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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锯
第二天一大早，阿默忒丝就准备走了。
出门的时候，看到杰森叼着一片面包，眼神恍恍惚惚地坐在门厅等司机，她忍不住问道:“晚上没睡好吗？
“没有！”男孩猛地打了个机灵大声回答:“我现在很精神！”
“哦……”阿默忒丝有点疑惑，她隐约记得前几年迪克上学的时候好像也容易困，大概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比较缺乏睡眠吧:“一会儿在车上补补觉，学习也要注意身体。”
杰森微红着脸，有些别扭地答应了一声，就借着吃早饭不说话了，阿默忒丝跟阿福道别后，离开庄园。
幻影移形到了北城郊，得到消息的瓦沙克已经在工地等着了，阿默忒丝张望了一下，发现这一个月的进度还是很快的，她之前在图纸上看到的商业街和度假别墅已有雏形，天然湖也做了清理，水虽然还不算清澈但异味已经没了。
废弃嘉年华里的设备做了翻新，彻底报废的也处理掉了，新到的设施已经装好了大部分，有些还在测试阶段，有些已经可以使用。
“效率不错。”阿默忒丝赞道:“看来玛门之前的施工队还是挺靠谱的。”
“谁会敢对一位主君拖欠工期呢？阿默忒丝大人您又给足了工钱。”瓦沙克奉承道:“按照规划，嘉年华乐园下个月初就可以完工了。”
“我之前说的热门项目，你有研究过吗？”阿默忒丝问道。
“当然，我不会忘记您的任何一个命令。”瓦沙克拿出一叠资料交给她:“那边有休息室，您可以慢慢考虑。”
阿默忒丝满怀期望面带微笑地打开那叠资料，逐字逐句地看完后，默默陷入了思考。
她当时，到底是为什么要答应跟一群恶魔合伙的？
“瓦沙克。”她艰难地开口:“你总结得很棒，说真的，密室逃脱确实是最近几年比较火爆，容易吸引年轻人的娱乐项目，邀请一些小明星来做宣传的主意也很不错，但是……”
瓦沙克一脸无辜:“还有什么问题吗？”
阿默忒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从资料里抽出一部分单独摆在面前，尽量平和地问:“为什么你找的策划师，是前几年气焰嚣张，直到生理性死亡才真正落网的连环杀人犯？”
“是密室谋杀犯，官方档案上写的是“竖锯杀手”(Jigsaw Killer)。”瓦沙克自然地解释:“他的智慧在前几年的地狱建设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按照契约，他可以在为地狱服务的前提下获得返回人间的权力，很多地方都想请他当顾问，我申请了几遍才得到上面批准他来这里做策划师。”
阿默忒丝感觉头疼:“感谢你的用心，但我要做的是密室逃脱游戏，而不是密室真人谋杀。”
“游戏不就是要追求真实效果吗？”瓦沙克说:“我敢说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人类比他更精通密室策划。”
不得不承认，恶魔在偷换概念和花言巧语上很有天赋，至少阿默忒丝感觉自己有点要被说服了。
“我要跟这位竖锯先生谈谈。”阿默忒丝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毕竟我不能真的让人在我的度假区死掉。”就算要死也得出去死。她默默在心里补充。
“如您所愿，我早就料到您要见他，提前约好了时间，这就带他过来。”瓦沙克露出满意的笑容，化为黑雾消失在原地。
阿默忒丝等了两分钟觉得无聊，起身去茶水间拿了套茶具，开始泡茶。
等她把热水冲入茶壶，瓦沙克正好带人回来。
“久仰大名……克莱默先生。”她瞥了眼资料上的信息，如此称呼道:“我是阿默忒.萨芭，度假区项目的负责人。”
“萨芭小姐。”代号竖锯的杀手看起来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神态安详，气质平和，单看外表谁也无法将残忍杀害近百人的疯子联系起来。
“我看过你的资料。”阿默忒丝笑着将泡好的红茶倒入精巧的茶杯中，将杯托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说实话，我对你的经历非常好奇……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耽搁你一点时间。”
瓦沙克识趣地微微欠身，从门口退出去。
“萨芭小姐好奇的是哪部分？”克莱默自然地接过茶杯，往里面加了颗方糖:“我过去的人生……还是我在警局留下的档案？”
