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长女

　　轩前脚刚进浴室，后脚宇智波的大门便被叩响。

　　止水承认自己可能稍微来的早了些，他将手里的见面礼递给了前来迎客的美琴，两人寒暄几句，前者很快注意到她脸上毫无掩饰的神色。
　　她看起来心情舒展，比下午要更轻松愉快。

　　大概是跟轩聊了聊，止水心道。他随着美琴的指引在小桌前坐下，撑脸对着虚空的某一角。额前的碎发微微遮盖了上扬的眼尾，他有些无所事事地拨弄着，半阖眸想起下午美琴的话。

　　他先前与这位夫人交集很少，最多是打过照面、有个印象的关系。所以下午的偶然相遇，美琴的反应确确实他意料之外。
　　她的语言非常简括，寥寥数语之间让止水了解了未识轩的那几年。

　　“她这么多年来从未交过朋友，甚至不愿意与人有交流，你是第一个。”美琴莞尔，“我能感受到她最近开心了不少。”

　　“你会是值得依赖的朋友。”她最后轻声呢喃，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嘱托于他。

　　止水其实不太清楚他与轩称不称得上朋友。毕竟他和轩在近一年里的对话少之又少，不过是自那天夕阳起，才慢慢变得熟络起来。
　　而长女小姐依旧不喜欢表露自己，但如那天一样，只要他问，她便会回答。

　　所以在接受了卖刀和比试的邀请后，止水本想向她询问这件事。可话出了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继而，他望见她回首按住头发，用那双玻璃般的眸子看着他：“什么？”
　　那时间止水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叫明眸善睐。

　　里屋里“咔哒”一声锁落，止水恍然回神。轩拿着毛巾，惊愕地盯着走廊对面的男孩，薄唇动了动，正纠结着是否要讲些什么。
　　好在止水在她之前开了口，他弯着眼：“轩，晚上好。”

　　轩“嗯”了句，拖着步子来到客厅，站在止水身边。或许是刚从浴室出来的缘故，小丫头的眼里染着薄薄的一层雾气，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忽然回首看向对方。
　　“晚上好。”她说。

　　止水盯着那双眸子，不知不觉再次想起那个词，移开目光：“鼬呢？”
　　轩：“……他在我屋里睡觉。”
　　还没醒。

　　小丫头抿了抿唇，轻声说了句“我去叫他”，起身回了长廊。止水悄然跟她来到拐角，倚着米白的墙，守望着她的背影。蓦然，被注视者稳住脚跟，侧过头来。
　　走廊里的灯刚刚被轩关了，她呆在暗处，撩起眼皮盯着处在明暗之间的止水。后者见被发现，于是上前一步完全没入阴影。

　　“做什么？”
　　他模糊笑了声：“这里黑，我看着你走。”

　　随之到来的是廊里的一度静默。轩敛回视线，突然有些热，搭在门把上的手迟迟没按下去。半晌，她垂着眼帘，用含哑的嗓音不明不白道：“妈妈说，我们能走过岁月漫长。”
　　语毕，她不再停留。

　　止水见她隐入黑暗，轻轻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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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门后的轩捏着发烫的耳垂，借着穿过飘窗透照进来的淡银色，小心翼翼摸索着拉开窗户，夏夜凉丝丝的风从缝里溜了进来。
　　轩迎着风喘了口气，适应了黯然的光线，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捡起一本摊开的书——那是她房间里唯一有关木叶战争的史书。

　　长女小姐环顾着自己堆满书的房间，眸光停留在睡在其中的鼬身上，秀眉一蹙。
　　这书她从头到尾翻过一遍，作者南野对几次重要战役的起因经过描述的明了易懂，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很值得品读。

　　可正是写的太好了，山河破碎的场景似乎就横在面前。
　　轩记得书的末尾几页是被迫卷入战争的幸存者的采访，无一让人久久难以平静。战争的原因千千万万，而受苦的终归还是平民百姓。
　　她去年夏天读完这本书后在树荫下跟鼬提了一嘴，不过他当时的专注力好像都放在“姐姐为什么又在发呆”上，没有留意它。

