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郑爱娣,被改造的妖妃

作者:江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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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庶之别


      尽管石头君连夜说了徐琮不知道多少好话,说他是个好官,廉洁奉公不贪污,爱惜百姓做实事,都及不上郑爱娣在见到徐琮的时候,一眼就将他定性了。

      【这是个高高在上的人,没受过苦、叫人服侍的贵人。咱们小老百姓的命在这些贵人看来死几个都不叫事。】

      庶民和士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世界的人?徐琮家有一些高人一等的贵气那是再正常不过,思想上,这个时代士人就是要比百姓高的,无论是士人和百姓本身都会这么认为。

      哪怕徐琮算不上草菅人命,确实,在他心中也不在乎因为官场权斗的事被炮灰的几个庶民。在这些士人眼中,为了他们这个层面的人死几个小老百姓算不得什么,死了也是白死,让他们担心的是自己的名声,仅此而已。

      郑爱娣对于徐琮的负面印象,尤其在之后冯师爷让她到廊下站等着,自己进了书房,晾着她半天。
      知道是个下马威,郑爱娣倒是不慌,反正她说了,自己有证据,庚帖,她姐被捆走了,她从她姐屋里找出来的。在早上人最多的时候闹了这么一场,那个用她家做局的死太监即便之前忘了这个局,她闹了这么场,也应该被提醒起来有这么件事。郑爱娣这么个大活人进了徐家的宅邸,那么多人见到了,正不怕徐家把她灭口,还有死太监等着找事呢。

      知道性命无忧,便觉得徐家这“杀威棒”真是没意义,苦主都找上门,不去想着处理,真就是摆谱的。对徐家这评价更是差到极点。

      她却不知道这只是冯师爷一人的泄愤,对着一个刁民,一个给他们惹事的小丫头片子,会有好脸色才怪。尤其她现在只是个农家女,给她难堪她也没法报复。

      冯师爷想着小丫头片子敢来诓害当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教的。这是最符合常情的推测,正常小丫头都不可能有这个心机和胆量,如果背后有人教倒是可能的。故此,如果是有人教的,则要故意冷落她,叫她心慌失了心神,再好威逼恐吓套出话。

      等他晾完了人,郑爱娣对徐家的评价已经凉透了。被叫进屋,冯师爷坐着,她站着,审犯人似的,眼都不抬,“你说你是郑家小娘子,行三那个?”

      “是。”

      冷笑,“你知不知道在大街上诽谤朝廷官员是什么罪过?”故意恐吓,“你还想救你姐,倒好叫抓了你去大狱里一家团圆。”

      【这人说话真是无礼得紧,当官的都不讲律法的吗?破石头不是说当官的也不能凭自己喜怒叫人坐牢的,徐琮不是好人吗?好人也会不给理由就抓人进班房?】

      郑爱娣这样想,心里已经将徐琮按进了戏文里的“狗官”的档位。口上说:“我听说徐大人是个好官,讲道理,徐大人的府里就好叫人随便坐牢吗?”

      “尖牙利嘴!”冯师爷惊了下,他是把郑爱娣放刁民的档位,对刁民愚民自然是要恐吓用话术,倒不至于真的要行非刑之诛。被顶撞,更觉得这女孩子顽愚,“你诬赖朝廷官员还敢抵赖?”

      “证人证据都在,要没这件事,府上也不会叫我进来。”她想着不要言辞激烈,到底还年轻,被对方的傲慢挑动,也忍不住严肃起来,“我今天来正是互相把事说开,做个了结。我与府上这样的贵人家从来搭不上边,往后也不会有什么,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原本也不是我先找到您府上,是您府上先找到我家。”

      “你!”

      郑爱娣语速极快,“今天我没叫这误会当大街说开……”

      话没说完叫冯师爷打断,冷笑,“还要谢谢你了,给你记一功了。”

      郑爱娣没去理会,她挨的狠话够多了,这样的人家高高在上惯了,早就知道不会有好话。她说,“这事不赖一家,我姐有我姐的错。但士人既然是跟老百姓不一样的,那么士人明知道道理还要这般做,是否罪过更大?”

