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颗糖

　　第二天，季府的马车迎着朝阳，向邻国国都禹城进发。

　　马车里的季柔掀开车里的帘子的一角，往外看了看清晨的永南，她虽然在永南待了好些年，但却没有逛全永南，这里遵循男尊女卑的规则，女性出门实在太不方便了。

　　“姑娘，你再吃点东西吧，你昨晚睡得晚，早上怕迟了，早膳又用得少，再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吧。”天冬将装着糕点的木盒放在她面前。

　　季柔这才放下帘子，转头，捡了快绿豆糕来，咬了一口，发现绿豆的清甜味道瞬间充斥着口腔，心里瞬间有种幸福感，吃完后，拿帕子擦了擦嘴，才又拿了一块，递给天冬，说道：“你试试，这次的绿豆糕真不错，看来田婆婆的手艺越发好了。”

　　天冬赶紧接了过来，拿起来吃了一口，确实比以往好上一些，她看姑娘又开始掀了帘子往外看，心里暖和和的，之前她还猜测姑娘外出，公子要给姑娘另派暗影，她回去暗院怕是要受罚，没想到姑娘直接点了她同去，算是躲过了处罚，连等着公子派人的暗影首领，都说她运气好，让她好好跟着姑娘，她自然是知道，只有更好地照顾姑娘来报答。

　　一会儿，季府的马车就驶出了永安县，季柔放下了帘子，回头问道：“天冬，你知道我们要多久才能到禹城吗？”

　　天冬将糕点都收了起来，又拿了盒果脯放在车上，说道：“听胡护卫说，要一二十日呢。”

　　“这么久啊，也不知道禹城是个什么样的？”季柔好奇的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没出过素经国呢。”她们这些暗影之前都只在素经国活动，只是前些年公子去集优等国，暗影才开始被派往其他国度，而她一直都没派出去过。

　　季柔点了点头，拉着天冬扯东扯西，把能聊得话题都聊完，等到太阳刚落山，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咚咚咚”窗口有人敲了敲，季柔拉开帘子，见是林燊，就问道：“是到休息的地方了么？”

　　“下来吧。”林燊说完，就走到马车前。

　　季柔有些奇怪，就放下车帘子，爬到马车前头，掀开帘子，就见林燊伸出了手，季柔赶紧就抓着他的手，借力下了马车。

　　这是一片空旷的山谷，四面环山，山林郁郁葱葱，偶尔还能听见鸟鸣，真是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一派自然野生景象。

　　季柔有些不解地看着林燊，林燊对着护卫挥了挥手，说道：“我们现在还未出素经国的国界，只是前方的文卫县还需要走个半天，就是急赶到了那怕是城门也关了，我们今晚就将在此露宿。”

　　季柔见护卫们有些开始搭帐篷，有些去拾柴，还有伙夫开始将煮饭的家伙都拿出来了，场面倒是井然有序的，她本来还想着这回怎么带这么多人出来，现在才算明白，这一路怕少不了在外露宿的时候，没有这些人怕是得自己动手了。

　　她从来没有露营过，初高中父母看的紧，她没法出来，到了大学，没人肯叫她，她也习惯了三点一线的生活，所以对这些都很新鲜，看得津津有味。

　　林燊见她嘴角含着笑，饶有兴致地看搭帐篷，就问道：“你之前没有看过搭帐篷么？”

　　“没有，我还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季柔还是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帐篷，跟现代的帐篷很像，不过大的多，多是用木杆穿插立起来的，她看见他们足足立了四五个帐篷。

　　林燊见其中一个小些的立好了，就对着季柔说道：“去看看你晚上住的帐篷。”

　　季柔赶紧点点头，跟着林燊身后，走到一顶稍小的帐篷前面，林燊掀开了帘布，让季柔先进，随后自己跟了进去。

　　帐篷的内部，像个伞的架构，中央立个结实的杆，最上端模仿伞的结构，在杆约四分之一处向外拉伸好几根木杆出去，而这些木杆在长度约一半的地方，又穿插了一根向地下的木杆，而帐篷的布看起来很是油滑厚实，总得说来，很是不错，不过隔音效果不大好，她在帐篷里面都能听到外面护卫的说话声。

　　季柔在帐篷里转了一圈，突然小声说道：“你说，我们在帐篷里说话，外面的人听得见吗？”

　　林燊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道：“我意思是，万一打呼噜什么的被听见，就不好了。”

　　林燊一听就哈哈哈笑了好几声，说道：“你会打呼噜是么？”

　　“不，不，不，应该不会吧。”季柔赶紧否认，有些脸红，心里却不是很确定，因为她之前有次很累，睡着了据说会磨牙，被室友说过，所以她有点担心。

　　林燊第一次听女孩子说过这样的私事，他倒是觉得有这样的“小毛病”很可爱，嘴里却说道：“听说永南县特酿的梅子酒可以治这个，你可以试试。”

　　季柔还是头回听说梅子酒可以治病的，有些不相信地问道：“真的？”

　　林燊说的一本正经：“这次正好带了一小坛，你可以少喝一点试试，反正都是梅子味，也不醉人。”

　　看来就是个水果味的啤酒，那倒是可以喝点试试，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啊，那我晚点试试。”

　　林燊“嗯”了一声，眼里满是笑意，嘴上说道：“你让天冬进来收拾收拾吧，我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季柔赶紧点头，送了他出去，才拉着天冬进来收拾帐篷。

