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神她没有前任

　　白杨河在明水的南边，南珍珠出了明水却往北走。

　　她亲哥南十胜是九雁河的河神，九雁河南北走向，跨越淮东、启明二市，以前也归南跃管。但是五年前区域改辖，九雁河被划到了北面的淮东市里，南十胜也因此落进了淮东市的河神系统里。

　　南十胜现在的上司，是南家的死对头 ，他有一个别号，叫“业绩怪”。

　　河神这个职业，当然也是有业绩考核的。
　　主要考核指标为天庭的命令执行得是否到位，但这几年，因为人类水利设施的干预，多数河神业绩考核都是连年不及格。

　　天庭的考核条例更新不及时，像“业绩怪”这种特别上进的，就把注意力瞄到了其他次要考核指标上。
　　比如，区域内“良才”的数量。

　　这个“良才”指的是品行好的人类，比如：诚实的、孝顺的、工作努力的……还有长得过分漂亮的，都算“良才。”
　　“金斧子银斧子还是铁斧子”的故事，相信大家都听过，人类用来教育孩子要诚实的故事，就是河神为了刷业绩做出的一个范例。
　　回答铁斧子，证明这个人诚实，那河神名下的“良才”就多一个数，业绩也就增一分。

　　自河神的职能被人类制衡以后，针对河神的业绩考核制度，基本已经被大家默认作废。
　　反正名次落后也不会减薪停职，名次靠前也就是多个锦旗，天庭的年度业绩排行很多河神都不放在心上。

　　这种人人都不上进的环境里，给下属设定硬性考核指标的淮东河神一把手，就显得特别另类，“业绩怪”的名声也因此就传开了。

　　南珍珠到达九雁河时，她哥正躲在河里跟岸上的人玩“银砂，还是土砂？”的把戏。
　　可怜她哥，刚上任就换了业绩怪做领导，才五年，小金库就败光了。
　　她上回见面还是“银钥匙还是铁钥匙”，这回就成了“银砂还是土砂”。

　　岸上回答“土砂”的人是个熟脸，叫金颂，是启明市里一个修道家族里的后辈。

　　岸上，金颂的小袋子里，已经沉甸甸地兜了一小包银砂，河里的南十胜还在不停地继续问：“你掉进河里的，是银砂还是土砂？”

　　岸上的金颂每多回答一句“土砂”，南十胜就在本子上多记一笔，银砂也多给一粒。严格来说，对着同一个人连续问多次，还每次都记录，算是弄虚作假。但是考核制度里没有对此明确规定，在业绩怪高指标的逼迫下，南十胜不得不利用这个漏洞拼命增加业绩 。

　　南珍珠旁观了一会儿，发现她哥分不出精力招待她，就饱含同情地看了他几眼，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一元硬币，放到了她哥的脚边。

　　“你拿去买杯饮料吧。”南珍珠叹气，她现在也穷得很。

　　南十胜忙着冲业绩，朝她摆摆手，示意心意他领了，南珍珠就转身往回走。

　　她又折回明水，往西游了一段，然后天黑后趁着夜色，找了个无人无监控的角落，在淮西市上了岸。
　　南珍珠从裤兜里掏出被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手机，打开软件买了一张去津市的火车票。

　　她这次出来，是为了去津市参加同学的婚礼 ，顺便再办点其他事。

　　津市濒临大海，南珍珠其实可以从明水入海，然后一路向北游过去，这可比她乘火车省钱得多。
　　不过，因为靠近海岸的海水普遍比较脏，而且老是有各种渔网或者垃圾缠身，南珍珠第一时间就拍掉了这个方案。

　　火车票是早上六点的，离现在还有五个小时，南珍珠溜溜达达地去淮西市的夜市里填了一肚子烤腰子烤韭菜，看天都快漏明了，才满足地打着饱嗝往火车站走。

　　她一张俏脸素面朝天，头上扎了个丸子头，身上穿着的是黄色T恤和高腰短裤，两条腿又细又长，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小鹿一样，既清纯又不设防。
　　一看就是好欺负的那种。

　　淮西市的火车站是这两年才建成的，落在城市边上，一路走过去，人烟越来越少，环境也越来越恐怖幽深。

　　南珍珠溜溜达达地在前面走，对身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完全不在意。
　　身后的脚步声快了，她就也加快换步的频率；遇到拐弯或者有岔道，她就有意停下来等一等，听到身后的脚步跟上了，她才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到一片玉米地旁，南珍珠才停下了脚步。
　　她打量了周围环境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监控没路人，真好。