      这话戳得屏风后的刘氏差点一个倒仰,刚才冯师爷有晾着郑爱娣的意思,也有去告知主母,刘氏一听必要来看一看这个作夭的小娘子,躲在屏风后,不想就听了这么句戳她心的话。

      “今天我既来了,就知道要吃不了兜着走。您甭拿下狱来说,就算叫我今天没了命又如何?”郑爱娣怒容,“我今日只为一事,如果您觉得要送我去衙门,也谢您指路,拼得刀山火海,我自击鼓鸣冤。”

      刀山火海,即两种刑罚的民间俗称,民告官,即便告得有理,按律,先要对告官之民用极刑。

      无论是冯师爷还是刘氏都被她这一段话的气势震住。

      如果是同阶层的后辈说这样的话,会叫两人郑重起来。但这话出自一个他们看不起的阶层的人,就只有被冒犯的愤怒。

      好在冯师爷理智还在,一来徐家不干犯法的事,不草菅人命;二来,这小娘子在大庭广众闹过,手上还有证据。

      话也软下来了,无奈道:“小娘子这又是何必呢?令姐对你可称不上厚道,性命相害,还为其力争做甚?你若是顾念血脉,好好当家照料好几个外甥,你也是个能干的人,定能定门户,日子过得比以往好。令姐做了残害手足的事,于今……不过报应罢了。”

      郑爱娣心说,同一件事,她姐无知老百姓“报应”了要下牢狱,那么他们当官的要怎么“报应”?
      这话不能说,否则真要谈崩了,郑爱娣又不是来吵架的。只是更觉得这个师爷到现在还对她又哄又骗。

      她心里也不想管她大姐,只想救村里人。但这个真实想法还不能说,太舍己为人太高尚太“超然”了,谁没事为别人出头呢?她又不能说,因为她身上一堆怪力乱神的东西,闯了她无法预料的祸。
      说她大姐也比说其他人显得符合逻辑。

      郑爱娣只好硬撑:“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她虽然糊涂,却是户主。这些年也在支撑这个家……”
      越说越觉得牵强,干脆闭嘴了。

      冯师爷也看出她有隐瞒,但是既然她不是来混闹的就好。
      虽然不喜其心机,没人喜欢被不如自己的人逼迫,但真出了事,不怕她有所求,就怕她没所求。有所求就是大家还能交易,事情就能摆得平。

      主人不在,主母刚才听了全程的,冯师爷也去问过意见。

      刘氏还沉浸在郑爱娣戳心的那句“士人明知故犯”应当承担更大社会责任的话中,也是感叹:“家里交给我,我会把人照顾好,先生先去衙门吧,官人定等着要听经过。”

      冯师爷不免说,“此女牙尖嘴利又心机深沉,娘子也不用与这等人说话。”

      “知道了。”

      徐家确实也不需要理一个乡下村姑,找了个偏厅人一塞,好在中午还管顿饭,也不用多周到,仆下吃的一同管待了,就这样也是三碗小菜还有不算很差的籼米饭,比起自家也好上十倍了,郑爱娣还以为徐家态度变好了,算是款待她了。

      接下来就扔着她,主人们也没必要跟个乡下丫头搭话,没的自降身份,下人们看主人的态度也懒得理她,尤其郑爱娣是以闹事的形象闹到徐家门前,对这样一个“敌人”谁会不长眼地给好脸色。

      好在徐琮下午晚些就从衙门回家。此时的地方上官府都是上半日衙门办公,下半日就差不多散了。尤其地方上多是领导开溜了,下面的小吏做事。事也没多少事,所以本地人大多差不多点就家去,小地方皆是如此。
      徐琮算得上爱岗敬业,不过这两天杂事多,他处理完事务下午也就回家了。

      冯师爷早把事情报上了,徐琮倒是不怒,想了想,“此事蹊跷,她说的必不是实情。你既然也说她看着不是迂腐听从说教的人,还有些个离经叛道,那就绝不会为了什么血脉子嗣要保她大姐。”就算在意子嗣,那也是去看重几个外甥,好好照料长大也就是了。

      他倒觉得冯师爷说的才符合逻辑,这样一个有主见的女孩子,十四岁在穷人家就是大姑娘了,她是按照她家传统招赘自己生孩子还是把大姐的孩子带大,都是自己当家做主了,好过在她姐手底下没个好下场。她姐倒霉了,于她家不是好事,于她却是好事,作为一个受益人,她没理由为以前的迫害者说话。

      冯师爷道:“您看,这里面是否还有那边的算计?”

