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公子不堪撩

　　顾静岚在里面听见母亲闹哄哄的，躲到窗子底下道:“你不用担心我，扈姑娘和玹哥哥对我好着呢！”

　　柴氏破口大骂:“娘养你这么大，你非得和这不三不四的贱蹄子在一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扈江离早习惯她不留口德，内心毫无波澜，只听顾静岚道:“我不回去！要看你的脸色活着，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你……”柴氏气得脸色铁青，“反了你了！我今儿就去宫里请教习嬷嬷来，好好把你打一顿，打乖了送到东宫去！”

　　“东宫东宫，你净想着东宫。你不是嫌我给你丢脸吗？怎么不叫姐姐去！”

　　“那不中用的东西若是去得，还轮得到你！？”

　　扈江离简直听不下去了，大小姐不是身子不好么？做母亲的居然还这样骂她。

　　那边顾静岚不说话了，断断续续传来哭声。柴氏见她哭哭啼啼，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叫人进去。

　　形势危急，扈江离咬牙，上前拦住她们：“夫人，江离知道您望女成凤，要让二小姐成为太子妃。但是让二小姐学习宫中礼仪，江离有个主意，不必请教习嬷嬷。”

　　柴氏怒不可遏，指着她啐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这不三不四的贱蹄子曾经是太子妃伴闲，在东宫住了几年，深得太子与太子妃宠信，兼掌东宫文书。”扈江离冷傲一笑，“所以对于东宫和宫中礼仪，我应该是够资格教她的。”

　　柴氏脸上神色变换，半信半疑。扈江离侃侃说出这一番话，不像是故弄玄虚，令她不由得有几分敬畏，但随即蛮横的势头又占了上风：“哼，就凭你还能是太子妃的伴闲？”

　　“夫人若是不信，可以进宫问问皇后。”扈江离歪了歪头，“或者，问问那边的大公子。”

　　扈江离努努嘴，顾玹正黑着脸站在柴氏等人后面。他刚从老夫人那儿回来，就看见柴氏带着一帮人在这儿闹，心中自然不悦。

　　作为晚辈，他不好对着柴氏大呼小叫落人口舌，正想上前劝几句，却被扈江离引向众人视线的焦点。

　　避无可避，顾玹干脆走了过来，礼貌性向柴氏揖礼道：“伯母，她说的不错。她的确曾是伴闲，惊才绝艳，声名显赫，满朝文武皆知。”

　　柴氏愕然。她一直以为扈江离是个粗鄙的野丫头，不过懂点儿医术，又有几分姿色，想不到竟有这样的学识和身份。当朝皇后也是从一个伴闲做起，偶然得到皇上宠幸，圣眷优渥，才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子。

　　侮辱伴闲，等于侮辱皇后。柴氏一时想不到别的话来驳斥，不甘心地摔袖而去。

　　至晚夕，寒星点点，残月寥寥。

　　扈江离正铺床，顾静岚不住拿眼睃望她。她已经看了一天了，扈江离先忍不住道：“二小姐，你有话就问吧。”

　　顾静岚微微红了脸，想了想，斟酌词句道：“扈姑娘，你真的是太子妃伴闲？伴闲不就是……太子的嫔妾之选吗？”

　　扈江离就知道她想问这个，请她在床上坐下，道:“人人都说伴闲是册封为妃的终南捷径，可我毕竟不同。”

　　“怎么个不同？”

　　“我原是随师父入宫的，师父给太后治病，我就选入东宫，给太子妃当伴闲。”扈江离也坐下，娓娓道来，“本朝制度，为了怕嫔妃宫中无聊，选一些稍有才学的女子，与她们作作诗、下下棋……总之都是打发时间用的。我在太子妃身边一段时日，太子却看中我的学问。”顿了一顿，“因此太子命我掌管东宫文书，恩宠之时赐我宅邸，让我住在宫外。所以我虽然顶着伴闲的名头，却是个执掌文书的小官。”说到此处，垂眸一笑道，“莫说你误会了，你玹哥哥刚认识我的时候，都不敢靠近我呢。”

　　“你以前就认识玹哥哥？”

　　“当然，他当时是东宫侍卫嘛。”

　　顾静岚恍然大悟，发出一个长长的“喔——”，继而兴奋问道：“那……扈姑娘认识玹哥哥喜欢的女子吗？她是个什么人？”

　　“她……”扈江离略微一想，“她是个好人。”

　　顾静岚听了并不满意:“就这样？”

　　“你想啊，你玹哥哥跟块千年寒冰似的，又冷又硬，亏得她能把他给捂热了。这勇气和毅力，不是好人是什么？”

　　听了一大段故事，顾静岚不觉也有些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扈江离便起身：“时候不早了，睡吧。”

