘛。”

　　“郡主，您还得用早膳呢，用完早膳还得挑选宴会要穿的衣裳，然后还要梳妆，”新月用力从她的手指间拽出被子，“您还是快些起来吧。”

　　卫瑭紧闭双眼，拼命和她争夺：“衣裳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到时候梳妆也费不了这么长时间，最多一个时辰就收拾好了，你让我再睡半个时辰。”

　　“不行。”新月冷酷地拒绝，朝旁边的枫儿使了个眼色。

　　枫儿点点头，两人一起用力。

　　卫瑭无法抵抗，惨败。

　　离开温暖的被窝，卫瑭生无可恋地坐起身，幽怨地看着两人。

　　新月全当没看见，招手让捧着梳洗之物的小宫女进来，又亲自挽了袖子，拧了暖湿巾子轻轻为卫瑭擦拭。

　　温湿的巾子覆上脸颊，驱走了些许困意，卫瑭认命地呻、吟一声，接过巾子自己擦拭。

　　“听说这次皇上特许四品以上的大臣勋爵及其家眷也前来参加宴会，不知道林安会不会来。”卫瑭坐在妆台前，从镜子里看向新月。

　　她在屋子里躺着这些日子，林安没少问候她，有时她派人给她回信时，她还让人捎带一些玩物给她，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林大姑娘是个活泼的性子，林夫人又疼爱她，定会带她来赴宴的。”新月动作利索地给卫瑭挽了个简单的小髻，反正到时候也要重新梳妆，也不需要多么费心。

　　“那就好，”卫瑭开心地笑了下，语气轻快地道，“她前儿回信说，她哥哥用木头给她雕了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人，这次她来，我定要她给我看看。”

　　新月抚了下她的发鬓，轻哄了一句，将人拉起来朝外室推了下，“那郡主先去用早膳吧，用完早膳早些梳妆，也好早些去，说不定林大姑娘也来得早，你们也好多说会儿话。”

　　卫瑭认为她说得有道理，于是用早膳的速度都快了些。

　　用完了早膳，换好了衣裳，卫瑭坐在妆台前，目光落在那只流光溢彩的发钗上，很是犹豫，她看向新月：“你说……我要戴这只钗吗？”

　　新月沉默了一会儿，道：“郡主不是决定要还回去了吗？还是戴着吧。”

　　“……也是，”卫瑭抿唇，“那你给我戴上吧。”

　　新月小心地拿起发钗，插进卫瑭的发间，抬眼看到镜子里卫瑭的模样，眼睛骤地一亮：“这发钗与郡主真相配，加上这身粼光锦的裙子，怕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要被郡主吸引。”

　　卫瑭小小地心花怒放了一下，歪头去看发钗，眨眨眼。

　　嗯，有点喜欢。

　　但……还是要还！

　　“走。”卫瑭起身，往太后那儿去。

　　太后正准备让人去叫卫瑭呢，还吩咐完，就听宫女说卫瑭过来了。

　　她一看到卫瑭，眼前一亮，笑着招手：“来来来，快让我看看！”

　　她拉着卫瑭好生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头：“我就说这裙子你穿上肯定好看。”

　　“可不是吗，咱们郡主本来就生得好，就该配这粼光锦的裙子，”圆娘也跟着夸，又遗憾地道，“只是这粼光锦不再产了，娘娘这儿也没有了。”

　　“你这头上的发钗倒是漂亮华贵，刚好能压住这裙子。”太后抬手指着卫瑭发间赞道。

　　卫瑭从上次小福子的事，看出太后是不大喜欢和东宫有所牵扯的，是以想瞒下李璋送她发钗的事，心想，反正马上就会还回去，不必又多添一件事。

　　“不过……这发钗看着好像有点眼熟。”太后继续道。

　　卫瑭心中一跳，忙岔开话题：“听说今日许多大臣及家眷也要来呢。”

　　太后被转开注意，道：“所以啊，你可不要淘气。”

　　卫瑭微松口气，拉了拉太后的袖子，娇声道：“我哪里淘气了。”

　　太后呵呵笑了两声，点了下卫瑭的额头，带着卫瑭往宴会去。

　　到那儿的时候，人已到了大半，卫瑭的目光在众人中搜寻，看到人，一顿，对太后道：“姑祖母，我去和林安说说话。”

　　太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记得早点回自己座位上。”

　　卫瑭笑着应了，提着裙子快步往林安那儿走。

　　林安早就看到她了，见她过来，起身冲她招手：“快过来，你一进来我就看到你了。”

　　“是吗？”卫瑭在她身边坐下，“人多，我找了你好一会儿。”

　　“啧啧，你这裙子真漂亮，”林安拉着卫瑭的手，又看向她的发间，“这发钗也是，我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金刚石做的发钗，可真好看。”

