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世界

　　孩子们已经被周樛引到教室，简择西想了想，伸手将卢克的头扔到楼下，沾染血迹的头颅落在地面，而后顺着力的方向滚了几圈。

　　卢克身体追过来，她站在楼梯口，并没有动。这个场面挺让人震撼的，无头的身体倒撑在地板上，像只蜘蛛一样爬过来追寻自己头颅。简择西就站在那儿看着，看这具身体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并没有攻击她，而是越过她去找自己的头颅。

　　显然，比起向简择西寻仇，找到自己头颅那才是更要紧的事情。

　　简择西看着他爬下楼，因姿势的关系，他爬的并不快。等到对方要下最后一层时，她手撑住栏杆越过去，大跨步几步下楼，在那具身体到来之前，把那头颅重新抱回到怀里。

　　没有再回头看身体，简择西一路飞奔，到了塔楼后面坟地。最新刨出来的洞还露在外面，可那里面的手已经不见了，简择西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而后把自己怀里的头扔进了那个洞里，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头颅落地的声音。

　　她站在那里抬头看追过来的身体，身体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停下，正在犹豫要不要过来。简择西手里还山尖刃雪亮，被她拿在手里，偷偷隐藏起自身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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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樛是很担心简择西的，但他也不能明目张胆表现出来。这帮学生表面上看着呆呆傻傻，其实很精明，刚才他一个表情不对，就有人问道：“老师是不舒服吗？”

　　周樛笑笑：“没有啊，可能是天有点热。”

　　他假借布兰东的名义将学生带到教室，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聊天，比如问他们今天早上在干什么。

　　“打针啊，”有人说道：“每隔一个月就要打的。”

　　“打针有什么作用吗？”周樛询问道：“是能治什么病吗？能不能治好感冒，能的话我也想打。”

　　他说完这话，就有高年级的女孩子笑了一声：“老师你可不能打。”

　　是个有淡金色长发的女生，周樛在校长室看过她的资料。比起来其他一出生就在这里的人，这女孩子相当于半路才过来的，她来到这里时已经很大了，七八岁。

　　她说着话，看着周樛，眉目间有种成年人的倦怠：“这些啊，都是校长先生和卢克医生为我们准备的。”

　　周樛还准备问，眼角余光看见简择西已经站在教室门口了。她站在学生们的视线盲区，只有讲台上的周樛看得见她，简择西衣服很脏，血迹混合泥土，无精打采，看起来累坏的模样。

　　周樛看了看她，转头过去不动声色对孩子们说：“我先出去一下，布兰东先生可能一会儿就过来，大家呆着这里，不要乱跑。”

　　说完走出去，随手关上门。压低声音询问简择西：“怎么搞的？”

　　简择西眯着眼：“把卢克的身体埋了。”

　　“埋了？怎么回事？”

　　“如同我想的那样，”简择西说道：“他们是死不了的，杀他们多少次，他们也会复活。”

　　周樛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听简择西继续道：“这是一场出不去的轮回，老师们显然力量更大一点，他们依旧可以控制这个世界。”

　　“所以孩子们是真的在向我们求救？”

　　“我想是的，他们只有在晚上，才能不受老师们的控制。”

　　周樛点点头：“你把卢克怎么了？”

　　“我发现他死不了，没办法，只好把他绑起来埋在地里了，”简择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条：“这是我去找他的时候，顺手从他书架上拿的。”

　　周樛把那张纸条接过来，上面有卢克手写的字迹，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原来孩子们打的药是限制他们行动力的。”

　　“你不是说他们都很柔弱？没有力气不是更好控制，他们只需要能做日常活动就够了。”

　　周樛捏着那张纸条，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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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方向之后，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简择西说，虽然他们杀不死，那也无所谓，只要他们不能影响到孩子们那也就足够。

　　挡路的石头，还有什么是比直接把它踢到一边更省心省力？

　　周樛觉得简择西说的对，说得好。

　　但凭借他们两人，要放倒五个老师，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还需要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时先下手为强。

　　周樛问道：“那先搞谁？”

　　“当然擒贼先擒王。”

　　两人意见倒是不谋而合，此时离简择西埋完卢克刚过去两个小时，布兰东应该还没有发现才对。

　　“布兰东这个时候应该会在哪里？”

　　周樛道：“一般他吃完了早饭，还会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走。”

　　塔楼除了布兰东，此时没有其他人，在早上回到这里来，终于能听见布兰东的呼噜声打的震天响。简择西没有到他房间门口，她退在楼梯拐角处。

　　周樛上去敲门，“噔噔噔噔”敲了十几下，里面才翁声翁气传来一句：“谁啊。”

　　“周，”周樛道：“有学生打起来了。”