　　这柴氏正被女儿气得胸闷，次日一早，宫里来了懿旨，宣柴氏进宫侍疾去了。

　　顾静岚知道母亲走了，喜得过节一般，和爱大姐一起找树枝上的新芽，蹦蹦跳跳，没一刻清闲。巧莲怕她摔伤了，跟着团团乱转。

　　扈江离在檐下，抱着磨臼捣药，摇头笑叹：“真是孩子天性。”

　　捣好了药，扈江离闻一闻药香，转身折入顾玹房内，问他道：“大公子，我来看看你的伤势。”

　　顾玹缓缓将手中的书盖上，坐到榻边。按照扈江离的说法，他的伤几乎好透了，也就是说，扈江离离开顾家的时日也近了。

　　扈江离却毫不在意似的，与他隔一张小几坐下。不脱他衣服了，将手肘支在桌上，道：“大公子，我们来掰手腕吧。”

　　顾玹一语道破：“你不过是想借机摸我的手吧？”

　　“玹郎何必戳穿人家？”扈江离用力嗔他，“不过也是要你自己感觉看看，只要肩上不觉得疼了，我也就差不多可以走了。”

　　顾玹觑她一眼，仍然不伸手，转向另一个话题：“扈姑娘，我真该恭喜你了。”

　　“何喜之有？”

　　“静岚如今对你死心塌地，届时说不定会自己来闹我，要我将你留下。”

　　扈江离娇媚一笑：“江离一贯真诚待人，与人为善，玹郎别说得好像我在利用她。”

　　“倘若你没有嫁入顾家的预谋，我倒可以相信。”

　　“玹郎，”扈江离明眸敛光，“我也真诚待你，只是你冷酷无情。”她两条腿垂在榻边，愤愤地踢着。

　　顾玹正待说话，却听见外面风声中似乎夹杂了顾静岚的喊声。仔细听去，竟是她在喊姐姐。

　　“大小姐？”扈江离话音未落，顾玹的身影已然掀帘出去。

　　扈江离来到院中，见顾静岚眼眶绯红，脸色发白。怀中抱着的女子，显然是那天她和少夫人看见的疯女。

　　对那疯女的身份，扈江离不是没有猜测过。年纪与她相仿，顾琛可以不避讳地抱起，极有可能是素未谋面的大小姐。

　　可是她口口声声要找孩子，难道生育过？扈江离没听过顾家有女儿出嫁的消息，在门庭森严得有如铁桶的顾家，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了，一开始被她纠结着否定的，就是正确答案。

　　大小姐瘫坐地上，伏在顾静岚怀里呜呜地哭。

　　顾玹眉头紧蹙，问顾静岚：“她怎么会在这儿？”

　　“不知道，”顾静岚带着哭腔，“许是一路躲着人过来的。玹哥哥，姐姐怎么变成这样？我娘跟我说她病了在静养，可没说过她疯了啊！她连我都不认识了……”

　　顾玹面上微露难色，摇摇头道：“阿琛不在，我带她回去。”说着低头看大小姐，“静霖，跟哥哥回去好吗？”

　　顾静霖头脸仍埋在妹妹怀里，毫无反应。

　　扈江离走过去，干脆一针让她睡去。在顾玹诘问之前道：“她连二小姐都不认识了，的确需要静养。大公子，你带她回去吧，已经变成这样，在外面反而危险。”

　　顾玹点点头，将昏迷的顾静霖带走。

　　顾静岚看着，泪水一下子涟了下来，捂着脸哭出声音。

　　前些日子，她无论受多大委屈都不肯在扈江离面前掉眼泪的。

　　扈江离和巧莲将她带回屋内，为她倒了热茶。须臾，顾静岚稍微缓过来了，扈江离问道：“二小姐可知道，大小姐经历了什么吗？”

　　顾静岚吸了吸鼻子：“前年年初，我娘就说姐姐病了，不能去打搅她。”

　　“这么说有两年了。”倘若前年年初怀孕，最多到年底生下孩子，疯的时间不久，她还有救。她还有大好年华，不应在混沌疯狂中凋零磨灭。

　　“姐姐脸上的肉都瘦尽了，方才走过来，我几乎认不得。”顾静岚又哭起来，“她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孩子。——扈姑娘，”她抬起泪眼，“难道姐姐生过孩子吗？”

　　看来顾静岚对此一无所知。许是考虑到她年纪太小，家里没人向她说明真相，或许顾玹知道的多一些。

　　顾玹所知道的，与扈江离的猜测几乎一样。大小姐未婚生育，生出的孩子是个死胎，随即她就变成这样了。

　　这些事情，是顾琛告诉他的。原本为了大小姐的名节，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顾琛完全将顾玹当做亲兄弟，希望顾玹帮忙救她。顾玹也是不能坐视妹妹疯癫而不管的，无奈正要想办法，却受了重伤。

　　“那么，”扈江离想到这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让大小姐怀孕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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