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造物主之后

　　路西菲尔来到神灵身旁，边跪坐下来边微笑道：“以前不曾见您这种情态，神，您今日心情很好？”

　　“有美景在眼前，又有美色在身旁，悦目悦心，心情当然会好。”神灵笑眯眯道。

　　路西菲尔低头飞快笑了一下，然后抬眼配合地道：“有美景又有美色，那是否还需要路西歌舞助兴呢？”

　　“歌舞？”神灵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才摇摇头道：“路西的歌舞肯定是很好的，不过还是下次吧，我现在更想和你说说话。”

　　“那神想说什么？”

　　“随意聊聊吧，比如你在天堂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难忘的记忆、喜欢的东西之类的。”神灵随口道，祂边说边支着头看着路西菲尔，忽然伸手扯了一下天使垂在草地上的一片衣袖：“只是闲聊，不必坐的如此端谨，路西，你也随意一些吧。”

　　路西菲尔微微笑一下，顺从地重新换了个坐姿，两条长腿随意搁在草地上，一丛不知名的小小白花开在它脚踝边。

　　神灵看了那花两眼，悠闲地重新躺回去，看着上方流云静静道：“路西，从这里往上看去，天与云的距离看来好近。”

　　“这世上事物在您看来，不是都很近？”路西菲尔随祂抬头看了一眼，不解道。

　　神灵微微笑一下，不说话了。

　　有一瞬间，祂想到了以前还很小的时候，在田野里向上看，那时候觉得那景色真美，可惜却远，远到架多少梯子都永远触碰不到。

　　而如今它们近到可以随手拨弄，不知为何，似乎也就没有那样动人心魄的美丽了。

　　想到美丽，祂无声侧过头，静静看了路西菲尔一会儿，大天使原本还从容任祂看，看着看着耳垂渐渐生热，忍不住转头，握拳在唇边干咳一声：“神，您在看什么？”

　　神灵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毫不犹豫道：“看你好看，怎么？难道我不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我是您的造物，您想可以随意观看。”路西菲尔竭力让自己上扬的嘴角降下来，它想了一下，尽量从容地回视神灵的注视。

　　过了一会儿，神灵忍不住了：“路西菲尔，你一动不动看着我是在做什么？”难道杂草粘头发上了？

　　“您颜容璀璨，我移不开眼。”路西菲尔自然道。

　　这无非是把刚才那句‘看你好看’换了个说法还回来，神灵无语地抬手指了大天使两下，最后忍不住笑了：“路西，你啊！”还真是一点口头便宜都不肯让。

　　路西菲尔跟着微微一笑，嘴上还接着说下去：“吾神，您是路西的造物主，我被您荣光吸引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我看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神灵无疑体会到了它的言下之意，对着这个天使的牙尖嘴利噎的简直哭笑不得，祂干脆坐起来，仗着身份报复性地捏住天使小臂上一点皮肉：“怎么样？这个时候还会被我吸引？”

　　那捏住皮肉的手并未如何用力，疼痛感觉只有轻微一点，因为祂未松手，倒是一直持续不断。路西菲尔垂目仔细感受了一下那感觉，抬眼轻声道：“恐怕要让神失望了，疼痛似乎并不能削减您对路西的吸引，我在欢喜的时候想看着您，在疼痛时也同样。”

　　这眼神与话语都过于温柔，承载过来的感情也太过充沛，像春水一样从耳中淌过心间，洗去神灵原本种种跳脱浮躁的情绪，只留下同样的温柔流淌在心间。

　　“好啦。”祂靠过来，顺着天使的金发抚到它身后的羽翼，柔声道：“我也同样想看着你呢，路西菲尔，我也被你吸引着呀。”

　　路西菲尔微侧过头，在极近的距离里注视着神灵的金瞳，那灿烂光泽里面一脉温柔，包容着一个望过来的蓝眸天使，它不觉往前倾了倾，似乎是想看更仔细些，却被神灵抬手轻轻止住。

　　“不要再撒娇了。”神灵轻声取笑道：“你还是小孩子吗路西？还要求抱抱？”

　　路西菲尔在这笑语里忽然惊醒，一时间脑中一片茫然，自己刚才靠过去是想要做什么？像神说的那样想要一个拥抱？似乎是这样，可又似乎不是。

　　它自己都无法辨清那一瞬间的思绪，却已经下意识将对话接下去：“不是小孩子，神就不给抱吗？”

　　神灵没发现它这瞬间的思绪恍惚，被这句类似撒娇的话哄到心软成水，索性张臂拥过去：“当然不会，路西，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呢？”

　　祂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将天使拥抱住，头颈相擦间，那句话响在大天使的耳旁，像指尖擦过后震动的琴弦，又或者落花入水后扩开的涟漪，路西菲尔的心忽然一动，忍不住伸手同样拥抱回去。

