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贫道只想当个安静的道士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朗朗的读书声中，夹杂着不少孩童天真的声音，就如朝露般清澈，生机勃勃。

　　流照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看向窗外，换了一只手继续撑着头，缓一缓已经有些麻木的左手。

　　窗外天际微微放明，深蓝色的苍穹上启明星还在闪耀，太阳都还没露出头来，这个早课却已经开始三刻钟了。

　　连续几天，流照君天不亮就要起来梳洗，再来归真殿上早课，抱着道家经典朗读背诵，简直让他回想起当年被高考支配的恐惧，不能睡懒觉的日子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尤其还要起得如此早！前世都没这么早好吧。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耳边传来熟悉的读书声，让流照君蓦然想起了当年的基三，那常年飘雪的纯阳宫太极广场上，可爱的小道童作为仓库管理只有这一句台词，来来回回几百遍，自己还是听不腻，每天上线都会点一下她，当时只觉得纯阳宫每个npc的台词都特有韵味。

　　而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妙不可言，那时候自己对于《道德经》的内容似懂非懂，又听得似是而非，只觉得特别高大上。当年的记忆都已经如此遥远，如今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道士中的一员，天天背诵《道德经》上早课。

　　孩童稚嫩的声音掺杂在一片诵读声中特别明显，小萝卜丁们的嗓音听着就让人觉得心都化了。明明还是孩子，却要故作成熟，和一些成年道子们一个腔调，甚至认真到比成年道子的声音还要大，真是太可爱了。

　　流照君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靠窗的位置，虽然目光看向窗外，但嘴角微微翘起，显然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就是起床太早这一点让他备感不爽。幸好他辈分高，也不要求他一定要大声诵读，真要让他也一起大声朗读——臣妾做不到啊～太羞耻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所有人都在认真做早课，连苍和赭杉军金鎏影都没注意他，流照君悄悄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正大光明地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这几天起得太早，严重违反了他的日常生物钟，他要补个回笼觉，反正这些道经都在他脑子里面，要是需要抽查背诵自己也不怕。

　　“流照君！”

　　正睡得迷迷糊糊，冷厉的声音时远时近，模糊不定，但严肃不善的语气却十分熟悉，一下就惊醒了流照君。

　　眼睛睁开的刹那，流照君就看到了面前还带着冰雪气息的衣衫下摆，心中已有不好。抬头再一看，易蹉跎正一脸不善地盯着他。

　　“师尊……”

　　见流照君醒了，易蹉跎冷哼一声，想说什么又顾虑到会耽搁时间，就甩了一下衣袖：“等会儿法术课不要再睡了，明天上交200遍《道德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流照君一声不吭，不敢反驳，毕竟上课睡觉就是他的错，被师尊抓个现行还是别挑衅底线吧，乖一些才不会被教训。

　　周围一起上早课的弟子早就走光了，也没人来提醒自己一声已经下了课，连苍也没叫醒他，这才让师尊抓了个正着。

　　暗暗责备苍他们的“不仗义”，流照君快速收拾了自己的书本，赶紧往下一个上课点走去，希望别迟到再被抓。

　　法术课是集体授课，由一位门内法术基础扎实，可以授课的弟子来教授，教的也都是浅显易懂的基础，不需要太过高深。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道家讲究无为，只要打好基础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发展还是要靠自己努力。

　　今天授课的弟子流照君不认识，当然，玄宗他认识的目前也没几个，但也有认真地听讲，不仅是因为刚刚被抓，现在需要“洗心革面”，还因为他自己确实是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基础。

　　易蹉跎只专注剑术，教弟子的十年能把全部的剑法都教全已经很不容易了，真没功夫给流照君再额外补法术基础，连阵法之类的常识都是因为剑脉有剑阵，顺带教了一些零星，其他的就只能爱莫能助了。所以说，流照君的基础除了剑法，其他的都很成问题。

　　讲道理，就流照君这半路出家的道士来听法术课还真有些云里雾里，但好在系统相当给力，凡是讲到的知识点全都记了下来，教的法术也能全部复刻，就是之后需要自己领悟透彻。

　　流照君之所以能赶得上大部分道子的学习进度，还要多亏师兄奉有余时刻关注他的学习情况，在课后给他和三个弟子开小灶。

　　今天也同样，不过奉有余在看到流照君一脸萎靡地走进宗主大殿时，顿时就笑了。

　　金鎏影已经将早课小师叔睡觉被抓之事偷偷告诉了他，这让奉有余想起了一些年少的往事，看向流照君的目光更是如同看自己的晚辈般亲近：“怎么？被师叔捉到睡觉了？罚你抄书了吗？”

