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戏

　　人生就如同一场戏，拿这话来形容艾菲菲的人生，一点都不过分。
　　才从香港出差回来就接到她的电话，说她又一见钟情了，而且闪电结婚就定在，今天。身为伴娘的我，在放下电话之后两个小时之内，收拾好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门口。
　　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坚信，我只是个看戏的而已。
　　然后我的手握上了门的把手，同时我看到了另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无数次的手，握住了另一扇门的把手。
　　抬头，看到一张半个月没见的脸，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穿着白西装的他，比平时更加帅气。
　　然后我知道了，他就是新郎，因为胸前别着的红花上写着。而他，应该不用看我都知道，我不是新娘。
　　这并不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虽然我们连情人都算不上，要说的话，我应该是他情妇，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关系。他不会来过问我的生活，我也没想过去给他添麻烦，只是我现在突然很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的婚。
　　他尴尬地朝我笑笑，手心都出汗了吧，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放在身后。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两扇门同时从里面被打开。
　　“什么啊岚岚，你已经到了，我正准备催你呢。啊啦，大潘啊，你怎么也在，介绍一下，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岚岚，夏轶岚。”
　　简略的相互介绍之后，我被艾菲菲一把拉进了房间，而她自己留在外面，和新郎说了会话，才笑着进来。
　　“怎么，新郎等急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样才笑得出来。
　　“没什么。”艾菲菲笑得很甜蜜，好像怎么都合不拢嘴，但是眼中略透露出来的不安，跟她在一起十几年的我还是能看清楚的。
　　于是在婚礼结束的时候，在我笑着撑完全场之后，我对着新郎，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做任何对不起菲菲的事情，你会死得很惨。”
　　他愣在那里，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悍到。艾菲菲搂着他的臂膀，欢快地说：“哇好可怕的岚岚，所以大潘，你一定不能对不起我哦。”
　　然后我走了，跌跌撞撞地回家，绝不是因为心里有什么放不下，而是身体，很难受。刚才喝了多少酒已经记不清了，现在被冷风一吹，一下子就全涌了上来，忍不住扶着路边的树狂吐。身边有人来扶我了，我回头一看好像是他的脸，于是一把推开，大笑着往前走，只没想到路边的河，什么时候到了跟前，一脚就栽了下去。
　　我可不是为你跳的河。最后，我是这样想的。
　　醒来的时候在医院，据说是那位好心的路人给救起送来的。还从手机上找到艾菲菲的号码，特意帮我联系了。所以，睁眼就看到这对新婚夫妻，用各自不同的表情面对我。
　　“岚岚，你还好吧？”艾菲菲摸着我的手，满脸歉疚地说：“对不起岚岚，我不知道你怀孕了，昨天还让你喝那么多酒 ，还好宝宝没事 。”
　　这有什么，我自己都没当回事，那一杯杯的酒，都是我当着他的面，一杯杯地灌下去的。我反握住艾菲菲，移开视线去看他，躲闪的神色很明显。放心，我不会说，至少现在，什么都不会说。
　　原来我的人生，也比戏更精彩。当午夜的时候看到他出现在病房里，我是这么想的。
　　“对不起岚岚，我不想失去菲菲，所以，对不起。”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我从床上拎起，拖到了窗边。
　　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可惜隔着一层塑胶手套。我想起来了，他好像就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好吧，就让我随了他的心愿，做个为情所困的未婚妈妈，跳楼自杀好了。他应该已经问清楚，现在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曾经交往过。
　　不过我想，那个时候很慌张的他，应该没有看到我下落时嘴角带着的笑意吧。他忘了，我和艾菲菲是最好的朋友，我死后，她一定会去整理我的遗物，就算他事先把我跟他的一切都消除干净，但是只有我跟艾菲菲两个人知道的地方，却藏着我们最大的秘密。
　　我在奈何桥上等啊等，等到孟婆都显得不耐烦了，才看到他出现。如释重负刚刚得以解脱的他，在看到我之后，吃了一惊，脸上满是追悔莫及之色，朝着我慢慢走来。
　　“可怜，是两天，还是三天，你一直都在被菲菲折磨吧？你也真不容易，熬了那么久才死，很疼吧？我明明警告过你，不要做对不起菲菲的事情，你看，死得真的很惨吧？”我摸摸他的脸，叹息着说。其实看他这副样子，说不解气，肯定是骗人，偏偏脸上还要露出心疼的样子。
　　“岚岚，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的，我现在才知道，只有你对我真的好。下辈子，我们下辈子一定要在一起。”那么急切地扑向我的怀抱，看来菲菲这次下手，真的是毫不留情面。
　　可是，是他自己选择了菲菲。那么完美的情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那样一面吧？她的上一任男友，也是一见钟情，后来却被发现其实有老婆有孩子，又说为了她可以离婚，却迟迟拖着不肯离，最后的结果，被菲菲砸晕了头，拖到浴缸里折磨了一天才咽气。
　　这期间，我照样正常进出菲菲家，她疯狂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她害怕的时候，是在我怀里痛哭，然后那尸体，是我帮她分的，一半藏在了她家，另一半在我家。
　　那是只有我们两知道的秘密，相同的地点也放了我跟他的故事。虽然我觉得，艾菲菲甚至不用看，就能猜到我和他的关系。
　　“这辈子我已经后悔了，我想下辈子，我不会再做那么傻的事情了。”我温柔地朝他笑笑。
　　“为什么？你，你不是还特地在这里等我……”
　　“我等的不是你。”远远地看到那个身影，我从他身边经过，迎向了她，“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嗯，只有一个人，我承受不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画面，艾菲菲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我拉着她，视若无睹地从大潘身边经过，找了孟婆要汤喝。喝了之后，就什么都忘记了，两个人共同承担的束缚。或许我们两早就在寻求解脱的这一天，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
　　菲菲喝下汤，就直接跳进了轮回池，没有看他一眼。而我最后，到底还是留了一眼给他，告诉他，你并不无辜。
　　或许下辈子还是做男人比较好?不，还是女人吧……

《[HP][LV/LM]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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