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啼的一亩三分地

作者:廖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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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因为函芸的婚事,宋家要充当娘家,无奈又在坪乡多等了几天。也不知道函芸过去孙家后怎么样了,她在宋家这么些年,按道理只要恪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宋夫人也不会亏待她。但人总是贪心的,在宋夫人眼中,她最大的错误便是勾搭了宋老爷,在宋啼眼中,就是没有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两头搭线,两头不靠。

      孙家为了让函芸彻底死心,婚事办得十分仓促。这天,孙家将函芸塞上花轿后,先抬到宋家院中,等时辰一到,新郎再来迎亲。

      就算再膈应,再不情愿,为着自家的颜面,宋夫人也得和宋老爷一起,等着新郎将花轿迎出门。宋啼在一旁看着,有点诧异于今天的函芸怎么没有挣扎。难道她突然就想开了,愿意了?

      元极见宋啼一脸好奇,十分狗腿的从宋啼怀中窜下来,趁人不备,溜进花轿中看了一眼,回头就来给宋啼传信。“喵~喵~喵呜~~~~喵!”

      听着元极简单的描述,宋啼大概能猜出来花轿里的场景了。函芸约摸是被下了迷药,塞住嘴巴,绑在花轿里的。三重措施,不怕她能插翅逃出去。宋啼表情微妙,这大概就是风水轮流转吧,想当初,她函芸也是如此手段将自己抬到宋家的。

      孙家如此做,和函芸的手段真是如出一辙,宋啼突然想:“不愧是……注定要做一家人的。”

      晌午过半,新郎来迎亲,函芸在宋家院中短暂的停留后,又被接回了孙家,这一去,大概就是一辈子了。宋啼心中无感,带着元极和宋夫人,宋老爷连忙回了永顺县。

      一行人中午出发,直到傍晚才到家中,简单的吃过晚饭后大家便各自休息了。

      小院里,宋啼坐了一天的马车整个人都僵硬的难受,趁阿玖去烧水的间隙,自己在院里拿树枝活动活动筋骨。深秋时节,夜寒露重,宋啼动了几下便浑身发热,暖和了不少,掉光了树叶的树丫残影绰绰,突然,宋啼瞬间转身将手中的树枝射向了身后小树的梢头,光杆的树枝打的枝头乱晃,夜幕中映照着淡淡的月光,宋啼凝神细看,什么都没有。

      定定站了一会儿,直到阿玖端着热水到宋啼房中,出来叫她去洗漱才按下心中的疑惑。宋啼进房,步入二进的隔间里,阿玖早已放下垂帘,木桶中热气氤氲,宋啼一边脱衣一边等阿玖慢慢将水加满。

      又添了两次水后,宋啼试了一下水温刚好,便缓缓躺入桶中。热水将她的肌体包裹住,瞬间便觉得乏气去了不少。见她闭上眼睛,阿玖上前将宋啼垂在桶边的长发挽住,露出脖颈,舀起一瓢热水,缓缓冲在她的身上。

      “好了,我再泡一下,你出去的时候看看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异常。”宋啼仰头靠在桶边,“方才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阿玖一怔,微微皱眉道,“好,我知道了。”是有什么事,连作为鬼魂的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带着沉思,阿玖出了房间。

      等整个房间熄灭烛火,陷入黑暗中后,一直坐在外间桌边的赵璮才转头看向宋啼熟睡的地方。生魂之体,却隐隐有股飘飘欲仙的味道,身上还是他入寝时所换的白色云锦,长袍坠地,裸露着大片胸膛,赵璮却半点都不觉得冷。

      自流云道长走后,他毫无预兆的开始在入睡后魂魄离体,又不由自主的来到了宋家,刚进入院中想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在吸引他……然而一进小院,就看到他的宋小姐在拿着一根树枝舞动,虽是最简单的招式,却被她舞的十分活泛。

      赵璮罕见的心情愉悦起来,在这个所有人都看不见他的时候,抛开身份束缚一跃而上落在了树枝上,伴着朦胧的烛光,定睛注视着宋啼的一举一动,忽然,下面身型灵动的宋小姐好似发现了他一样,甩手就将树枝扔了过来,好在自己魂魄离体后,有点恢复到中咒之前状态的意思,轻而易举的便躲开了宋啼的一击。

      赵璮眼睑微垂,看着在眼前如流星般一闪而过的树枝,黑沉似深潭的眼眸忽然泛起了点点涟漪,轻轻勾唇,有点想要和宋小姐一起教她正经舞剑的欲望。

      临风而立的赵璮见名为阿玖的鬼仆来伺候宋啼洗漱,更加好奇的一跃而下,跟着进了女子的闺房,当真是从一开始便不再注重规矩了。但到底世家子弟的教养已经根植入骨,赵璮微微一笑,坐在了外间和宋啼一墙之隔的地方,听着水流过宋啼身体的声音,身影飘忽着,愈加飘飘若仙。

      直到听见宋啼嘱咐鬼仆阿玖的话,才目光凝聚,深思着注视阿玖恍若无人的走出了房间。这个鬼仆也看不到自己,赵璮想。宋小姐就睡在旁边,一想到当初救了自己却板着脸又要赶他走的样子,就怎么也挪不动轻飘飘的身体……