　　“还好吧。”卫瑭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虚荣心，一边故作谦虚道。

　　然后就挨了一下，林安瞪她，“虚伪！”

　　卫瑭清咳两声，小小地推了林安一下，低声道：“这不是人多嘛，我当然要谦虚一下了。”

　　那些贵女们从她刚进来就一直盯着她看，现在都还盯着呢。

　　林安扫过四周，见周围的贵女们眼睛冒光似的看着这边，瑟瑟地缩了下，对卫瑭道：“……你确实得谦虚点，不然你得拉多少仇恨啊。”

　　不过，拉仇恨的不只这身穿戴，更是卫瑭这张脸啊。

　　林安复杂地看了眼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她都有点小小的嫉妒呢。

　　“怎么了？”卫瑭见林安一直盯着她的脸，瞟了周围一眼，然后悄悄拉了下她的袖子，小声道，“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林安伸手摸了下她的脸：“没有。”

　　卫瑭：“？”

　　“宝珠县主在看你。”林安略过卫瑭疑惑的眼神，冲她斜前方抬了抬下巴。

　　卫瑭闻言看去，刚好和王宝珠的视线对上，然后……就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怎么随时随地抽风。

　　卫瑭回瞪回去，偏过身，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皇上、太子殿下、贵妃娘娘到！”内侍尖锐的嗓音传来。

　　卫瑭下意识地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李璋，难得一身浅色的衣裳，束着紫金冠，眉眼是一贯的冷淡。

　　但……还是一样好看，不，是更好看了。

　　卫瑭又悄悄看了一眼，却刚好和李璋的视线对上，吓得她赶紧低头。

　　直到浅色的衣摆从她面前划过，她才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太子殿下好像在她这儿停了一下。

　　“我先回座位了。”卫瑭低声对林安道。

　　林安点头：“快回去吧。”

　　于是，卫瑭悄步回到座位，还收获了太后娘娘一个警告的眼神。

　　她瞬间乖乖的，挺直胸膛，端坐着，如一个标准的大家贵女。

　　太后娘娘这才满意地移开目光。

　　皇上作了一个简短的发言，然后就表示宴会可以开始了。

　　最先当然是各位皇子、公主献寿礼了，卫瑭起初还饶有兴致地看着，最后变成了面无表情。

　　时间太长了，她心急啊！

　　毕竟，她还要找机会把发钗还回去呢！

　　只有等开宴了，众人都吃喝起来，她才好溜啊。

　　好在，半个时辰后，终于开宴了。

　　举杯换盏，觥筹交错，低声细语，逐渐热闹。

　　卫瑭一直偷偷往李璋那儿瞄，抿着唇，紧张地数着李璋喝了几杯酒，盼着他早点醉了，好出去醒醒酒。

　　一杯。

　　两杯。

　　三杯。

　　……

　　卫瑭眼看着宫人又给李璋换了壶酒，可李璋还是一点要醉的意思都没有，她咬着下唇，捏紧手指，着急了。

　　终于，她骤地坐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向李璋。

　　此时，李璋像是酒力不济，身子轻微摇晃了两下，用手支着头。

　　然后——过了一刻钟，男人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看起来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

　　卫瑭气得脸都红了，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摇着他的肩膀，让他出去醒醒酒。

　　不是，你都觉得有点醉了，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呢！

　　过了好一会儿，在卫瑭快要放弃的时候，男人终于动了。

　　“父皇，儿臣不胜酒力，想出去走走。”

　　卫瑭大喜，见着男人出去，悄悄地和宫人说了声，跟在后面出去。

　　站在廊下，卫瑭看向四周，没有找到人。

　　她颦眉，提裙往前走了两步。

　　“你在找谁？”

　　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卫瑭一惊，一回头，发现是李璋。

　　“太子殿下！”她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嗔意。

　　李璋半撩眼皮，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殿下，我有话和您说。”卫瑭想去拉李璋的袖子，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只清凌凌的一双眼看着李璋。

　　李璋没说话，目光从那只柔嫩白皙的手上扫过，走到角落处。

　　卫瑭忙跟过去，左右看两眼，见没有人，飞快地把发钗一摘，往李璋手里一塞。

　　她舔了下嘴角，眼神躲闪，声音很低：“太子殿下，以后这身衣裳我不会穿了，所以这只发钗还是还给您吧。”

　　“不喜欢？”

　　男人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不敢与男人对视，低下视线，正好看到男人修长白皙手指正闲闲地捏着发钗，指节微凸。

　　睫羽轻颤，她咽了咽唾沫，轻声道：“很喜欢，但没有衣裳相配，留在手中太过可惜。”

　　寒风刮过，呼声萧萧。

　　“哦，是吗？”男人语气懒懒的，“那等会孤让人把料子送去。”

　　卫瑭猛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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