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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南珍珠小心思打算得挺好。
但她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庄霄试探着敲门叫她起床时,她还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清醒过来的南珍珠,顶着一头乱发,坐在被子里,懊恼地想尖叫。
庄霄正往饭桌上摆早饭,看到南珍珠从卧室出来,催促她去洗漱。
南珍珠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看他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别扭地抓着裤子的中线往卫生间走。
卫生间的镜子擦得锃亮,南珍珠一边对着镜子刷牙,一边思考怎样处理眼下这个麻烦。
在与人类的交往中,南珍珠一直不自觉地端着一种矜傲的姿态。
人类对她的亏欠,南珍珠可以不在乎。但是,如果她无意间受了人类好处,哪怕对方根本不在乎,她心里也会产生必须要还回去,把两人亏欠扯平的想法。
南珍珠把事情分析得很清楚。
昨晚庄霄回来前,她并不知道这间房子已经易了主,所以她在他的地盘睡了一下午,也算不上什么。
至于后来知道这里是他的地盘,还选择了过夜……
如果她今早顺利溜走没叫庄霄知道,那南珍珠兴许还可以自欺欺人,说自己不欠他。
但是,她没成功……
南珍珠看一眼餐厅的庄霄,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她不光自欺不了,她还觉得自己搞自欺欺人这一套,想法本身就特别没水平特别跌份儿!
南珍珠理清了自己接下来怎么做,然后打开手机,看了看银行卡余额,忍不住发愁。
这点钱既然住不起酒店,那也不够支付这里一晚过夜费啊。
庄霄准备的早饭花样挺多,包子豆浆,面包牛奶都有。
他看南珍珠洗漱完,就请她过来入座,“不知道你习惯吃什么,就多备了两样。”
他语音温和,拉椅子的动作也做得自然,南珍珠也不知怎么地,没说出拒绝的话,就坐到了座位里。
她捏着包子,搅着豆浆,心里叹气。
又多了一顿早餐费。
饭吃到一半,庄霄想起昨晚南珍珠说过的话,踌躇一下,试探问她:“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么?”
南珍珠低着头,眼珠子乱转,心里猜他问这个干什么。
庄霄搁下碗筷,他思量着南珍珠昨晚说过的话,意思好像是被从家里分出来了……
她如果没地方可去,他应该可以帮到她。
“我在淮阳路还有一套房子,空置着,你如果无处可去的话……可以在那里住一段时间。”庄霄提议。
南珍珠抬头,心里有些发酸。
但不是感动的。
她才认识他几天,他房产就出现三处了。
想她在河神圈子里,是穷得垫底的那一个也就罢了。没想到随便认识一个人类,也会被对方的财富碾压。
更重要的是,他不光有钱,他还瞧出她没钱来了!
什么人会无处可去啊?
就她这种没钱的人呗!
因为没钱,养不起下属,所以她有家不想归;因为没钱,出不了远门,所以她只能在爸妈和哥哥的府邸之间做选择;还是因为没钱,住不起酒店,她才会自我欺骗地在他的地盘混吃混住……
南珍珠心里,因为眼红庄霄财产产生的柠檬酸,与身为无处可去穷人的心酸交织成一体,酸得她都心口都跟被腐蚀了个洞一样,呼呼漏风。
酸酸相加,酸酸得洞。
南珍珠,待不下去了。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
南珍珠放下餐具,挺直了脊背。
“是我冒昧打搅了,还要谢谢你的款待。”
她摸摸空荡荡的兜,自觉无比丢脸地继续说:
“……住宿费和早餐费,我过几天给你送过来。”
她说完,站起身来,冲庄霄点头致意,然后就快速往外走。
庄霄叫她的话弄得一怔,反应过来追到门口时,南珍珠已经乘电梯下去了。
走出世纪花园的南珍珠,依然是无处可去的南珍珠。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银行卡余额。
123.80元,她现在的全部财产。
南珍珠颓丧地叹了口气。
她茫然地举目四望,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时,电话响了。
号码陌生,她想半天才想起,这是自己给白杨河那群手下办的手机号码。
都一年多了,还是第一次有下属用手机跟她主动联系。
南珍珠稀奇地接起。
“大人,不好了!”
电话那头,鲤鱼的声音慌慌张张的,“地府的阴差来拘莫钧霆了!”
南珍珠皱眉。
“胡说什么,他一个刚死的水鬼,阴差拘他干什么?”
落水丧命的人都属于横死,没在落水地点盘桓到生死簿的死亡年龄,阴差根本不会找上门。
“大人,”鲤鱼提醒她:“莫钧霆不是水鬼,他是死了以后骨灰才落进水里的!他是病死的,属于正常死亡。”
“哦——”南珍珠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她插着兜漫不经心地说:“拘就拘呗。”
“反正他也不好使唤,趁早滚蛋还能给我省下粮食。”
“可是……”手机那头的鲤鱼好像换了个地点,说话声音也小了点。
“莫钧霆,他不想去地府,他想留在我们府里。”
南珍珠对着天翻了个白眼。
“他想不想去地府关我屁事!他不是一直闹着说我们非法拘禁么,现在想留下了?美得他!”
