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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复
“你后天就要回南疆了吧,这会儿不在家待着却跑来我这里,怎么,惹星月生气了?”
玄清一言不发地坐着。
归一皱了皱眉头:“看来很严重啊。”
“我越线了。”
归一斟茶的手停在原地,眨巴着眼睛:“你……你也……太着急了吧……她才刚成年你就……虽然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禽兽!”
玄清看着归一,感觉心里的煎熬瞬间轻了一半,余下全被对这个死秃子的咬牙切齿填满了:“你一个出家人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我没有。”
“哦。”归一竟然露出了些微失望的神色来,“是谁不久前还说我一个和尚不懂红尘中的情意之事来着,我看你也没比我懂到哪里去嘛。”
“我是他爹爹。”
“又不是亲的。”
“可我们一直就是这个关系。”
“哼,不一定吧,你自己怎么想的我就不说了,星月可是从一开始就不认你这个爹的。”
“可是……”
归一忍不住勾起嘴角来:“我还不知道你,要是下定决心改过自新才不来找我呢,大仙儿你是终于压不住凡心了吧。”
玄清叹了口气,端起茶一饮而尽:“有酒么?”
归一摇摇头:“这会儿我可不敢给你酒喝,酒壮怂人胆,没有恐怕就有了。”
玄清耳根“唰”一下热起来。
“唉,某个大仙儿现在脑子里想的恐怕比我多得多。”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吃惊。”
“当局者迷。你我自幼相交,何事能藏,意料之中。只是确实比我想的要早一些,我以为你能再忍两年的。”
玄清彻底松弛下来,斜靠在窗沿上,自言自语般:“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现在怎么办……”
“哈哈哈……”
“你笑什么?”
“原来还不是你,你快三十岁的人了让人家小姑娘拿下了。”
玄清一个茶杯扔了过去,愤然起身。
“好了,不跟你闹,家总得回吧,你一直待在我这里,星月怎么想。”
玄清颓然地坐下:“面对不了。”
“是冷静不了吧。”
“你——”
归一忙伸手止住:“你怎么跟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我跟你打赌,你这会儿回家,星月绝对是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你就尽情看她两眼吧,等你后天去了南疆,有的是时间冷静,别到了那后悔。”
“我会毁了她的。”
“你早就毁了她了。八年前她到寺里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七窍玲珑,心坚如铁,你当时孤注一掷、奋不顾身将她跟你系在一起时就该想到今天。因果早已注定,莫做违心事。”归一双手合十做了个揖,瞬间又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当然了,你还是控制一下。”
玄清冷哼一声:“你果然还是出了家的好。”
“虽说是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但你和她都不是普通人,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我知道。”
“是早就想好了吧。”
玄清微微一笑:“回去了,下次换防回来给你带葡萄酒。”
“禽兽!所以你来我这儿干嘛,报喜么?”
归一将玄清送到大殿,看着玄清的背影远去了,笑容渐渐淡下来,他转头看向身后巨大的佛像,佛眼低垂,不忍见众生皆苦。
“佛祖,弟子说了些妄言,只不过是慰藉其心罢了,还望佛祖勿怪。本都是玲珑透彻之人,竟也甘于沉沦自欺,情之一字,实乃造化弄人。但此二人从不曾受命运垂怜,惟彼此可亲,弟子恳请佛祖保佑他二人前路……好走一些。”
“小姐,王爷回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调整出一个还算自然的表情,迈步往大门去,两人在长长的回廊相遇。
“功课考了一半人怎么就跑了,你要不考了我乐得逍遥。”
“那可不行,是我往日对你太过纵容,愈发不守规矩了。”
月明星稀。
门轻轻被推开,发出微弱的“吱呀”声,玄清警觉地睁开眼,摸索着自己的佩剑,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南疆了,这时候会是谁。思索间人已经到了床前,玄清猛地睁开眼,月光冷冽,床头未灭的烛火暖黄,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光影交汇中,神色朦胧。
“星月?”
“玄清,我冷。”
尚未出正月,天气寒冷,星月穿着单衣薄衫,微微发抖。
“你——”
话未出口,一双冰凉的脚已经顺着他身侧滑了下去。
她没有穿鞋。
刚刚还站在床前的人此刻已经睡在他身侧了,头埋在他肩上,整个人贴近来,放肆地汲取温暖。
喉结滚动,“星月,你回去。”声音却颤抖地不像样子。
“不。”
“回去。”
“不。”
夜深人静,原本空荡的房间里心跳声不断放大。
“玄清,你心跳的很快。”
一只纤长温热的手轻轻覆在他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感受到手心一点点渗出来的汗水。他一动不动,双拳紧握,甚至连话都不敢说,怕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玄清,你打算一直这么躺着么?”
