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世界

　　简择西在现实世界和她见了面。对方是一个刚上高中的女生，不怎么喜欢上课，平时就爱在家里捣鼓一点小东西，一点小爱好，花不了多少钱，反正有身强力壮的哥哥呢。

　　女生从楼道里出来，穿着一件灰色的套头衫。这还是成双和简择西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

　　小姑娘低着头，及耳的短发，抹着眼泪。

　　简择西蹲在街角等她。

　　两人其实也不怎么熟，或者说是除了公牛，简择西跟谁都不是太熟，也没怎么说话。成双递给她一个小小的芯片，简择西放在自己手臂内侧轻轻碰了一下。

　　皮下植入的人工智能光速扫描芯片之后，她想要的全部资料都已经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只粗略的看了一遍，简择西心里就是一惊：“那男孩有做什么吗？”

　　“……没有，”成双道：“就跟正常一样。”

　　“说的也是，如果他有说什么的话，那世界意志就会知道的，”简择西看了她一眼：“你进去了之后躲着他，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成双绞着手，点点头，期期艾艾的说道：“择西，谢谢……谢谢你啊。”

　　简择西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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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择西初次见到沈思霁，是在一个阳光微醺的春日下午。她坐在他家门口啃一根玉米，脚下放着一个红黑相间的旅行包。

　　沈思霁多看了她两眼，这不怪他，估计每个人路过她的时候都会面色古怪看她好几眼。

　　简择西长的好看，是那种温婉的，温柔的，小家碧玉的好看。但她穿了一套上面沾满了土的运动衣，脚下一个旅行包，吃玉米吃的很嚣张，任谁都得多看她两眼。

　　沈思霁原本没搭理她，只当她是一个脑子有病的社会闲散人员。直到简择西喊住了他：“我今晚住你家可以吗？”

　　沈思霁回头看看她，确定了她是在和他说话，然后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不好意思啊，做生意请到别处，我还没成年呢。”

　　而后男孩子的脚在上台阶的前一秒，被简择西一句话拉了回来，她说道：“我是你成老师的朋友。”

　　少年回头看她，见她歪着头，轻轻浅浅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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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的话，简择西是不想啃玉米的，她原本想叼支烟装下x，又怕带坏小朋友。

　　沈思霁早就应该放学回家了，等了半天都不回来，简择西饿的要死，又怕拦不住他。

　　正好穿着白背心的老爷爷蹬着三八大杠一路骑一路吆喝：“豆浆，豆奶，热玉米，茶鸡蛋一块钱一个。”

　　老爷爷骑的颤颤巍巍，身上穿的白背心也不知道是存了几年的老朋友，恐怕摸它身上的洞比自己身上的痘还熟悉，他稍微一动，两个褐色的太阳就左右左右的从背心里晃出来。

　　简择西在老爷爷骑到她面前时，站起来薅住了他。

　　再蹲下时，手里就多了两根玉米。

　　沈思霁将她领回了家，随口问道：“成老师呢？”

　　简择西没看他，只是一味地打量房间里的布置：“她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她说完这句回头看，两人撞上了视线，三秒钟之后，同时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我如果直接说的话，她会被惩罚吗？”

　　“会啊，”她点点头：“会死。”

　　说完这话，简择西也没被人招呼，像在自己家一样坐在沙发上，把压在玻璃桌下面的照片抽出来看。

　　男孩子有一会儿没说话，等到简择西看完抬头，迎来了他打量的视线。

　　“你怎么了？”她问道。

　　“…没事，”他摇摇头：“就是稍微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

　　“你不是成老师的朋友吗？怎么看起来好像对她，一点也不在意一样。”

　　“朋友也分很多种，有好朋友，有酒肉朋友，也有萍水相逢的朋友。”

　　男孩子正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面洗杯子，闻言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那你是哪种朋友呢？”

　　简择西四处看，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觉得呢？”

　　她说完，面前便被人“噔”的一声放下一个茶杯，听那声音便觉得放杯子的人心里有火要发。

　　简择西回头看他，见他皮笑肉不笑：“你来是干什么的？”

　　“不想干什么，只想来借宿一晚。”

　　“借宿？”少年阴阳怪气的笑了一下：“你要借就借吧，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出事，能出什么事？被你妈妈带回来的客人强.暴吗？”

　　她话音刚落，便被飞过来的杯子碎片划破脸颊，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她脸上慢慢滑下去，落在嘴边。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并没有尝出来什么味道。

　　少年瞪了她半天，起身拿了些棉签和消毒用的碘伏。

　　“不用，拿纸擦擦就好了。”

　　他躲过去简择西挥过来阻止他的手，执意要为她上药：“是我把你弄伤的，你要是留下伤疤的话，我会愧疚的。”