　　一直跟着她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两个头顶都染着一绺蓝毛的小青年，不坏好意地盯着她，终于在路前方现出了身影。

　　从夜市起，他们就盯上南珍珠了。

　　一开始是因为漂亮多看了两眼，很快就留意到，这个女孩是一个人来的。
　　半夜三更，敢独自出门吃宵夜的漂亮女孩，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蓝毛兄弟俩一边吃烤串，一边挤弄着眉眼，心照不宣地流笑，频频留意这女孩的动静。
　　原本只是垂涎她美色，逐渐却叫他们看出了更多信息。

　　女孩全身没什么首饰，只有丸子头下面有两个夹碎发的发卡。
　　发卡上头点缀着细细密密的碎钻，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光看设计和做工也能看出不是便宜货。

　　一身衣服看着简单普通，但哥俩很快从T恤的图案里找到了某知名奢侈品牌的logo。
　　找到这个logo以后，南珍珠在他们眼里，登时就变得不普通不简单了。
　　他们还暗搓搓地对她脚上的凉拖偷偷拍了照，然后一起对着识图软件里跳出的同款拖鞋标价上的零，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人啊，会买这么贵的凉拖？”
　　蓝毛兄弟俩张开手指比划着，表情好像吃到柠檬一样，真心实意地发酸。

　　这两个人有坏心思，不过一开始也没什么胆子。原本只是想找机会占点口头或者手头便宜，后来看出南珍珠穿着富贵，又想着能恐吓得对方掉几个钱就更好了。

　　但是他们两人跟着南珍珠一路往市区外头走，黑灯瞎火，越走越偏，这两兄弟的胆子就逐渐膨胀了起来。
　　天时地利都在，跟着的女孩儿看起来还傻乎乎的，兄弟俩相视一眼，有了默契。
　　真是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条件。

　　天际有了一线白，但没有路灯的道路旁，还是黑黢黢的。

　　头顶染着蓝毛的兄弟俩看南珍珠停下了脚步，流里流气地就往南珍珠跟前逼近。
　　“哟，小姑娘警惕性不高啊，哥哥们跟了一路，你这才发现么？”

　　一口普通话居然说得很标准，比南珍珠那几个歪瓜裂枣的手下可强多了。
　　南珍珠因为这点，对眼前两个小流氓有些改观。她上下打量他们一圈，觉得两个人长得也不算特别丑，把头发重新打理下，再练一下站姿仪态，好像也够得上当她班底的资格。

　　因为普通话说得好，南珍珠起了惜才的心思，一时间，在选择胖揍两人一顿，还是淹死他们当水鬼之间居然有了犹豫。

　　两个小流氓还不知道自己因为一句话有了丧命的危险，他们仍然流里流气地笑着，说着不三不四的话往南珍珠跟前靠近。

　　两人眼神过于淫邪，南珍珠皱眉不喜。
　　要是当水鬼，得把他们眼珠子挖了才行。

　　南珍珠想象了下两个小流氓没了眼珠的模样，又马上嫌弃地撇了撇嘴。
　　算了，普通话说得标准的人多的是，她没必要一定跟自己审美过不去。

　　此时，南珍珠不言不语地呆呆站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吓傻了。
　　两个小流氓因此邪笑得更加猖狂。
　　“小妹妹啊，待会你也跟现在一样，听话点也少受点罪。”

　　南珍珠弯着嘴角，毫无感情地缓缓笑了。
　　她轻巧地一扭身，避开了小流氓伸过来的手，歪着头，眼神纯真模样懵懂地问：“小哥哥，你们想做什么啊？”

　　声音非常甜非常嗲，咬字也非常清晰，半点慌张都没有，跟被吓住的破胆少女人设十分不符。
　　蓝毛兄弟俩一愣，同时感到了这股违和。

　　但是她模样实在太弱了，胳膊细得连肌肉起伏都看不到，两个小流氓短暂停顿后，又朝她伸出了手。

　　南珍珠这次又轻轻巧巧地躲过了，兄弟俩都没看清她怎么做到的，手下就抓了个空。

　　“小哥哥急什么啊？”南珍珠语气还有些委屈，“你们还没回答人家的问题呢！”
　　南珍珠一瞬不移地盯着哥俩看，眼睛起先是湿漉漉地透着委屈，后来慢慢涌出兴味来。
　　她嘴角牵起，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蓝毛兄弟俩终于觉出不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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