星月深吸一口气,微微起身探头,却瞬间被人压在身下,浑浊的呼吸在耳边快速进出,沙哑的声音略带冷清地一字一字道:“你自找的。”
玄清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澄澈,神色安然,她却突然心慌地别开视线,他笑了笑:“现在怕了。”
“我……伤还没好。”
“晚了。”
“王爷。”
敲门声惊醒了玄清,他睁开眼,明晃晃的光刺的人不得不再次闭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梦么?玄清,你真是疯了。
“王爷,肖副将已经过来了。”
“知道了,马上就来。”
他再次睁开眼,手臂上一圈圈深浅不一的咬痕历历在目,他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咬痕还在隐隐作痛,似乎在不断提醒他,你回不了头了。
终于还是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丫头属狗的么。
行装已经收拾好了,玄清上了马,依旧没见星月人影,倒是采荷走了出来。
“王爷,世子。”
“王爷,小姐身子不舒服,好像有点发热,就不出来了,让王爷一路小心。”
“嗯?发热?”肖晋探出脑袋,“怎么了,是伤又复发了么?”
采荷摇摇头:“不知道,小姐也不愿意让萱娘过来看。”
“那怎么行!”
“没事儿,走吧。”玄清抖了抖缰绳,马儿哒哒迈开了步。
肖晋一脸狐疑地看着玄清的背影,嘟囔道:“不应该啊,难道是闹别扭了……”
“小姐,王爷他们已经走了。”
“嗯。”
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冷冷的空气吸进来直冲脑门,感觉终于清醒了些,可脸上红热不褪,心脏也还不安分地跳动着。
是你勾引他的,以后若是罪责难逃,也是你一人之过。
“小姐,真的不要萱娘来看看么?”
“不用了,你给我梳洗吧,我要进宫去看看太子妃。”
“是。”
行军路上。
肖晋不停地探头探脑,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鬼鬼祟祟一路了。”
“王爷,星月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
“那,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么?”
“也没有。”玄清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肖晋挠了挠头:“你这一路上,一会儿神色凝重,一会儿又喜笑颜开,看着挺吓人的。”
玄清低头憋住了一脸的笑意,正色道:“这次过去,军中一切事物由你主理,我帮你看着。”
“啊?”
“做不到么?”
“也不是,太早了点吧。”
“是早了点,但没办法。”
“啊?”
“你已经成年了,一直待在我麾下是难有出路的,早点锻炼出来,我好向兄长交待。”
“嗯,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魏无音依旧在暖塌上绣着些小孩子的东西,我进来的时候她照常笑着迎上来,拉我在她身边坐下了。
“姐姐,我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
“绿怡,你们都下去吧,不叫就不用进来了。”
“是。”
屋里只剩了我们两个人,魏无音一针一线来回绣着,并未停手。
“姐姐真稳得住啊。”
“彼此。”
“欣婉是藏起来了,可没了孟子游,你要怎么用呢?”
魏无音手上顿了顿:“你见过他了,他还好么?”
“对你来说都是棋子,这一颗该弃了,还关心做什么?”
魏无音笑了笑:“你今天火气很大啊,是为什么事儿拿我撒气呢?”
我撇过头去没有接话。
“你把欣婉送到归园去吧,那里最安全,到时候你假借着找我在归园生产也显得自然,不会有人怀疑的。我叫人打扫了一个独立的小别院出来,你可以让你自己的人守着,我不插手。”
“听上去很可疑,我凭什么信你。”
“公主,你没得选。”
魏无音一针扎进了手指,血珠迅速冒了出来。
“你放心,不是陆子游告诉我的,只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查阅了史书,便很容易猜到。”
“你为什么帮我?”
“你不必知道。”
“我若不信你呢?”
“我说过了,你没得选,不过是没人怀疑你罢了,否则你这层假身份一戳就破。我没必要骗你。”
我将手帕递给魏无音,她接过去包住了手指。
“星月,你当真不恨么?”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是要我恨玄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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