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郑爱娣,被改造的妖妃

作者:江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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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作俑者


      “事情小妇人都打听回来了。”徐通判家派来送彩礼的管事娘子回去回禀,“那家破落户是个招赘婿的女户,当家的娘子有两个妹子,二娘嫁到邻村死了都要五年了,还有个三娘青春十四。”

      又把村里听说的这家男人不着条败了家,女的也不能理事纵着儿子在外面吃喝。

      刘氏在上面听着,袖中手指节都捏白了,再瞟一眼旁边丈夫,徐琮也是严肃脸,夫妻对视一眼,都看出这事中的猫腻。

      刘氏便吩咐,“你先去,定不能让人死了!”官宦人家的娘子自然知道此事轻重,严厉地下令给仆人,“去把那个三娘接出来,她姐姐要她死,她可有苦衷?这个人决不能死了!”

      管事娘子道是,心里更是明白要怎么做。磕了个头就出去了。

      作为官宦人家的世仆,那天去过郑家,管事娘子就起疑了。所谓世仆和普通仆人的不同就是忠心,对主人家忠心,对整个家族忠心。
      换做是普通仆人,即便有了疑心也不会去多管,反正他们领一份月钱干一份活,多出来的事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了,又不会多得工钱,要是出了事还要吃瓜落。

      但管事娘子本着世仆的“家族倒霉,世仆一起玩完”的心理,还是去谨慎地打听下:她还以为这家是拿了死了几年的骨骸充新死的骗钱,哪想这些人胆大包天,预备用活人充死人!
      马上回去汇报了,这事一个弄不好,主人家是要丢官的!

      这就是世代当官的家族里世仆的素质。
      管事娘子很明白,要说是拿死了几年的尸骨当新死一年的尸骨糊弄人,也不过就是主人家被骗了钱当个冤大头,要是叫这个郑家真把女孩弄死了再送过来陪葬,就是徐家在任上逼勒人命!别管真相如何,当官的从不会少政敌,到了徐家的对头那里就能说是徐琮在任上逼勒人命给儿子陪葬,鱼肉百姓,作威作福。

      孔圣人的年代就已经鄙夷人甬陪葬,这读着圣贤书、考科举授官的进士倒是自己带头来助长这风气了。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徐家后宅,徐琮一句话说得刘氏脸上难堪,她是丞相之女,世代簪缨的读书人家的小姐,这句《孟子》里的话她是知道的,说的是孔子反对用像人的人偶来殉葬,因为人偶太像人,实则是助长了不良的风气。

      想起她自己做的事:让人寻年轻女孩的尸骨来配死去的幼子,难道不正是寻一“人偶”陪葬?

      刘氏羞愧欲绝,她是个利落的大家主母,也读书明理,最终还是因心痛幼子做了昏聩之事。她的鲤儿啊,聪颖神秀,夫家娘家再没出过比她的鲤儿更出挑的男孩了,不止她做母亲的偏疼幼子,整个家族都对这个早慧的孩子保有极大期望。
      怎料就突生疾病死了,正月初四晚上发热,初七人就没了!变故来得太极太意外,哪能叫亲娘能想得开。

      极度悲痛之下,她犯了昏,想起前两个月还在和孩子父亲商量阿鲤的婚事,现在孩子却是孤零零在地下了。就有相熟的贵妇人安慰她,说了本地配阴婚的习俗,只要银钱管够,就能配得上亲事。

      初时刘氏也犹豫,只不过是死人配死人,双方父母同意,朝廷也没令行禁止。她到底又问了句,“听说这乡里还有去盗年轻女孩的尸身,往往才卖了一家下葬不几日,趁着尸身新鲜,又去挖了卖给另一家的。”故此刘氏也听说过富家有叫家丁看管女眷坟茔的。

      劝解的妇人便说,“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家,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小民敢来做这等事的。骗也要看人,多出几个钱找可靠的中人也就是了。”

      她便也就同意了。

      事到如今,刘氏的精明劲又回来了。她心道自己真是犯昏了,要不是世仆谨慎,真逼勒出人命了,丈夫的官职要丢,家族名望有损,怕是连她当丞相的父亲都要受牵连,或者这才是主要矛头。
      这谈话哪有那么巧的,分明就是冲着她家人来的!

      此刻也不是和人算账的时候,刘氏也顾不得丈夫说的话难听,自认了错,“此事是我办糊涂了。”御史弹劾其父其夫的时候,才不会管事情只是由一个内宅妇人做下。“只是此时更不能让事情闹大了。”

      徐琮是个正人君子,便是责备也是拿了经典里的一句话,刘氏一点即明,也是给妻子留了面子。此时看妻子已经想通,他便问:“娘子欲待怎么做?”