      白衣若仙的赵璮安然自若的坐在宋啼房中,清瘦的侧脸在逐渐照进晨光的房间里慢慢模糊,直到隔壁家的鸡开始打鸣,才缓缓起身,长身玉立的对着宋啼的方向轻轻道:“宋小姐安睡,我以后再来看你。”

      说完笑了笑,顺着来时的方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城南山脚下的宅子里,孟容和欧阳先以及他的翎云卫们一直都十分挂心赵璮的身体,时刻不离的守护的宅院,却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已经云游一番回来了。

      赵璮刚走,阿玖便来敲门,“小姐快起吧,今天老爷在家,估计等会就会央人来叫你去一起用早饭了。”

      宋啼翻了个身微微皱眉,捂着被子又赖了一会才不情不愿的起床,想,宋老爷怎么偏偏今天没有事做,她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梦,身上难受的慌,现在还来催人早起,简直就是要人的命。

      叹了口气,宋啼爬出温暖的被窝,洗漱干净,换上新裁好的冬衣,便简单的出了房门。新衣裳是一件浅蓝色的交领夹袄,绣着简单的花朵,下身是靛蓝色的襦裙,宋啼里面穿着棉质的长裤,倒也不觉冷。

      来到内院主屋,宋夫人已经端坐在桌旁了,面色看起来不太好,整个人都恹恹的,看见宋啼也没个好脸色,“来了,坐吧。”等书芸与烟霞将早饭都端进屋内摆放整齐后,宋老爷才姗姗来迟,径自坐到了宋夫人旁边。

      桌上总共三个人,宋夫人与宋老爷毫无交流,宋煦与宋眠在官学读书,只留宋啼一人面对这尴尬的情境。沉默着等书芸将碗筷递给宋老爷,吃了两口后,宋夫人慢慢放下筷子,突然对宋啼道:“啼儿,你房里伺候的既然嫁了人,就再派一个给你用罢,书芸我用惯了,烟霞人也不错,不如就将烟霞给你。”

      宋啼看着宋夫人笑了笑,“母亲,家里头丫鬟本就将将够用,现在函芸也嫁人了,我怎么能再从您身边抢人,不如这样吧……”

      转头看着宋老爷,“父亲,您给我支点银钱,我自己去西市坊子里买个丫鬟,总能看个顶用的。”话头一转,“再说了,买个年纪小点的,我也能多用几年,总不至于以后成亲之时连个顺手的丫鬟都没有。”

      说到这个,宋老爷也是一阵深思,想想自己的夫人史梦芸,一个秀才家的小姐,与自己成亲时也是阵容颇大,光陪嫁丫鬟便有四人之多,现在他的女儿连一个贴身的丫鬟也没有,不由得看了看宋夫人。

      “啼儿言之有理,我虽是个小官,但身为一县主簿,不能让自己得女儿连个贴身丫鬟也没有……等会你便拿二两银子去,让车夫带你到西坊市买两个丫鬟。”宋老爷说完,拿起筷子夹了菜就着米粥吃完早饭,临起身前还不忘对宋夫人说:“记得给啼儿银钱。”

      等宋老爷出去了,宋夫人依旧绷着脸道,“你倒是长本事了,几句话就叫你父亲给了你钱……也罢,迟早的事,吃完饭就到我房里来拿吧。”

      看来,刚才的事只是宋夫人对宋老爷看待函芸事情的试探,根本不在乎她对自己的态度是否让宋老爷生气,宋夫人根子里最在乎的,依然是自己宋家夫人的位置。不过能给自己再添个丫鬟,也能给阿玖帮帮忙,自己也会更方便点。

      拿了银钱,宋啼勾着唇角一路回到房间,见元极还在自己的被窝里睡大觉,一张猫脸全埋进了被子里,登时很不爽的瞪了它一眼,脱掉外面的夹袄,上前将元极从床上揪了起来,抓着它命运的后脖颈,对上它迷茫的小眼睛道:“你才是主子吧,生活如此安逸,”宋啼掂了掂元极的身量,“瞅瞅这一身的小肥膘……下次遇到怨鬼恐怕跑都跑不掉。”

      元极小脑袋一僵,什么意思,它怎么有些不妙的预感。

      果然,宋啼下一句道,“以后不准再睡懒觉,每天早晨跟着阿拾一起去山上修炼。”元极愣愣的看着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

      “喵!!!”喵生从此惨淡无光啊!

      经历了喵生的大起大落之后,元极看着换上常服的宋啼心情甚好的对着镜子挽起长发,一身白色对襟长袍,外罩青色长衫,女子轻软的修长衣衫让宋啼穿着,颇有几分悠然自若的意思。头上只挽了一个发髻,插着支桃花银簪,虽然简单,却也清雅。

      主要是穷啊,宋啼转了个身,看着合适,便捞起趴在桌上感叹余生的元极,带着鬼身的阿玖道:“走,我们去西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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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是贴心小棉袄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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