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灵牌

作者:一只甜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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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家出动



      要镇定,不能生气,不要咋咋唬唬。
      沈藏珠紧张的提着裙子一路小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心里告诫自己。

      她自重生以来,还没见到过几个兄弟,再加上前世那里面出嫁的日子,算下来也有几年时间了。

      哥哥弟弟们平日里都在书院里念书,难得回来也没怎么见过。她与大哥沈濯是同胞,也就小时在商邑一处长大,大哥自进了学,便见得少了。

      在她的印象里,大哥读圣贤书,一向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她这个话多且密的妹妹也总是流露出看智障一般的眼神,大哥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出格的事,大约就是那年在商邑,她被掳走,十六岁的沈濯直接点了二十衙役冲上了青龙寨,然后……被打的落花流水的下了山。

      种玉在一旁随着沈藏珠急急忙忙的走,一边提点道:“……大奶奶也回来了,哭哭啼啼的,说要回家里来住,好教老爷太太管着点大爷……二奶奶倒是镇定,但也说在外头日子过不下去,还是回来的好。”

      沈藏珠敷衍的嗯了几声。
      大哥二哥在城北应天书院读书,家里头担心吃住不好,便在书院旁赁了一间小院,大嫂二嫂便跟着过去照顾两位哥哥,那边另有仆妇丫鬟,又不跟婆母一块住,自是快活的很。

      沈藏珠自己告诫自己要镇定不能咋呼,结果一进厅堂,看到满满当当围了一圈子人,感觉大哥二哥伤的很重的样子。

      又想到大哥与自己自小的情谊,忍不住红了眼圈,一步一步挪过去,挪了几步就开始放声大哭。
      “大哥哥啊大哥……”

      刚喊了个大哥,就见眼面前的一堆人,齐齐转身,流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

      沈藏珠泪眼汪汪地往里头看去,俩哥哥正好好坐着,尤其是大哥,又流露出一副看到智障的表情。
      沈藏珠尴尬了一下,但见到哥哥的情绪还没收拾好,依旧流着泪期期艾艾地给哥哥嫂嫂们问了个安。

      沈濯看着自家这个妹妹如此关心自己,有些感动,指着一旁的几凳让她坐下。

      “藏珠,你与土匪牌位成亲,兹事体大,怎么也没人到书院知会一声?”他穆着一张脸,责问道。

      沈濯书读得很好,去年秋闱中了举,就待明年春闱了,又是沈家的长子长孙,自然说的话很受重视。
      王氏温言道:“你考期临近,不忍扰你,月儿与俪晨又才有孕……”

      沈泓在一旁幽幽道:“不忍打扰大哥,可以打扰我啊,我又没考上……”

      朱氏哼了一声,搭嘴接过来:“你还有脸回来?”
      沈藏珠在一旁又惊又喜,道:“大嫂二嫂这是有孕了?”她高兴地看向二位嫂子的肚子,都有些微微隆起了。

      大奶奶郑郁月端庄丽质,二奶奶王俪晨活泼爽利,闻言都笑着点点头。
      “也是巧,我和弟妹都有了……”大奶奶笑着回自己的小姑子,“算着日子,入秋便要生产了,承贤街那边还是照应不来,我与弟妹便想着回珍珠巷待产。”

      王氏与朱氏都拍手叫好,王氏喜道:“家里都给你们收拾好了,早些日子我去看你们,便说要把你们移回来,又怕你们担心我这个婆母要拆散你们小夫妻,这下好了,一家人都在一块,有什么事好商量。”

      沈藏珠见他们要回来,喜不自禁,却想起严能说的话,有些疑惑,道:“早晨我听家里头说大哥和二哥和人打架受了伤,还挺重,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濯和沈泓对视了一眼,冲着站在朱氏后头道:“让五弟来说。”

      十五岁的沈润挪着步出来,又被自家娘亲朱氏照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埋怨地抬起头,道:“……昨晚,我和同窗齐鹤鸣,就是那个江南梁州首富齐家的大公子去朝雨楼吃酒,庆贺他妹妹终于嫁出去,原定的甲字号桌被几个帝京的纨绔给抢了,我们俩便在乙桌吃喝,谁知道其中有个永昌伯府的世子爷在那里大吹法螺,言语间提及了四姐姐,多有侮辱,我气不过,就喊了大哥二哥来打他,我想着他们三个人,我们四个人,一定能打得过,结果……”

      沈藏珠阴沉着脸:“结果你们又被人家打了个落花流水?”