      “怎么做,我总不是个小人。”刘氏斜了他一眼,让徐琮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个愚昧妇人,信些鬼神还让人蒙骗了,但不是不知轻重,更不是没良知。”她顿了顿,“那是条人命,听阿芬(管事娘子)打听的,那样人家长大的,这小娘子可有苦衷?亲姐姐要害她,她可知道,又会愿意?只是一个孤女,亲人要害她,她上哪儿躲?逃到其他亲戚哪儿也是发卖了,还要被说一句‘厚道’,为孤女发嫁。”

      郑爱娣所处的层次即是这样,年轻女孩某种程度上算是货物。如果亲生姐姐都待她不好要卖了她,到其他血缘更远的亲戚那里,又怎能确保别人不卖了她?卖了人,旁人还要说这人厚道,帮孤女找了夫婿。

      “娘子预备怎么做?”

      “接她过来,看她能做什么给个安排。”刘氏道:“我便做个好人又如何?要不是现在知道了,差点害了这小娘子的性命。我便接她过来,她愿意学个手艺还是和她娘一样立个女户,或者还有什么主意的都行,我总替她找一个好人家。”

      徐琮心想,他这娘子到底还是心善的。

      却听刘氏话锋一转,说的话让他哭笑不得,“我接她过来,谅她姐也不敢来闹,逼害手足可是她在做的,她敢闹就送她去淮安县。”

      徐琮真是无可奈何,“那要是小娘子不愿意来,又自己乐意和姐姐过呢?”世上多有行善事反被救助的对象反咬一口的。

      刘氏白了他一眼,“这世上哪能真有不懂好坏的人呢,只是乡间多用家族伦理给女人洗脑,再叫人去死的。怕是会跟她说什么‘为了她几个侄儿’这样的混账话,她家几代没男孩,用这个天天说天天说的,老实一些又自己没主见的怕就要被绕进去……可是良知是不会不知道的,只是被蒙蔽了。谁人对她好坏,她一时会被蒙蔽,良知却是有感觉的。”只是又说,“还是看情况吧,总要先保住她的命,这也是个可怜人,总要给她个机会。”

      后面的话刘氏没说,徐琮却也清楚。两人都是官宦大家族出身,不是没接触过阴暗,更兼当官外任要接触俗务,什么样的奇葩事都见过。
      原则上这些做官的都想把事给做“漂亮”了,但如果没法体面,那就只能下狠手了,他家又不是开善堂做上的官。

      管家娘子阿芬领了主母的命令,这个精明的世仆也不耽搁,知道此时最重要的就是那个小娘子的命,她活着,主人家事后怎样都能转圜,她要死了,事情就要难办了。
      饭不吃,水也不喝一口,紧赶慢赶清早出了城,晌午到了郑家村。

      到了村里,阿芬急匆匆要去郑家,村里人看昨天的富人又来了,有殷勤地凑上来搭讪。
      阿芬懒得搭,却听村人说,“你要去招娣家?真不巧了,她家今天出奇事了。”

      一听出事了,阿芬心都吊起来,心说可千万别是人死了。

      却听:“她家挖出了金龙!脚盆那么粗的。”这形容词是越来越有味道了。

      骗鬼呢!这是阿芬当下的反应。

      “挖了四五米了,这东西还没底!大伙都说这怕是土地爷的真身吧,这要通到哪儿呢。”这人嘿嘿傻笑,“现在村里四五个女人都说怀上了招娣她男人的种,都要她家赔钱,怕是都想去捞钱。”

      哈?

      阿芬作为徐家世仆,长于京中,后来跟着主人家辗转任上也到过不少地方,也听说过许多祥瑞——“嘉禾”“白凤”“灵狐”之类的,大多是地方官为了媚上讨好做的骗局,叫老农在地里埋东西再去起开了。用金子做龙去充祥瑞,本地县太爷有那么大手笔吗?

      饶是她素日精明,也是晕乎乎被拥进了郑家院子。

      院子里站满了男人女人,一看就是好几家人,还没跟主人家闹上,他们这几摊人已经闹起来了。
      这些人还以为阿芬也是来要钱的,看她要往里凑,都去拦着她,“你干什么的?看你不是村里人,又是从那个旮旯钻出来的。”

      里面郑大姐都气哭了,“又怀上了?”她也中招了。
      早间她在田里昏过去,这些人好歹抬了她回来,又叫了个土郎中,治疑难杂症不行,号个喜脉还是行的。
      等郑大姐清醒过来听到这句恭喜,都嚎哭了。

      她家已经四个儿子了!

      “祖宗诶!”郑大姐叫祖宗都没用。
      前几代要生儿子生不出,到了她这里像是要把之前几代缺席的男孩都生遍了。以前她是骄傲她会生能生,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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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汤姐夫:我可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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