　　“嗯。”一脸无精打采，流照君就近找了个地方盘膝而坐，将道经放在腿上，一手撑颌，有气无力地说，“可是早课的时间真是太早了啊。”

　　奉有余一脸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流照君的肩膀：“没错，早课真的太早了，我以前也睡过早课，被师尊叫去单独收拾了一顿。”

　　一旁的苍、赭杉军还有金鎏影全都低着头，看着光可鉴人的地面一动不动，静默无声，但耳朵全都竖了起来。

　　没想到平时严肃认真的宗主也有这种时候。

　　可惜，并未如他们的意，奉有余没有继续曝自己从前的黑历史，而是直接进入正题，将今日学堂中教授的法术课重新讲解了一遍，然后又教了不少道门奇术小技巧，问了一下有没有不懂的地方，四个人皆摇头说都知晓了。

　　奉有余讲课讲得极好，简明易懂，言简意赅，完全不像易蹉跎，也就流照君可以作弊，能听懂他说的重点知识，若是其他人指不定连听懂都是个问题。

　　“师弟，你的天赋当真极好。”看流照君毫无压力地补上了欠下的课程，奉有余不由赞叹了一声，和易蹉跎有了相同的感慨，当这种“天才”的老师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无论是法术还是剑术，甚至最难懂深奥的阵法，只要讲一遍流照君就能照葫芦画瓢做出来，这天赋简直让人眼红。和一些所谓的天才相比，这种差距实在太大，堪称妖孽。

　　流照君是自家事自家知，自己其实并没有所有人所想的那么聪明，如今被表扬，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师兄过誉了，我先回去啦。”说着就蹦了起来。就冲着今日师兄的夸奖，他回去就认真复习，争取让自己尽快彻底掌握这些知识，不睡觉也要学会练熟。

　　下午是法术实战课时间，提供了一个相对来说集中的场地供练习术法的道子使用，没有什么硬性规定，甚至地点也不强求，活动范围比较自由，就像从前每周三下午最后一节的大体育课。

　　流照君二话不说，左手夹着赭杉军和金鎏影这两个小萝卜头，右手拖着苍直接就翘课去了后山。

　　“这样，不好吧……”金鎏影抬起金色的眸子看向流照君，略有些为难。这还是他第一次逃课，有些心虚，又有些激动。男孩子嘛，天生就有一颗爱搞事儿的心，不安分更像是刻在了骨子里，就看一般人能不能学会克制了。

　　流照君一脸正色，仿佛自己是为了他们好，义正言辞地反驳：“这不是翘课，这是实践，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练习而已！对着练习场上的靶子施术又有什么用？在战场上，敌人难道还会站着不动让你打他？”

　　苍这些日子算是深切了解了自己这位小师叔的为人性格，看似听话乖巧，其实搞事能力也是一流的。翘课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也是厉害了，这种话要是信了，自己就是真的傻。

　　所以苍一脸漠然地看着流照君表演，就等着帮他们善后。这几天熟能生巧，苍已经能够相当熟练地为他们把风了。

　　“师叔说得极是。”这时候赭杉军一脸认真的回答就显得如此的突兀，看样子像是真信了流照君的鬼话，苍和金鎏影一脸的难以置信，看向赭杉军的目光都带了些看傻子的意思。

　　难道赭杉军这么好忽悠的吗？居然信了！

　　流照君也有些没想到赭杉军居然这么给面子，自己随便说的也信。

　　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流照君继续正色为自己挽尊：“看看赭杉，你们两个要向他学习，这才是赤子之心啊。”

　　苍和金鎏影眼中的鄙夷都快冒出来了，无话可说，也半点不想搭理流照君。

　　这哪里是赤子之心？这分明就是憨直！

　　四个人在这里练嘴皮子逗趣儿耍宝，一旁的草木中突然传来声响动静。

　　流照君耳朵微倾，身后的树丛发出“沙沙”的声音更加明显，抬手就是早上学过的法术，一招就轰了过去，动静倒是很大，就是没命中。

　　一只黑白分明的仙鹤身姿矫捷地避开攻击，翩然地跃出草丛，弧度完美的鹤身纤细优雅，一轮丹红艳色浮在鹤首，鹤翼扇阖间卷起阵阵清风，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慵懒，看着就是被人精细喂养的仙禽。