“让他赶紧滚!”
手机那头有杂乱又着急的男声在问鲤鱼‘怎么样了’,莫珍珠听着声音像是莫钧霆,心里不由暗爽。
之前请他写个报告,好话说尽,最后还是刀架在脖子里,他才低的头。这会儿轮到他求她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可惜晚咯!
南珍珠幸灾乐祸地哼起了歌。
电话那头,鲤鱼跟莫钧霆说了几句话,然后继续跟南珍珠打电话。
“大人,莫钧霆说,他遗产可以都给你!只求你把他留在白杨河里。”鲤鱼这回的声音很大,生怕南珍珠听不清楚。
南珍珠哼歌的动作顿住了。
她停下来思考了一下,冷静地问出了关键问题:“他有多少遗产?怎么保证我能拿到手?”
白杨河里,莫钧霆着急地耳朵凑在手机听筒处,听到南珍珠的问话,立马抢过了手机,迫不及待地跟她交待自己的遗产情况。
“我在淮西有一处老屋,里面的菜窖里藏了不少古董和金器,估值上亿。”
“都是现成的东西,我谁都没告诉,你去了直接带走就可以!”
南珍珠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声音像是根本不将这点钱看在眼里。
如果放在平时,莫钧霆估计还会猜测南珍珠是不是故意用这副态度抻他。
但现在,阴差就在隔壁,侵袭魂魄的阴冷气息一阵一阵袭来,莫钧霆害怕地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南珍珠漫不经心的态度只会让他着急不已。
莫钧霆拿着手机,牙齿咬着嘴唇,脑中急速思考还有什么可以打动南珍珠。
他未挂名的遗产就只有这一处,但是就数额讲,已经是他遗产里的大头。如果南珍珠连这个都看不上……
“我会编词,会作曲!”灵光毕现,莫钧霆开始数点他的自身价值。
“《穷皓首》你听过吧,就是我写的词、编的曲!”莫钧霆说到这个,有了信心。
“我活着的时候,一首歌起码十万起步!”
“你把我留着,我能持续不断地赚钱,绝对比那两只螃蟹和四只虾赚得多!”
他越说越激动,但南珍珠却迟迟不发表意见。
她不说话,也不挂电话,莫钧霆屏息,心咚咚跳着,像是等待宣判一般等待她的回复。
好半晌,电话那头的南珍珠轻笑了一声,莫钧霆的心立刻跟着这声轻笑提到了嗓子眼。
“白杨河可是只有一个主子,留在那里就得万事都得听我差遣。”
“对一个自由无拘的灵魂来说,也未免太委屈了,你说是吧?”南珍珠的声音,轻快中透着一丝恶意。
“自由无拘”,这是莫钧霆曾经用来反抗南珍珠的话,她故意用在这里,就是借机会反讽他。
南珍珠这样,莫钧霆反而舒了口气,他一秒都没有迟疑地干脆认错:“过去是我性子拧,是我错了!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只要我能留在白杨河,一定万事听您差遣。”
南珍珠轻轻笑,尾音勾勾绕绕,“弯腰弯得这么利索,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因由,勾得你一定要留在这世上……”
她语气轻快,带着孩童的调皮,好像发现了感兴趣的玩具。
她的语气和笑声,让莫钧霆轻易就联想到了电影里那种爱恶作剧、以看别人痛苦为乐的角色。
莫钧霆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凉意。
她和他不一样,她是河神,有拿捏他命运的能力……如果她想这么做,那她就能做到。
“我,我……”莫钧霆想要掩饰或者解释,却说不出话来。
南珍珠对他想说什么完全不感兴趣,她语气急转,哼了一声,冷声说道:“把手机给鲤鱼!”
莫钧霆一身冷汗,赶紧照办。
“大人,”鲤鱼的声音透着毕恭毕敬,“您现在就回来么?”
“我回去干什么?”南珍珠轻嗤。
“你把莫钧霆带到我书房,把我的官印给他拿着。”
“大人!”
鲤鱼不解地叫出了声。
她看莫钧霆一眼,背过身,压下了声音,“那样,他可就被拘役了。”
“他不就想留在白杨河么?求仁得仁不正好?”南珍珠说。
“可是,”鲤鱼声音有些不忍,“拘役,他能受得住么?”
“那你想我怎么样?”南珍珠声音不耐。
“难道要我去找鬼差给他疏通?”
“我拿什么疏通?全身上下就一百二十三块八毛,这点钱够让阴差眼皮子抬一下么?!”
“他倒是承诺把遗产给我了,是真是假且不说,就算是真的,他等得及么?等我把那堆遗产搬回来,阴差早押着他进地府了。”
鲤鱼唯唯应声,不敢再为莫钧霆求情。
“你把结果给他说清楚了,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就跟着阴差滚!”南珍珠声音暴躁。
南珍珠撂了电话,这一个两个,得寸进尺,都是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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