      沈濯不满地打断了沈藏珠的话:“读书人要会智取,眼看打不过,我又正好被打到了后脑勺,顺势,诶,倒了下去,战役就此结束。”

      沈藏珠并一家子女眷都有些无语,便听二哥沈泓不服气道:“大哥,你这话不对,对方那三个纨绔也有一个假作受伤……咱们双方这才偃旗息鼓。”

      得,事情明了了。
      就是两方打起来之后,都怂了,一个装晕,一个假伤,互相放些狠话,就此散了。

      见大哥二哥五弟都没事,沈藏珠这才想起东郊小院儿的事,忙把王氏拉到一旁,先给自家娘亲奉了一杯香茶,又是锤肩锤腿,只把王氏烦的想打她。
      “有事说事,我还得去给你大嫂安置去。”

      沈藏珠小心翼翼地看着王氏的脸色,道:“娘亲,你给我的嫁妆里都是些金银首饰,能不能再给我点现银……”

      王氏嗷地一声跳起来,指着沈藏珠的鼻子就问她:“你个花钱的大(dai)王,都开始问我要现银了!”

      沈藏珠吓得一激灵,忙保住自家娘亲:“娘亲,您别叫。我不是嫁了人吗?”
      “你嫁人嫁人,你嫁的什么人,你嫁个鬼!”

      沈藏珠见家里人都听见了,忙捂住王氏的嘴,连声求她:“是是是,娘,我是嫁了个鬼,可这鬼的弟兄们找上门来了,我是不是得招待他们?好歹那小青龙孟章算是入赘咱家,咱不能不管人家的弟兄吧。”

      王氏转身就走,甩了硬邦邦的一句话:“管他们个鬼!”
      沈藏珠见状,一下子跪倒在地,抱住王氏的大腿,哭道:“好娘亲!最后一次了,就五十两,求您给我五十两银子吧!”

      家里人这下全围上来了。
      见沈藏珠抱着一脸无奈的王氏大腿,小丫鬟种玉在一旁抱着自家姑娘,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朱氏讪笑:“大嫂,这是怎么了。四丫头不就是要五十两银子吗,您若没有,我这个做婶子的出了。”

      沈藏珠立刻放开了自己母亲的大腿,抱住了朱氏的大腿。

      朱氏肉痛,心里只想打自己一嘴巴。面上还得带着笑:“藏珠啊,你说说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王氏直截了当地替沈藏珠拒绝了:“不能给她!这败家子要去招待她那死鬼牌位的弟兄!”

      朱氏还未说话,就听沈濯大感兴趣地说:“小青龙孟章的亲戚?那岂不是青龙寨上的一帮土匪!好!”他突然鼓起掌来,冲着沈泓、沈润道,“二弟,五弟,这些人指不定就有我当年单刀走青龙寨救四妹妹时,交过手的那些悍匪,他们既然来了,咱们这些大舅哥不得去会会他们去?”

      沈泓一听,开始摩拳擦掌:“成,大哥,那年我在京城,不能亲眼得见你当时的英姿,今次咱们就去会会他们!”

      沈润也握着拳头道:“大舅哥会小叔子,让他们瞧瞧咱们沈家的男人不是好惹的。”

      沈藏珠和王氏同时扯了扯嘴角。
      王氏犹记当年儿子衣衫褴褛鬼哭狼嚎从山上滚下来的情形。
      沈藏珠也还记得自家哥哥脸被黑灰熏的像个鬼的样子。

      如今打量着大家都不记得这事了,开始吹牛了。
      大奶奶二奶奶同时叹了一口气,找了个舒服椅子坐着去了——身子懒怠,管不了那许多。

      就听外头传来一声:“咱们好歹是官宦人家,岂能和土匪同坐一桌?”
      话音落下,沈家老大沈景廉大步走进来,后头跟着沈家老二沈景煊、老三沈景腾。

      王氏朱氏,林氏忙去招呼自家相公。
      沈藏珠幽幽道:“都和人家土匪结亲了……再说了,您不是给孟章上了折冲府的籍了吗,人家也算是军人……”

      沈濯出声:“父亲,只是与他们喝喝酒罢了,倒不做……”

      说到喝酒俩字,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沈景廉眼睛一亮:“喝酒啊,喝酒好啊,比喝茶好多了。那就中午吧,就在藏珠那小院儿,摆个宴……”

      沈景煊也跟着赞同:“……四丫头这亲成的本来就仓促,如今他们自家弟兄来了,正好一起热闹热闹,要我说,大哥,不若就开个流水席,好好招待招待他们——到底是入赘了咱们沈家。”

      一向木讷的沈景腾也附和道:“是了,后日去看姑爷的墓,过些日子回淮安府祭祖,大可以把孟章的弟兄们都叫上,叫他们看看咱们没有亏待姑爷。”
      沈景廉摸着胡子道:“进了咱们沈家的门,自然是咱们沈家的人,岂能亏待自家姑爷。是吧,大媳妇,二媳妇。”

      大奶奶二奶奶猛的被点名,忙规规矩矩地站起身行礼:“公公(大伯父)说的是。”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大老爷发了话,招待费也有了,沈濯并两个弟弟收拾一番便乘马车往东郊小院去,先行招待宾客,老管家邓妥也领了几个人去整治席面,沈家三个老爷纷纷开始去补觉不提。

      人人都各有事忙,瞬间厅堂里鸟雀不留,只剩沈藏珠并小丫鬟种玉傻了眼站在那里。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种玉喃喃道。
      沈藏珠挠了挠头,决定回屋子里拾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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