　　那么，是什么促使他在茫茫书海里翻出这本书的呢？

　　从第一次回房间发现书起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按理说年龄尚小的鼬应该不会有意识地去翻查有关战争的书，除非他在哪里听到了这个词，对其产生好奇和疑惑。

　　谁会在一个幼童面前讲这种事？

　　　没什么头绪的轩小幅度拉了拉衣领口，确认自己凉下来后将书扣在鼬的脸上，抬手开了灯。
　　“鼬。”她戳了戳小黄鼠狼的腰，“吃饭了。”
　　书下脑袋动了动，接着它的主人摇摇晃晃坐起来。失去了物体的遮挡，猛地睁眼的鼬被光晃得眯了眸子，好半天才适应过来。

　　“姐姐。”他低头看向滑落在地的书，神色不太好看，“我……”
　　轩猜到他的内心大抵受到了颠覆，俯身揉了把他的头：“吃完饭跟我聊聊。”
　　言罢，她牵起鼬的手。

　　走出房间，廊里的灯亮了起来。止水不知什么时候去到门口，与同在那里拎着编篮的美琴聊得如火如荼。
　　面朝着走廊的母亲注意到轩鼬二人，刹住了与客人的对话：“我要去警务队一趟，晚饭在厨房里。”
　　“轩，还有鼬，”美琴说，“我走了，你们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哦。”
　　“记得要招待好客人。”

　　轩目送着自己的妈妈出门，咕哝出声：“警务队吗……”
　　她无意识地瞥了眼旁边的鼬。

　　鼬低着头，表情被过长的黑发遮着，无法看清。但“警务队”三个字落在耳畔后，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鼬？”止水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看起来不太好。”
　　年幼者仰起头，脸色过分苍白。

　　警务队。
　　轩重复着它。这个由宇智波组成的组织，世世代代维持着整个木叶的治安，在现在形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有战争即将爆发的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小丫头不留痕迹地撇着嘴，估计是听见了警务队那些人的杂话。
　　啰嗦。

　　“小鼬。”轩蹲下来，盯着自己弟弟的眼睛，心里问候着那些嘴碎的警务队成员，“现在跟我聊聊，好吗？”
　　鼬的视线四处飘忽，似乎是越过她望了望止水。他摇摇头，倔强道：“不。”
　　“妈妈嘱咐过，要招待客人。”

　　“倒不用这么客气。”客人先生亲自发言，他来到轩身旁，跟着慢声安抚，“我和你姐姐是朋友哦，朋友之间不用这样。”
　　轩点头折中道：“边吃边聊，怎么样？”

　　被说动心的幼子望着年长的两人，良久声线颤抖地转向自己的姐姐。
　　“战争……真的会来吗？”

　　------

　　这件事的源头，要牵扯到富岳头上。
　　今天午后，他喊上鼬一起来到了湖边的训练场里，打算着手培养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他的儿子很有天赋，仅仅演示了一次手里剑的手法，鼬便学的有模有样，甚至连续几次命中靶心。
　　可正当富岳试图找出一句话来赞赏自己的儿子，工作就自动找上门来。

　　警务队的执勤人员找到他们的队长，焦急万分地叙说些大人之间才理解的事情。富岳听完后面露严肃，将鼬托付给执勤人员后匆匆离开。
　　正当鼬打算表明自己需要再练一会儿手里剑时，那人焦虑地满地踱步，口中不断重复：“战争要来了。”

　　战争。
　　鼬不是第一次听到它。大到像他一样的警务队成员，小到周边邻里，这些成年人们在最近谈及到这个词常常满脸的担忧。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他记得自家姐姐曾经也提到过这两字，在一本书里。

