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贫道只想当个安静的道士

作者:文武冠冕寂寞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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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遇故人


      一袭红裙鲜艳似火,舞动之间如熊熊燃烧的烈焰,将精致小巧的人儿团团包裹,一步步跳动在火焰之中。舞步转柔时,又似漫步在荼靡花开的忘川河畔,散开的舞裙如被彼岸花汁染红,带着靡靡,又含着初生的纯粹。

      白皙的皮肤被红裙衬得更加晶莹如玉,宛如在散发着温润的光,反射着一股妖异的美。乌黑的头发梳成凌云髻,红色流苏在发间缠绕,似蔓延而上的火舌,舔舐着娇弱的身影。一点火焰花钿点在额间,虽然带着面纱,但精致的容貌怎么也掩不住,一双含笑又冷清的眸子仿佛勾魂夺魄,艳丽得让人不敢直视,多看几眼都有种要被灼烧的感觉。

      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

      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

      众人忘情地看着台中红裙的舞姬,连手中的酒杯都忘记放下,忍不住连呼吸都放轻放缓,似是重重的一口气都能吹散眼前的一切,全部心神都被这团跳动的火焰吸引。

      绝代妖姬,宛如倾尽生命的一舞更是让人感觉连声赞叹都是玷污。

      流照君其实并不会跳舞,一切都是靠感觉来,甚至系统中的“江湖百态——艺人”都点上了,现在既然要跳舞,那就尽自己所能,舞到最好。

      眉角的妩媚笑意带着一股天真烂漫,让所有人都为之失神。足尖一点,在众人目眩神迷之际,流照君趁此时机施展轻功一跃而上,身影飞跃如蹁跹蛟龙,真是“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有如洛神再现,让人连反应都慢了半拍,香夫人也全然忘记了喊人拦住他。

      径直跳上三楼,随便选了一个观望的窗口跃入雅阁。红裙翻飞间,水红色精致的绣鞋轻巧地落在桌案上,整个人如一团灵动的火焰精灵,连发丝都散发着光芒。

      惊鸿一瞬,流照君与此间的客人相视一眼,却是没想到在这处雅阁中的客人居然是自己救过的那名公子哥儿,居然这么巧会在这里再遇。

      那公子极为镇定,对于流照君突然落在他的面前也不见惊讶,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眼神深邃仿佛通向地底深渊,淡定得像是认出了眼前的这位艳丽舞姬就是曾经救过自己的道长。

      流照君并不想打招呼暴露自己,在裙摆还未完全落下之际直接翻窗逃走,在这雅阁中停留也只不过一瞬,想必那公子应该认不出自己吧。

      翻身出了画舫时,流照君还在心中嗤笑,可笑那香夫人真以为自己会任凭拿捏了,自己会乖乖待在这里吗?香夫人不要太天真!还有,剑子仙迹,你彻底完了!

      甩着大轻功扶摇而上,虚空借力,横渡长空,转瞬就消失在天际。骚乱的客人一个个眺望窗外,却再不见那抹火红身影。

      不管身后香夫人怎样捶胸顿足,流照君心中高兴得飞起,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脱下那身碍事的衣裙钗环,随手丢弃,一键换装又变回了仙风道骨的鹤梦道子一枚。

      随手撩了一把额前发丝,看了一眼堆在地上的衣裙,流照君轻哼一声,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突然从衣物上“腾”得燃起,烧了这堆红艳艳的衣裙,然后转身就跑。

      这南武林是不能呆了,东武林也去过了,没什么好玩的,西武林有个风之痕还在等着,也不能去,那就去北武林吧,看看瀚海原始森林现在有没有圣水,有的话就装几瓶带走,以备后用。再顺便找剑子仙迹算个账,之后就返回宗门吧,这次历练也算结束了。

      心中想着,点开小地图查看了一下方向,流照君很快又化光飞走,这南武林他是一刻都不想呆了,简直黑历史遍地。

      飞快离开南武林地界,绝不停留片刻,流照君到了中原地界的界碑处才停下喘了口气,恢复了一下气力值好继续赶路。

      繁华的城镇中,来来往往的人流如潮水般聚来散去,路边的摊子上吆喝声不断,迎来送往着过往人客。每个人之间都匆匆一瞥,为生计忙碌奔波,停下来休息休息的功夫都很少。

      流照君悠闲地坐在路边的茶摊上喝茶,看着忙忙碌碌的人流,突然觉得自己如此格格不入,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单寂寞充斥在心头,眼中迷茫了一瞬。

      虽说已经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师门长辈、亲朋好友都对自己很好,但自己说到底还是身处异世,举目无亲,在这四境之内,终究是一个异类,这种灵魂的漂泊不定,仿若找不到归家的港口,离家的游子回不到家乡,只能漫无目的地漂流。