“都有。”阿默忒丝坦率地说:“你曾经是一个杰出的土木工程师，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一些糟糕的经历让你改变了自己的一切，成为了所谓的……审判者。”她仍然面带微笑，慢慢地往自己的那份茶杯里一勺一勺地加脱脂牛奶，眼睛却仿佛鹰鹫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克莱默坦然地任由她打量，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才回答道:“审判者？我从未如此自称过，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那些碌碌无为之辈或罪孽深重者得到他们应有的救赎罢了。”
“我救不了他们，他们唯有自救。”克莱默笑了笑:“从头到尾我不过是个旁观者。”
是啊，那一出出自导自演的戏剧，残忍又虔诚，以生命活祭，环环相扣。
阿默忒丝脑海里划过那一帧帧血腥可怖的现场记录和验尸报告。
“你很有趣。”她低声喃喃道:“如果可能……我真想与你长期合作……但你要知道，我接下来要办的是度假区，不能真的让人在这里出什么事。”
克莱默毫不意外:“是，这点来之前瓦沙克先生就跟我讲过了，我只负责密室策划，里面的道具全部要换成不会伤人的类型，同时尊重客户隐私，不透露无关项目内容的事。”
“这样就太屈才了。”阿默忒丝眉头紧锁，陷入了冥思苦想中。
克莱默没有打扰她，自顾自地添茶。
半晌，阿默忒丝说道:“你对幻境有多少了解？”
克莱默顿了顿，答道:“在地狱的时候，听精通幻术的恶魔讲过一些理论，比如梦境或者特殊领域。”
“我有个想法。”阿默忒丝手指关节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将你的机关道具结合到幻术里，力求最接近真实的效果，你看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克莱默有些犹豫:“不过，会有人自愿参与吗？”
原来你也清楚你以前搞的那些游戏没谁会是“自愿”的啊……
阿默忒丝默默吐槽，面上却是一片镇定:“你低估了现代人追求刺激和积极作死的决心了……反正又不会有实质上的身体伤害，他们只会觉得试试又何妨呢？”
“可是没法为每个人量身定做，效果会大打折扣。”竖锯杀手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了:“而且在不能暴露隐私的情况下，也很难给予他们真正的启发。”
阿默忒丝迅速回答:“大众项目，精致度肯定要下降的，我们可以推出游客普通版和VIP体验版，分别针对不同类型的客户，前者就以基本的七原罪分别安排主题，后者可以选择提供人生经历来定制剧本。”
“可以考虑……”克莱默说道:“我还有一些设计草案从来没有使用过，现在倒是个机会……”
“那机关设计就麻烦你了，人手不够的话直接找瓦沙克就好，等整体完成，我想办法把幻术套上去。”阿默忒丝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别的问题吗？我不太清楚地狱那边对活死人有什么具体限制，但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办的，我力所能及范围类都可以帮忙——我很需要你的能力，而且我们以后也会长期合作。”
克莱默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在我死前安排好了一切，我的门徒和妻子会遵循我的遗愿走上他们自己的道路。”
“这样啊……”阿默忒丝想起资料上他年轻貌美的前妻，有些莫名感慨:“总之，以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克莱默淡淡地说。
许多人受雇于地狱多是为了脱离凡胎肉身的束缚追求至高的力量，或者挽回生前无法挽回的遗憾。
而他不是。
他对生前的种种毫无留念，对力量与权柄也没有兴趣，滞留地狱乃至以活死人的身份重返人间，也只是一时兴起。
他曾经有着无双的才华和财富，甚至一度成为某些人的信仰，但直到他真正死亡，他才了解到人类在这世上是多么渺小，又多么伟大。
又谈了一下具体的交接事项，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克莱默起身告辞。
“瓦沙克，代我送克莱默先生回去。”阿默忒丝说完，恶魔现身于一片黑雾中，如同来时那般将人带走了。
阿默忒丝没急着起身，而是转而开始思考幻术的问题。
一般程度的幻术基本只能在视觉上产生蒙蔽效果，她需要的却是能作用于人五感上的，这要复杂无数个档次。
最好的方法就是建立精神领域，但那样的话与机械结合的目的又要大打折扣。
“阿默忒丝大人，您又在烦恼什么呢？”送完客回来的瓦沙克见她出神，在旁边问了一句。
“有点小麻烦。”阿默忒丝揉了揉额角:“你知道什么能小范围扭曲空间又比较容易控制的东西吗？”
瓦沙克作为七十二柱魔神之一，虽然排位不算太高还有点狗腿，但因为其特殊的能力也称得上见多识广，阿默忒丝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的给出了答案。