　　简择西没说话，看起来浑不在意，她垂下眼眸看看指甲，又抬起头看看他。

　　用棉签蘸取碘伏，直到伤口不流血之后，他才把按压伤口的手收了回去。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是在可怜我吗？”

　　“你想多了。”

　　“那你来这儿，是想干什么？”他勾起嘴角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嘲弄：“是想替成老师完成她的任务？”

　　简择西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干嘛那样看我？”

　　“你刚才的那一句，足够给你成老师来个大的，死倒是也不会死，半死不活倒是有可能。”

　　沈思霁瞬间不说话了。

　　见他这样，简择西笑了一下：“我来是要给你的成老师擦屁股，至于怎么擦，我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我想着，像你这样的男孩子，应该最讨厌别人骗你吧？”

　　他没有回答简择西的话，只站起来问道：“你确定今天晚上要在这里？”

　　“当然啦～你妈妈要早上才能回来，你爸爸最近不在家。”

　　“那随便你。”

　　少年还穿着学校的校服，背影单薄又挺拔，他站在厨房的水槽清洗茶杯，把碎掉的杯子残骸收拾好。

　　他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询问道：“你吃葱吗？”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简择西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就不同了。

　　她看了他半晌，而后说道：“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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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要是盐放的少点就好了，我吃着有点咸。”简择西说着把碗放到桌子上。

　　沈思霁看了看她的碗：“那你还吃的那么干净，跟被狗舔过一样。”

　　“那正好你不是不用刷碗。”

　　她看着男孩子站起身，突然询问道：“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我外祖父，”他回答道：“他是一个很正派的人，可惜死的早，好人总是不长命。”

　　简择西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自己把电视打开，电视里正说着几起寻人启事，她看着电视，有点愣神，看也像没看似的。

　　少年刷好了碗，滤好了水，把他们规规矩矩的放在橱柜里。擦好了桌子，而后询问简择西道：“你要吃水果吗？”

　　她眼睛没离开电视，说道：“好啊。”

　　他削水果皮的时候，简择西转而看他，男孩子的手好看，小巧的水果刀在他手里随意转一转，水果皮便离开了果肉一圈圈往下落，直到长长的水果皮落在垃圾桶里，一个完整的，被削的很漂亮的苹果被他递过来。

　　简择西愣了两三秒：“我有点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你了。”

　　这显然是少年感兴趣的话题，于是他询问道：“为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她笑笑：“我还不确定，还要再观察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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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这男孩子相处短短几个小时，就像认识几年的老朋友，一见如故似的，什么都能聊起来。

　　别的一切都好，就是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沈思霁和简择西闹了一点小矛盾。

　　沈思霁困的要死，他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不可理喻的女人。

　　简择西同样困的要死，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有这样固执的要死的男人。

　　“我睡地板上还不行吗？我要跟你说一个屋。”

　　沈思霁震惊道：“你跟我睡一个屋？我三岁开始就没和别人再一起睡过了。”

　　“那不正好我帮你回忆回忆童年。”

　　“我不需要……你干嘛非得跟我睡在一起？”

　　简择西道：“你以为我想啊，你半夜跑了怎么办？”

　　“……这是我家我的地盘，我能去哪儿？”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沈思霁终于还是放弃了，他叹着气道：“行行行，我睡地板上吧。”

　　到底还是没让沈思霁睡在地板上，毕竟孩子正在长身体，冻着了怎么办？他房间里有一个小沙发，睡沈思霁有点短，睡简择西刚好。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在地板上笼起来一个小小的，明亮的圆。沈思霁听着身后传来轻轻的呼吸声，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刚一沾上枕头，困意便立刻上涌，粘住了他的眼皮。

　　身后的女孩子自从躺下之后就没了声音，沈思霁临睡之前，还是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没有地方住啊？”

　　“是啊。”

　　“那在你达成目的之前，你就先住在我这里吧。”

　　简择西本来很困，听了他这句话，便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这是一个C级任务，算不上多困难。

　　任务目标是“拯救沈思霁”

　　但是简择西想半天，不明白他哪里是需要拯救，难道是要从目前的环境中拯救出来？

　　在她之前，成双也是这么做的，她在这里的身份是沈思霁的老师，一直在靠近他，关心他爱护他，少年理所当然的和她越来越亲近，但就在成双以为自己要成功的时候，少年发现了她的身份，本来是略微有些怀疑，接着发现了她电脑里关于他的一些资料。

　　而后是不打自招。

　　依照少年这么强的警戒心理，短时间之内简择西根本无法接近他，她蹲在他家门前吃了两根玉米，还是没找到一个好办法，后来心想，算了吧什么都不想，干他娘的就行了。

　　别的她不知道，就是依照他发现这件事之后的态度来看，少年应该是挺讨厌别人欺骗他的，尤其是他以为的一腔真心，背后全是算计和蓄意。

　　简择西心想：既然讨厌欺骗，那就给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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