      徐琮问:“你和她谈下来觉得她是被指示的?”

      冯师爷犹豫了,摇头,“这样个女孩子真不是那么好教唆的,她自己有主意。”

      徐琮今天去了衙门,对王英和县衙的事倒知道的多一些,“他俩自己都打着嘴仗呢。”

      两人都对黄金有贪欲,要是没其他人知道,在偏远点的山区天高皇帝远,地方官能一手遮天的,可能就让人把地头一围,起出东西拉走,为防事情败露拿一个村的人灭口——然后过个几年被“漏网之鱼”检举揭发。
      只要是阳光下犯下的罪行,隐瞒地再好也会叫人知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地方官又不能劳动自己一双手做那么大的工程,只要有其他人参入,那就必然加大暴露的风险,一件事叫三个人知道了就再也不是个秘密了,光靠灭口是无法单纯地掩盖罪行的。

      淮安县不是小地方,离着京畿也不远,驿马一天打来回。本州是个富庶盐运之地,淮安是县,却也是州府所在,层层信息流通,要隐瞒一个村的大案,除非本地贾知县和守军能一起把整个淮安城围起来清一遍——那也和造反没多大区别了。

      瞒不住事,贾知县到底是当官的,知道财也留不住,那就……上报吧。他也不想得罪太监,虽然士人心里都对阉人不屑,面上却还要拉拢,实在是太监们都是宫里的亲信,皇帝尤其后宫姓他们胜过于信大臣。
      皇帝的逻辑是,我知道你们当官的家里都是土地主,做官是为了发财捞好处,这个国家都是皇帝的,做大臣的就是在挖皇帝墙角。尤其地方上,天高皇帝远,与其让贪官污吏去搜刮民脂民膏,还不如皇帝派亲信去搜刮帮皇帝充盈内库。当然名义上说的是监察,也就造成了宫廷里小小的一个御马监弼马温,外放后到地方上作威作福的现象。

      贾知县真还厚道了,要上报前还去和王英通下气。哪知这蠢太监贪欲蒙住了眼,一时还想不开,反骂贾知县,他的计划是分成,一起找到的就分赃吧。直到守将过来跟他说这其中的要紧,他们留不住这笔财,他才作罢。

      “他现在有心眼都还耗在金子里。”徐琮说,现在也不认为是他用郑家地里的东西做局害他了,“至于郑家大概真是巧合了。以他那个钻钱眼里的吃相,有这么大一宗财不自己吞下,特特来算计我,那真是对我太好了。”他轻笑,“算计是真,没想到这家有奇遇也是真。听人描述那地里‘金龙’的模样,一个村子的人挖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挖到头,这样有多大?是人力?谁家能藏的下这样的财富而不去动的,郑家说是祖上留下的,她祖上能留下,子孙就不会落魄。连绵不绝,这样的工艺是古代君王造陵都达不到的,不如说是天工。”

      王太监能用人世的东西去算计他,比如叫人挑唆他老婆封建迷信犯个错,然后再弹劾老公在地方任上逼死人命。但要说用这样的天工去算计他,王英有这个力量还不如直接自己造反去当皇帝。

      冯师爷也感叹,“这样的天工倒是值得一见。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能知道一个被当成“刀”来杀人的农村民户家有这样的奇遇。

      “怪力乱神的事,谁都说不清,心存敬畏然后敬而远之就是了。我们是士人,不用上赶着像邀功的奴才。”徐琮说,“至于那郑家小娘子,这其中本来并没有她什么事,眼下也不会有人想到拿她来算计。”

      没她什么事,偏偏她自己不甘寂寞。

      冯师爷出主意道:“这也不碍事,一个乡下小妮子,其宗族呢?她要钱给钱,要顶门户就给她立户,实在不行让其宗族为她发嫁。”那么长时间也够冯师爷出个坏主意了。

      徐琮倒是厚道,“她要什么便听她说一说,找上门来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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