      唉,还是早点回玄宗吧,这才出来一年多怪想的,看来真是想家了。

      收拾了内心的孤独,流照君恍惚间再次抬眼看向川流不息的人群,一道明黄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满身的金玉似锦,腰间悬着的轻重双剑将他早已沉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再度被唤醒。

      放下几枚铜板,起身急匆匆追了出去,流照君迫切地想确定自己并未看错,可是南来北往的人流中哪里还能再见那道明黄?刚刚的匆匆一眼仿佛就是一道幻影,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执念幻象。

      失落地停下寻觅的脚步,流照君打算回去休息,却是在转身后,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定定看着自己的风流金衫公子。

      就如漂泊数年的竹筏在这一刻轻轻撞上了靠岸的码头,流照君心情大起大落,脸上的失落还未完全散去,欣喜早已溢出心胸,看着隔着人流和自己相望的青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蠢羊宫?”

      “君子如疯?”

      两声犹犹豫豫的问句却是打开了二人之间的噤声开关。在这偌大的苦境异世,最不可能的他乡遇故知在此刻实现,原都打算将上辈子当成一场大梦了,现在却告诉自己,那不是梦,那都是事实。

      两个陌生却又本该熟悉的灵魂彼此颤抖着,小心翼翼又渴望亲近,这是同源的相亲,是孤独的慰藉,更是彼此的温暖互补,填补了心中无法忽略的缺口。

      流照君激动不已,虽说这十多年师尊亲长都对自己很好,但能遇上真正的“故人”却是再好不过了。前世的一切在今生看来早已远去,记忆都已经开始模糊,如今却又再次鲜活起来。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去我家。”一身明黄的藏剑弟子朗目如星,满身的珠玉华彩耀眼夺目,镶金缀玉的轻重双剑背在腰间,疾走几步来到流照君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语气爽朗,情难自抑。

      结伴同行,在藏剑弟子的带领下,流照君来到了一处围湖而建的山庄,四周种满了粗壮的银杏树,也不知是何品种,在此季节居然已是满山金灿,温暖耀目。

      摇着小小竹筏停在庄前的码头处,和游戏中一模一样的高大苍劲的银杏伫立在迎客的大门前,灿灿金叶落了一地,一旁数人高的巨大石碑上刻着“藏剑山庄”四个大字,剑意内敛,剑气纵横。

      只是,这偌大的藏剑山庄却是过分安静孤寂,少了人烟。

      准备了些好酒好菜,两人终于在庭院中坐下,院中的银杏树沙沙作响,金色的树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两人之间倒是一时静了下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互相望了对方一眼,虽然强自淡定,但眉眼间的兴奋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四周无人,只有他们两个,整个山庄又包围在阵法之中,再安全不过,他们终于可以好好聊天了。

      流照君转了转手中的茶盏,目光亮晶晶的,沉吟了许久终于最先开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从前的名字不必再提,我现在叫愿逐月华流照君,道境玄宗弟子,道号玄。”虽然面上淡定,但握住茶盏的手却显然表明了心中的不平静,“我来到苦境有十年了,你呢?”

      桌上的佳肴并未碰一下,手中的折扇绘着山河墨色,这名藏剑弟子也是心中不甚平静:“叶沧澜,散人一个,来到苦境已有五百年。”

      五百年的岁月太久,久到前世的一切都已经褪了颜色,从前的年少意气也已经洗去了棱角,叶沧澜轻轻摇着折扇,似在追回那已经深埋的记忆,看向流照君的目光柔和又温暖,世家公子的优雅早已浸透了他的骨,但他的心从未变过。

      流照君惊叹了一声:“五百年!”没想到同乡之人来得这么早,若在前世,那可是足以看到一个朝代从开国走到没落。

      “是啊,五百年。”叶沧澜鬓边的发丝被风轻轻吹卷,一声喟叹带着岁月的光影流逝,目光幽幽投向院中高大的银杏,眼中的神色是流照君看不懂的落寞。

      收回目光,叶沧澜含着笑,目光中只剩下亲切,过往的不堪、寂寥、灰暗,在这一刻仿佛统统散尽,这般漫长的岁月等待,终是等来了颜色与意义:“来到这里后,我闲着无聊就到处闲逛,慢慢的倒也置了份产业,悠闲度日。你呢?”