　　这也难怪，玄宗还是有不少道子有事没事就来后山投喂这些仙鹤，仿佛是一种习惯，反正肯定是饿不着这些鹤的。

　　这只仙鹤翅膀微微开合，步履优雅地在流照君四人面前走动，侧着身子看向面前的四个道子时，目光中淡淡透着鄙夷。

　　透着鄙夷？

　　流照君差点没揉揉眼睛，自己居然被一只鹤鄙视了！

　　四境什么奇事没有？玄宗有一些成了精的鹤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只要没化形，那就只能成为自己的盘中餐！

　　“看看，实践就是不一样吧。这样，我们今天就用这只鹤练练手。”按下心中被挑衅的躁动，流照君顺便为自己的法术不熟找了个借口，一旁的赭杉军连连点头，一脸认同，当下就滑动小手开始施术。

　　金鎏影也看出了这只鹤的鄙夷，孩子气说上来就上来，也不管其他了，先用法术揍了这只鹤再说。一只鹤而已，居然也敢鄙视他金鎏影大爷？

　　苍默默看着事态的发展，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没参加。要论法术，在场四人可能就他最擅长，所以就站在一边观望把风，注意别被人看到他们四个在这里“不务正业”。

　　一大两小对着这只鹤上蹿下跳，法术频频，但这只鹤也确实有些邪门儿，身影轻跃腾挪间闪过了全部的法术，那熟练的姿势简直成了精，看向几人的目光越加傲气，面对围捕也不逃走，就在几人面前转悠，料定了他们奈何不了它。

　　流照君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要吃了这只鹤，虽然纯阳的跟宠也是鹤，但绝对和这只走位风骚还特别欠揍的不是一路货色。

　　眼中倔犟被挑了上来，流照君手中法术一停，剑气直接上手。要论攻击，哪有剑法自己熟练顺手？

　　一瞬剑光发在意先，仙鹤机敏地感知到了危险，但为时已晚，只发出一声短暂的鹤唳就颓然倒在了地上。

　　剩下两人纷纷停手，赭杉军疑惑地看向流照君：“师叔用的不是法术吧。”刚刚那一下流光实在快速，他都没看清。

　　流照君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神情：“是吗？你看错了。”说着，捡起地上的鹤，拎着它细长的脖子走到一旁的溪水边开始拔毛，“你一定是看错了。不能浪费啊，咱们烤了它吃了吧。”

　　事情已成定局，苍自然也不会拒绝，在流照君收拾鹤的时候顺带清理了一下周围的痕迹，防止有人发现他们在这里烧烤加餐。

　　不过一刻钟，四人已团团围坐在一个火堆前，虎视眈眈地看着烤架上转着的金黄油亮的鹤肉，香气四溢。

　　金鎏影暗暗咽了咽口水，说真的，自从来到玄宗，他还没怎么开过荤，要不是今天流照君带着他们翘课，说不定不用多长时间他也会将目光转向这群后山“肥美”的仙鹤。

　　“等会儿就好了。”流照君又刷了一层调料，这些都是以前背包里的，自己也没清理，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自己的手艺也就只会烤烤肉了，其他的真是烧什么毁什么。

　　金鎏影和赭杉军都紧紧盯着鹤肉，幼小的孩童虽还保持着基本的礼仪，但眼神直勾勾的，这香味实在诱人，他们都馋了。

　　金鎏影更是觉得此时的小师叔在自己心中前所未有的伟大，就算苍一开始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显摆”与小师叔的亲近，但既然此时小师叔加餐也没忘了他和赭杉军，那就说明自己同样被在乎的，之前的生疏都可以抹平了。

　　苍其实也有些饿了，玄宗哪里都好，就是十天只能吃一顿肉，他也想吃顿好的。

　　很快，四人吃好喝好，餮足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四人面前的骨头显示着他们谁都没有“口下留情”。

　　暖洋洋的午后阳光让人昏昏欲睡，苍幸福地眯着眼，眼角无意间扫过那堆乱糟糟的鹤毛，一片亮闪闪的金羽倏然落入他的眼中，神情顿时僵住。

　　师尊好像有只用灵丹妙药养了近五十年的白羽金翎鹤，自己虽然从未见过，但听说就是放养在后山，每过几天师尊都会过来看看……

　　越想，苍的心中越虚，但砸吧了一下嘴，心中又不慌了。

　　真的好香啊，不愧是用灵丹妙药养大的，肉质就是好，只要他们退得及时又不留痕迹，即使是师尊也发现不了是他们吃了这只鹤……

　　“小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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