　　书中的白底黑字他只能看懂一小半，但不妨碍剩下的部分和恰到好处出现的配图深深震撼了他——那些拿起屠刀、失去双腿、跪在废墟里的人，那些一动不动的人。
　　这些拢在一起，形成了战争。

　　鼬不太理解死亡，可他乍然意识到，书上出现的人们，最后全部都消失了。
　　和曾经给过他和姐姐金平糖的女忍者一样。
　　而现在的人们说，战争要来了。

　　年幼者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猜测其结果，脑中一片混乱。直到美琴因为下雨来到房间关窗，他立刻随手将书往身后藏去。
　　理智告诉他这本书不能被美琴看到，她会担心地不止自己。

　　出门返回后，他又躲回房间，抱着复杂害怕的心理翻完了书的尾页。
　　偌大空白中仅有的一行小字，他是认得的。

　　“愿未来只有烟火勾勒天际。”
　　烟火自始至终都是美妙绚丽之物，是吉庆的象征。轩回忆起那句话，不由得叹了口气，探身把手覆在鼬的手上：“你是在害怕大家都像书里一样死掉吗？”
　　鼬默然两秒，小声应“是”。

　　心里压力巨大啊，鼬。
　　很难想象他当年是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如今的恐惧。
　　轩沉吟片刻：“你们不会死的。”

　　她并没有发觉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手上动作一滞，继续宽慰道：“况且无论发生了什么，姐姐都会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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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琴的手艺很好，至少在对话结束后，桌上的食物被悉数扫荡干净。轩将盘子收拾进厨房，回头一眼瞅见自己的客人和自己的弟弟同坐在院子的木台上，年长者正向对方阐述着什么。
　　轩没大听清，上前拍了下两人肩膀。

　　“说什么呢？”轩弯下腰，转脸看过来，余光却扫过止水的眼睛。鼬夹在他们之中，知趣地直起身：“我去洗澡。”没等轩反应一溜烟儿跑的没烟。

　　长女小姐张望着小黄鼠狼火急火燎的背影，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她拉着张不太和蔼的脸看向那人：“你们背着我在偷偷聊什么？”
　　止水双手一摊，跟她耍起了无辜：“嘛，一些小秘密。”

　　然后他看着小丫头含笑的脸越来越黑，立刻顺毛道：“开个玩笑。他刚刚继续了桌上的话题跟我谈了谈。”
　　轩有些意外：“主动和你提起的？”

　　“对。”止水微微偏开头，“他不太想让你担心，所以趁你收拾的时候跑来问。”
　　轩愣了一下，没吭声，占了鼬的位置坐下来。整个院子都陷在沉寂里，只有蝉躲在树丛中的声音悠扬、回荡地响着。

　　过了好一会儿，轩忽然开口，细细的嗓音在蝉鸣下显得极轻。
　　她说：“我其实不希望鼬过早地接触到战争这类事。”
　　说话间，小丫头的手指绞在一起，看起来很不安。
　　“这对你们来说，都太残酷了。”

　　“轩。”止水难得打断了她的发言，提醒道，“从刚刚开始，所有事你都没有把自己包括在内哦。”

　　不管是“死”还是“残酷”。
　　男孩不动声色地皱着眉，为什么？

　　院内霎时再度归于诡异的平静。
　　旁边蓦地响起细小的摩擦声，止水转头看过去。
　　轩撑手站起来，赤脚下了台阶，来到柔软的草地上。

　　银白色覆盖着草地，慢慢为到来的小丫头镀上银边儿。她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落在院角成簇的白花中。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呢？”长女小姐慢声问道，全然忽视了客人的上一句话。

　　彻底转移话题了。
　　“嘛，继续学业吧。”止水弯起眼，嘴角噙着笑，笑意却未及眼底。他同样起身，与轩并肩站在草地上：“轩要和我一起吗？”

　　轩一顿，半垂的眸子轻轻抬了一下，最后阖起眼。
　　想。她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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