　　“神，您真好。”它轻声喃喃道。

　　神灵对此的回应是一个轻微到几乎不可见的微笑。

　　这个拥抱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神灵先放开手，向后直起身体：“好啦好啦，快放开手，再抱下去这一天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路西菲尔慢吞吞地松开手，忍不住道：“——时间没有您说的那样久。”

　　这话带点不甘愿，简直不像路西菲尔往常会出口的话，神灵不由打量它一眼，笑道：“怎么了？不甘心？还没抱够？”祂说着索性伸开手：“好吧好吧，给你抱，一次抱个够，嗯？”

　　祂放开架势了，路西菲尔却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颊一阵发热：“我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不是想抱？”神灵好整以暇地打断它，故意道：“那好，以后就不要有拥抱了。”

　　路西菲尔急急抬眼，反驳的话还没出口，正撞上一双笑意盈满的眼睛，它瞬间反应过来神灵又是在故意逗弄，哭笑不得道：“神！”

　　“嗯？你叫我做什么？”神灵偏头自然回道，祂看着心爱的天使充满控诉的眼神，内心毫无反省的自觉，反而抱怨道：“路西，你反应这么快做什么？我都许久没有这样逗到你了，就不能让我开心久一些？”

　　路西菲尔无言地看着祂，想了一下，叹口气道：“神，您开心地久一些，路西就要不开心久一些了，您不是说最喜爱我吗？那您舍得看我这样不开心？”

　　舍得，可以哄成开心的不开心都是乐趣啊！神灵幽幽回望它，理智让祂没有把话说出口。

　　两‘人’对视着，过了一会儿，路西菲尔无奈妥协道：“——下次我尽量反应慢一些？”

　　神灵立刻笑出来。

　　过了这段插曲，草地上的闲谈还在继续，神灵原样躺下去，把头枕在大天使的一条腿上，从下方欣赏着它的容颜：“路西菲尔，你过来找我，是天堂的公务做完了？”

　　“是，而且也快到夜晚了。”路西菲尔道，目光忽然瞥到放在身侧的一只手上，那只手旁寸许距离，散落着一缕色泽极为浅淡而灿烂的发丝。

　　它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已经到晚上了？”神灵有点惊讶地道，祂完全没发现脑袋旁边天使的小动作，将视线往上穿透这一层无形的‘天顶’，看到转向清冷的天堂，随口道：“今日时间过得倒快。”

　　“大约是您今日在这里过得愉快？”路西菲尔口中和祂闲聊：“高兴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快些。”

　　高兴？也没有多高兴吧？神灵想到最初的那一阵烦闷和无聊，不易察觉地摇摇头。

　　祂的动作虽然轻微，但因为正枕在天使的腿上，每一个细微的摩擦都清晰可感，路西菲尔低头看祂，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您今天过得不开心？之前那个小天使不是有来陪伴您？”

　　“小天使？你说摩恩？你知道它？”神灵惊讶道，路西菲尔和摩恩似乎并未相遇过？

　　路西菲尔的目光不易察觉地僵了僵，然后它平静道：“我听沙利叶说的，听说您很喜欢，是叫摩恩吗？”

　　它一脸平静，神灵却从话里听出一点不对味来，祂把这话在心里转了一圈，无奈摇头，习惯性哄道：“是叫摩恩没错，可是路西菲尔，你在这里，我哪里会去‘很喜欢’别的造物？”

　　心底一点点的介意被戳穿，路西菲尔下意识悄悄握了一下手中的发丝，眼神飘忽不说话了。

　　它这幅样子，神灵无奈，伸手轻轻拽一下眼前垂散下来的金色发丝：“好了路西，不要太在意了，就算我喜欢再多旁的造物，它们加起来也不能和你比呀，你永远是最好的。”

　　祂哄这个吃醋的天使都快哄出经验来了，两三句说完，赶紧转移话题道：“今天觉得时间过得快，大概是因为有做一些事吧。”祂说着故意卖关子道：“路西，你猜猜我今天在这里做了什么？”

　　这个关子卖得极其有效，本来心神不定的路西菲尔很快把注意力转回来，猜道：“您又造了什么东西吗？”

　　“嗯哼？”神灵示意它继续猜下去。

　　路西菲尔往四周看了一遍，口中道：“您指的应该不是这些花草云水？是生灵吗？您又往海里造了什么巨兽？还是在大地上？”

　　“那些野兽我岂不是有空就在创造？”神灵摇头道，动作间发丝与脑下的‘枕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是生灵，但不是这些野兽。”

　　祂笑眯眯地揭晓答案道：“我在大地上创造了一个新的智慧种族。路西，之后的庆典天使们可以有来参观的客人啦！”祂这时候倒不会说这个新种族的出现摩恩有贡献一份力量了，反而将它说得好像一份礼物一样。

　　无奈神灵这一点小心思完全没起到作用，路西菲尔原本心神被大腿上微酥的感觉吸引了一瞬，在这短暂的恍惚中突然听到神灵这一句宣告，几乎没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