　　房间里面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咒骂的声音，不一会儿布兰东打开门，脸色很不好看：“这帮猪.猡，我一会儿肯定要给他们好看。”

　　周樛没说话，退到一边看布兰东走出来，在他越过楼梯口那一霎那，简择西的刀光晃到了周樛的眼睛。

　　可布兰东偏偏躲了一下，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简择西没有偷袭成功。

　　布兰东回头看看周樛，又看了看简择西，狞笑道：“好啊。”

　　简择西师父教给她的那一套刀法，其精髓在“稳”。但简择西练着练着，刀法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奇”上。不能说是不妙，起码有混淆敌人的功效。

　　就比如说简择西最喜欢用的一招叫做“敲虎”，但这偏偏是公牛不喜欢用的，这是虚晃一招，敲山震虎，隔山打牛，刀法在奇，出奇致胜，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看出然后破解。

　　布兰东自然也是。

　　简择西佯攻他左腿，实际攻他右腿，布兰东不备，被她砍伤了。

　　他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简择西乘胜追击，膝盖撞击他头部，鼻子是尤为脆弱的地方，轻轻碰一下都可能会流血。布兰东被她打的仰面倒在地上，简择西手里的还山随后划开了他的脖颈，血即刻喷了出来。

　　简择西站在原地对周樛说道：“找条绳子。”

　　周樛反应了一秒钟这才回过神，连忙返回到布兰东的屋子，翻箱倒柜也没找到绳子，拿着布兰东的皮带出来递给简择西。

　　简择西：“……行吧，这也行。”

　　他们二人把布兰东绑了起来，期间布兰东伤口慢慢愈合，人也开始有了意识。

　　他瞪着简择西，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你杀不死我。”

　　“我没想杀死你，”简择西说道：“我只要你别碍我的事。”

　　布兰东好像没听见简择西在说些什么，状似疯魔，自顾自大喊：“你杀不死我，你杀不死我，你杀不死我……”

　　周樛拧着眉看他，询问道：“你说的是谁？”

　　对方没听见，依旧在大喊大叫，简择西和周樛将他抬到后边坟地，像埋卢克那样把布兰东埋进坑里。

　　“没关系吗？”周樛问道：“他们没死，会不会自己爬出来。”

　　简择西道：“一会儿解决了其他人，叫学生们过来再埋埋，人多力量大。”

　　解决了布兰东，其他人不足为惧。不光简择西是这样想的，周樛也是这样想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算漏了一个人。简择西和周樛看见艾莉儿时，以同样的表情愣在了那里。

　　艾莉儿那么长时间都找不到她的人，他们还以为她也像莉莉那样被人抛弃了。

　　她的眼睛被卢克治好了，佝偻着腰像一个老巫婆似的往那里一站，身上披着的红色披风还是原来那件。

　　“太嚣张了，”艾莉儿说道：“我们不能再允许你们这样下去了，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剩下的那些老师不像平时那样唯唯诺诺，他们拿着武器走出来，看简择西和周樛的眼神里有着相似的狠光。

　　简择西把还山提在手里，轻轻巧巧笑道：“来。”

　　周樛：“……你顾念一下队友行吗？”

　　“你往旁边站。”

　　周樛和简择西都以为这是一场硬战，然而对方其中一人踏出一步，他们面前整个场景便瞬间改变了。

　　面前的人消失不见，周围景物颜色飞快消失，像是一张褪了色的老照片，教学楼还是原来的模样，从屋里跑出来好多孩子，是他们现在正在教着的，其中也有一些陌生的面孔。

　　孩子们出来在前院的空地玩，这时栅栏的门突然打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高帽的中年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走进来，正在玩耍的孩子们看见这中年男人，全都停下来向他问好，他们叫他校长先生。

　　他手里牵着的那个小女孩怀里抱着个小熊玩偶，画面一转，女孩露出正脸来。

　　“卡洛琳？”

　　周樛和简择西同时失声叫道。

　　卡洛琳看起来和现在年纪差不多大，穿着鹅黄色小裙子，头发编成两股麻花辫，发梢用彩色小球绑起来，她在刚来到这家福利院的时候，就拥有和现在相似的美貌。

　　校长带着单边眼镜，嘴角留着小胡子，和卡洛琳说话的时候总是弯下身子笑眯眯，像是一个好脾气的长辈。

　　随后这副画面定格了，冲天火光不知从哪里开始，等到简择西和周樛看见，已成燎原之势，孩子的尖叫，大人的咒骂，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响起，一通混乱。

　　火光冲天，站在中间的简择西和周樛却丝毫没有被波及到。周樛看着看着，突然捅了捅简择西：“看哪儿。”

　　在三楼校长先生的办公桌上，依稀能看见那个小小的小熊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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