“您听说过以太粒子吗？”瓦沙克说道:“居住在米尔克海姆的暗精灵一族曾将其奉为圣物，但它们愚蠢和狭隘的认知根本不能发挥其百分之一的威力，在阿斯加德的神王奥丁将其击败后，以太粒子被封印在了暗影空间，无人知晓其下落。”
“我自然知道。”说起这个，阿默忒丝脸黑了:“那群愚蠢的侏儒，自以为获得了吾神的眷顾，也不想想它们配不配……”
瓦沙克不敢接这话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拍到马腿上，只能愈发恭敬地继续刚才的话:“它们自然是不配的，但您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您更好的使用它的力量。”
他刻意模糊了某些用词，毕竟这位大佬只是化身，那就是默认了不愿意被揭露身份。
虽然现在大部分内行的早就知道了……但瓦沙克怂，瓦沙克不敢提。
“您可以去找那群侏儒的首领，它一直在试图寻找以太的下落，而且以您的威名，它一定会将其双手奉上。”瓦沙克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阿默忒丝皱眉:“我怕我一见面就忍不住动手拍死它们。”
瓦沙克一时梗住。
阿默忒丝自顾自地说:“既然东西是奥丁封印的，我去问阿斯加德不是更方便吗？干嘛兜圈子？”
但问题是你跟阿斯加德关系不好！地狱跟他们也不好啊！瓦沙克在内心无力道。
那可是人家的战利品！偷偷摸摸拿来用就算了，哪有大张旗鼓去讨要的？！
“你是觉得阿斯加德不会给？”阿默忒丝见他不说话，漫不经心道:“以前是可能还要扯会儿皮，现在，他们家二皇子还在塔塔鲁斯待着，就算是个废皇子，以奥丁那爱惜羽毛的德性，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当时那几句话也就只能忽悠忽悠阿斯加德看着就憨憨的大皇子，而且还是暂时性，等他想明白了不后悔才怪，奥丁就更不用说了，自己的儿子，哪有扔给别人收拾的？那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瓦沙克这次是真的感觉到了窒息:“您……抓到了阿斯加德的二皇子？”
他是不是听错了？阿斯加德的二皇子洛基不是号称九界法师吗？就这么容易被抓住？
“他自己不知上哪儿套了个降智buff，一见面就铁了心要送人头，能怪我吗？”阿默忒丝翻了个白眼:“估计也是上了别人的套，但我可不管那么多，既然敢来塔塔鲁斯，就别想轻易走。”
瓦沙克咽了咽唾沫:“……您高兴就好。”
阿默忒丝跟瓦沙克又聊了会儿关于新能源的事，就准备回去了。
如她预想的那样，最先开放的部分是儿童乐园，理面的各种设施都可以直接订购现成的，通完水电过后就能投入使用，至于营业执照和安全检查……恶魔们的业务范围真的很广。
比如旋转木马，充气城堡，海洋球池，迷你沙滩，组合滑梯，小火车，娃娃屋之类的，在人手充足效率够高的情况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开业之前准备好空场地，我想联系马戏团来做暖场表演。”阿默忒丝说道:“他们算是我家的老熟人了，到时候你记得出面招待一下，演出项目由他们自己订，不用干涉太多。”
“没问题，阿默忒丝大人。”瓦沙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之前我提到以太的事……”
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暗精灵或者阿萨神族打击报复，后者估计要脸，前者可完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阿默忒丝摆摆手:“全是我自己想到的，跟你没关系，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
瓦沙克赶紧摇头:“没有，耽搁您宝贵的时间真的太抱歉了。”
阿默忒丝点点头，转身离去:“目前为止，你都干的还不错，如果继续保持，我会考虑把合同理的股份分给你一些，主君那边我能说服。”
“感谢您的慷慨。”瓦沙克松了口气，别看阿默忒丝现在缺人手，等这边真的步入正轨，地狱多的是恶魔想来分一杯羹……恶魔本来就不是什么讲究先来后到的物种，阿默忒丝的话虽然空，却给的他一个保底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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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想看竖锯，V，毒师和小丑凑一桌麻将……然后让汉尼拔来做荷官(玩儿的就是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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