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他有白月光（重生）

　　第二十四章夜市（1）

　　九九重阳，大清早，府里轩窗上都贴了金菊，厨房也给各院送来了菊花酒和重阳花糕。

　　赵玉之前夜是宿在小梅苑的，今早按规矩须去萃灵阁用餐，所以他携着柏氏和张绛月一同前去。循大梁重阳女子归宁的习俗，这一日，杨氏携着儿女回了杨府，因此府上一齐用早膳的人便少了。

　　萃灵阁桌椅换了新的布置，赵玉之与柏氏、傅氏及两个女儿共坐一桌，其余妾侍围坐一桌。

　　落座后，赵丹婳关切着问张绛月：“三妹妹，你的身子可还好？”

　　“已好了许多，只是走动仍不大方便。”

　　“哦……我们不能一起去登高，实在是太可惜了。今日要去的青要山，风光奇险幽美，尤其是里面那道一线天，可谓鬼斧神工、妙笔天成！可惜妹妹身子不好，只怕是个遗憾了。”

　　张绛月但笑不语，只一派认真地点头。

　　赵玉之闻言，道：“不必忧心你妹妹，今晚我带她去逛夜市，弥补这遗憾。”

　　“啊，爹偏心，以前晚上从未带女儿出去逛过。爹，女儿也想逛夜市。”赵丹婳言语娇软，满眼都是渴求。

　　未等赵玉之开口，张绛月也柔声笑道：“姐姐从前最受爹的爱护，相处的时间可还少么，我以前好生羡慕姐姐呢。这回我去不了登高，姐姐就把爹暂时让给我吧，我也想单独和爹说说话。”

　　她双眼神色十分真诚，赵丹婳若再坚持，便显得不通情理了。

　　“今晚却不一样，有重阳灯会……不过姐姐也是说笑的，今晚妹妹要逛得开心。”赵丹婳神情微微失落，而后又收拾好情绪，对张绛月弯弯眼眸笑了一下。

　　·

　　大乾二年秋，重阳节，新帝于北郊围场与百官骑马射箭，驰骋山原。

　　皇帝猎到一只活银狐，龙颜大悦，让下人用笼子锁了，带回了营地，诸官纷纷大赞龙威。他回了主位，饮了杯烈酒，兴致高昂对永乐长公主说道：“皇姐，朕猎的这只银狐，色纯质软，颜色胜雪，回头叫司绣房的人给你赶制一套雪狐裘，冬天可暖了。”

　　“陛下有心了，只是你担心我的身子，自己却又喝起那烈酒，可不大好。”面对从小带大的幼弟，她总是分外温柔，说起话来也是缓如细泉，眸中盛满关切。

　　皇帝十分开心，笑道：“皇姐总是如此心细，喝些酒不妨事。”

　　他默不作声扫过皇姐身旁的驸马，见其正端坐锦席上，微敛凤眸不知所思何事。两人虽同席而坐，却不言不语，中间隔了好大的空隙。

　　他又望向另一边的另一位驸马，那是他永安皇姐的夫君，也是当今的洛阳令郭珩。郭珩也抿了一口酒，可目光却若有若无地遥遥落在他的对面——那身着石榴红裙的女子身上。

　　到底是意难平。

　　皇帝微挑眉，对郭珩道：“郭大人，我二皇姐有孕不能出门，你不如也猎些什么送给她？”

　　郭珩这才赶忙回神，道：“陛下说的是，倒是微臣疏忽了。只是微臣向来不好骑射，不精此术，恐怕闹了笑话。”

　　“不妨事，朕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不一会，有人满载而归，皇帝大悦，赏金百两。笑罢，才发现眼前之人有些陌生。

　　那男子身材颀长，褐色衣袍裹身，配了玄色腰封及护腕，背着长弓羽箭，气宇轩昂。他右眉有道疤痕，将眉生生截断，一双星目璨然，满是少年意气。

　　“你是那位大人带来的，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一旁的张绛月却轻笑着介绍说：“不是哪位大人，是我带来的。他是我府上的侍卫，去年就在了，陛下好久没来永乐府坐坐，当然认不得他。”

　　“原是如此，怪不得皇姐都不带阿壁了。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年纪多大了？”

　　男子跪下抱拳，朗声道：“小人赵玉之，是荆州人氏，今年刚好是弱冠之年。”

　　“自古英雄出少年，朕见你骑射皆佳，好好练练，说不定日后还能为朕疆场杀敌。”

　　“玉之，还不快谢谢陛下。有陛下一言，你前途无量。”张绛月笑着望向赵玉之。

　　他见公主眼中的肯定，心中喜不自胜，重重磕下一头，道：“陛下日后若有用得到小人的地方，虽万死亦从之。”

　　免礼后，皇帝邀他入席共宴饮，他道为报陛下、公主赏识之恩，愿再猎些上好野物进献。

　　驸马郑瑛忽然也向皇帝进言：“陛下，微臣意欲一同前去，猎些珍品敬赠陛下、公主。”