      一提到这儿,流照君就有些沮丧:“别提了,我一来就是个小孩子,还不到一天就被杀了,被师尊捡了回去,成了玄宗道子,一直在山上修炼,一年前才被放出历练。”

      一脸郁闷,流照君忍不住向这个唯一可以诉说前世秘密的人吐槽:“苦境的人也太疯了,那时我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啊,而且我还救了他,结果他却在杀了我后也死了,搞不懂怎么想的。”

      “噗嗤!”叶沧澜一听流照君这奇葩遭遇忍不住笑了一下,这种事在苦境还是蛮正常的,遇上的虽少,但也不是没有,只能说流照君当时运气不是很好。

      笑过之后,叶沧澜却也抓住了一丝重点,眼中闪过疑惑,不由问道:“你死过一次?还能复活?”手中折扇慢慢合上,这是他从未发现的一点,毕竟他可没死过。

      流照君认真地点点头:“是啊,我当时才1级,正太体型,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杀了,连点感觉都没有,蛮不真实的。听你的意思,你和我好像有些不一样?那你有系统吗?”

      “系统自然是有的,我这一身先天功体就是靠着系统,没费什么力就掌握了。但我一过来就是成男体型,等级也是满级95级。”叶沧澜想了想,也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我没死过,所以不知道,但你也要注意,凡事有因就有果,即使是系统,也别当做万能,太过依赖信重,反而轻视了死亡与生命。”

      对于叶沧澜的善意提醒,流照君自然注意,其实易蹉跎也已经告诫过他了,自然放在心上。不过一听叶沧澜一来就是满级95级,流照君那个羡慕啊,自己现在才65级,真是不能比。

      “你的告诫我会注意的,毕竟谁想死啊?”流照君叹了口气,想到系统坑他的一部分,忍不住问道,“你的系统有情话系统和推演技能吗?这两个技能可以说坑我非常了。”

      “这两个我没有,但我有读心和铸造。”叶沧澜笑眯眯地展开折扇,遮住自己笑得幸灾乐祸的下半张脸,系统的坑他相当的感同身受,深有体会,“譬如我现在就知道,你内心在想我是不是真如游戏中那般,是个西湖正宗‘二’少,钱多、人傻、君子如疯。”

      被戳破了心思,流照君顿时闹了一个红脸,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也算系统的随机福利吧,若你不想要这个技能,简单封印了就是。”宽慰了一番流照君的小羞涩,叶沧澜觉得有这么一个心思简单的同乡还不错,蛮好玩的。

      流照君一听到有办法解决这两个烦人的技能,顿时有些开心,连忙问道:“还能封印?怎么封印?”

      “若是不影响生活还是不要封印了,毕竟封印起来时对自身还是有些影响的。若真要封印,那就满级时封印,到时候会出现提示的。”叶沧澜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的系统情况,也说了一下自己的感想建议,就目前而言,流照君也封印不起来。

      “那你有二内吗?我现在明明是纯阳,却出现了一个长歌的技能平沙落雁,这是怎么回事?我并没有看到长歌的功法界面啊。”

      并没有急着回答流照君的问题,叶沧澜端起石桌上的茶壶为二人续了一杯,这才缓缓说道:“我的二内是万花,你的情况我不了解,但不用担心,应该是正常情况,以后你就可以分出一个二内化身了。不过我不常用,所以就没分化出来,毕竟要耗费我一半的内力,在苦境没实力,你很有可能中道崩殂。”

      小小地开了个玩笑,却又是再真实不过的苦境生存常识,叶沧澜带着幽默风趣,诙谐着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验。

      流照君和叶沧澜聊了足足有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天际乍明,两人方才尽兴,相视而笑,终于停下交谈。

      这座藏剑山庄完全是按照游戏中一比一建造,完美地拓印了下来,将游戏中的不可能化作现实,可见叶沧澜耗费了多少心血。

      “这些年也就靠建造藏剑山庄来怀念过去了。这个小苑靠近我住的天泽楼,你先在这里休息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叶沧澜将流照君领到离自己住所最近的小苑,“对了,你的武器是什么?需要我帮忙修理一下吗?”

      流照君也不客气,在这个世界,叶沧澜可以说就是自己的亲人,再客气可就令人寒心了。

      取出周流星位,随手递给叶沧澜:“周流星位,麻烦你了。”这些年周流星位的修理程度早就跌破50,自己也想找人修理一下了。

      “说什么麻烦,都是自家人。”叶沧澜接过剑,抽剑出鞘仔细打量了一下剑身,虽然没有裂纹之类的,但在他们眼中,修理度已经变成了橙色。

      “这把剑一直跟着你?”叶沧澜目光深邃,盯着周流星位有些出神,似在回想着什么,突然问了一句,倒是把流照君问懵了:“自然啊,在这个世界,还有谁会有这把剑?独一无二好不好?”

      意味深长地一笑,叶沧澜收起心中异样:“也是,没什么,休息吧,明天我把剑修好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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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亲友到达,玄君,你底气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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