　　皇帝自是首肯。

　　见郑瑛向自己走来，赵玉之微微移开了一步。这位驸马容貌俊秀，气质文雅，总是衔着温和的浅笑，如春风拂柳，按理来说，应是好相与的。

　　可他心里，总是抗拒和他共处。

　　赵玉之的马就在不远处，他牵着那匹青骢马，在猎场前等着郑瑛。不一会，见郑瑛也背着长弓，牵头白马，款款而来。

　　“驸马文质彬彬，不似我这等舞刀弄剑的粗人，原来也喜欢这些骑射之事么。”赵玉之思索半天，终于还是开口缓解打破宁静。

　　郑瑛倒是对他疏朗磊落一笑，十分利落地跨上马。

　　白马锦衣似雪，长弓短扇风流。

　　“文官也未必手无缚鸡之力。”

　　他兀自策马向前，赵玉之也赶紧跨马跟了上去。猎事本就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二人名为同行，实则暗里较劲，各领风骚。

　　那日野猎，除却将士以外，赵玉之和郑瑛的战绩可谓十分惹眼。有人私下用十分暧昧的语气说：这永乐公主府里出来的男人确实个个优秀，以后谁家男儿想在陛下面前长脸，直接攀附永乐公主便是。

　　一首上呈给尚书的干谒诗，未必能比过私授于公主的艳情词。

　　在皇帝面前，张绛月自是又为赵玉之说了许多好话。

　　赵玉之悄悄看了眼被冷落的郑瑛，却见对方俨然已习惯了，依旧是温润自持，喜怒不形于色。

　　夫妻不和，也好。

　　彼时的赵玉之，心中隐隐地泛起这样的想法。

　　下山回都时，张绛月一行人走在了后面。

　　郑瑛同赵玉之走在她身后两侧，翠雾则默默跟在身后，再后面，即是些普通的侍卫婢女。

　　似是崴着脚，张绛月轻呼了声，一旁的赵玉之赶忙扶住了她。

　　“永乐，怎么了？”

　　“殿下小心！”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口。

　　张绛月只侧首向赵玉之轻轻一笑，娇柔道：“无事，脚有些疼而已。”

　　浅瞳潋滟，暗渡幽情，鬓发如墨，长睫如羽，皆是轻轻扫过赵玉之心头。他微怔，但觉眼前人似倚非倚在自己身上，鼻尖传来一股淡淡馨香。最是摄人魂魄，全在不经意处。

　　似着魔般，赵玉之不知何处升起了勇气，扶住她臂的手微微握紧，想把那掌心的炽热，透过那层锦衣，传递过去。

　　与此同时，郑瑛收回了方才欲扶的手，暗藏在宽袖中，紧握又缓缓舒开。

　　·

　　是夜，赵府又重归往日风貌，外出登山的、回门的，也都回来了。

　　赵玉之也遵了诺言，欲携妾女外出逛夜市。

　　春淇和张绛月一同帮柏氏打扮了一番，她们从衣柜中众多素色衣衫中挑出件枣红襦裙，又给柏氏挽了云顶髻，斜缀了朱色石榴纹样的流苏步摇。

　　“姨娘，今晚好好把握机会，让爹给你买些珠钗胭脂什么的，你看你这些都用旧了。”

　　“婵儿，怎么这么不懂事。”柏氏嗔怪道，“可不能养成骄奢的性子。”

　　春淇打趣道：“姨娘别说小姐了，她也是心疼姨娘你。咱们老爷是什么，那可是将军，那可是侯爷，这些钱还缺么？”

　　“就是，你看人家傅姨娘、苏姨娘那些，头上的饰品花样多着呢，姨娘倒是省，一个多月来来回回就是这几样。”

　　一声微咳打断了屋里的言语，赵玉之迈进，道：“什么一个月来回就几样？”

　　众人赶忙行礼，起身后，柏氏臻首微垂，微嗔道：“都是婵儿胡闹，老爷你别放心里。”

　　张绛月扯着赵玉之的衣袖，让他坐在柏氏身边，又站在二人面前软语撒娇道：“女儿没有胡闹，姨娘从来都这样，不愿争些什么。可是爹你看，姨娘这钗子都用了好久，首饰盒里许久没有新东西了，爹就心疼心疼姨娘，今晚陪她去铺子里挑些如何？”

　　赵玉之笑道：“你这妮子到越来越敢说了，是不是你自己想买了，拿你姨娘作筏子？”

　　“哼，我和姨娘都想要，不可以吗？爹也太小气了。”

　　见女儿假意怒起来，惹得赵玉之更是开怀，柏氏倒怕她惹他不开心，皱眉微斥道：“婵儿，莫过分！”

　　她总是怕太麻烦赵玉之，却不知若在适当范围内麻烦麻烦他，或许能得更多的关注，还能让他获得别样的满足。

　　“好，爹就带你出去买。”说着，众人便起身了。

　　光明正大着出府与偷溜出去感觉殊然不同，夜晚的洛都云康集市也和白日不同。

　　商铺鳞次栉比，点亮了悬挂的红灯笼，孩童手里的小烟花与漫天星河交相辉映。因是节日，远处有丝竹声与鼓声，想必路口处有乐坊花车巡演。

　　路上多是夫妻子女结伴同行，也有大胆的女郎三两为伴，行人如织，不输白日，更有万家灯火，满城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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