　　野外的晚上，格外宁静，只是远远听到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月亮已经升了起来，照得大地一片亮堂，帐篷边上，堆了好几堆篝火。

　　季柔从帐篷里出来，就看见她的帐篷前面有个小篝火，边上的季白席地而坐，他拿着根棍子，像是在烤东西。

　　她走到他边上，从边上抽了条木块，拍了拍，才坐了下来，问道：“你烤什么呢？”

　　林燊将手里的东西拿近给她看了一眼，说道：“是只鸡。”说完，又把烤着的鸡放到火里。

　　季柔松了口气，这鸡她还是可以吃的，若是其他生物，她还是有些怕，不敢下嘴，又好奇地问道：“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鸡啊？”

　　“荒山野岭野味最多了，这次不过是抓了几只鸡和兔子，下回要是抓到蛇就好了，可以炖蛇羹。”林燊翻着手里的山鸡。

　　季柔回头看了看，其他篝火边上都围满了人，那些护卫在户外好像更不拘谨，烧烤喝酒说笑，一派热闹，她转头问道：“你不喜欢热闹么？”

　　林燊看着这山鸡烤的金黄，油顺着表皮往下滴，他拿筷子捅了捅，抽出筷子，发现没有血丝了，说道：“你喜欢和陌生人坐一起吃东西了？”

　　季柔吐了吐舌头，看着林燊把山鸡放到油纸上，又见他从腰里拿了把刀子出来，锋利的刀子在山鸡上划了几道，他拿手一拽，就扯了个鸡腿下来了，递给她。

　　季柔闻着香味早就垂涎欲滴了，不客气地接过鸡腿，吃了一口，野外烤的山鸡与家鸡完全不同，肉质更鲜嫩，烤焦的鸡肉带着点焦香，在篝火边这样大口吃东西，完全一副江湖做派，她特别满意，好似真的在行走江湖，吃了几口，对着林燊，说道：“可惜没有酒，有的话，这感觉就是江湖儿女啦。”

　　林燊从身后拿了一个坛子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这就是永南县的梅子酒，你要试试吧。”

　　季柔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了，放下了手里的山鸡，接过酒坛，打开了塞子，对着瓶口喝了一口，这梅子酒，隐隐飘着梅子的香气，酒味清淡带着梅子的些许甜味，倒是很符合她的味口，季柔喝了一口，觉得不错，又喝了一口。

　　林燊被她这豪气吓了一跳，赶紧按住酒瓶，说道：“你是酒量很好吗？这样喝。”

　　季柔放下手里的酒瓶，说道：“我觉得这酒很淡啊，你不也说它不醉人的么。”

　　“那它也是酒啊，按你这喝法，一坛子就要被你喝掉了。”林燊没好气地解释道。

　　季柔点点头，又接过林燊递过来的山鸡肉吃了起来，却看见他不停地喝酒，就问道：“你不怕醉么？这么喝。”

　　林燊放下酒瓶，望着远山，说道：“我知道自己的酒量，不会让自己喝醉的。”

　　虽然是名门公子，却也有江湖情怀吧，季柔心里想着，又拿起酒瓶来喝了几口，这酒真是不错，带着甜味，和饮料没什么区别。

　　林燊望着起伏的山脉，思绪放空，这里的简单自在，算是他最轻松的时刻，只是不一会儿，他就感觉有人倚在他身上，回头一看，发现季柔脸色通红，脚边上的酒坛翻在地上，一看就是醉酒的样子，赶紧把她搂住免得摔倒。

　　他摇了摇头，将瓶子扶好，发现里面一滴酒都没有了，没好气地说道：“让你尝尝，你倒好全喝了，还以为你多会喝酒呢。”说完，捏了捏她的鼻子，可见她完全没反应，只好将她抱起来，转身走到帐篷里去。

　　天冬在帐篷里，见公子把姑娘抱了进来，刚想接过来，就听见公子对她说：“你先出去。”

　　天冬顿了下，才说了个“是”，慢吞吞地走了出去，离开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见林燊瞪了她一眼，才赶紧掀了布帘出去，她在门口走来走去不敢离开，想了又想，还在决定在门口守着。

　　林燊见天冬那丫头终于出去了，才把季柔放到了床上，看她嘴角还沾了些东西，就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可能太用力，惹得季柔一阵难受，想拍开他的手。

　　他难得看季柔这个样子，就坐在床边，问道：“看不出来，你倒是个酒鬼，这么贪喝。”

　　季柔安静地躺在床上，两腮红红的，林燊就这么看着她，突然问了句：“你到底是谁呢？”说完，还拿手摸了摸她的脸，软软的有些热。

　　可是季柔一动也不动，林燊笑了笑，又自言自语道：“不管你是谁都没关系。”说完，给她盖上了薄被，才站起身来出去了。

　　天冬站在门口心里胡思乱想，一会儿就见公子出来了，立刻松了口气。

　　“好好照顾她。”林燊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天冬说了个“是”，就赶紧进去了，见姑娘躺在床上，好像只是喝醉了酒，松了口气，又无奈地摇摇头。

　　醉酒的后果就是季柔完全不记得她前一天做过什么，而天冬则是一问三不知，她只好私下偷偷问林燊。

　　“哦，也没有什么，就是你拉着我叫了一晚上的哥哥。”林燊看着季柔红润的脸，说道。

　　季柔一听就想翻白眼，这个谎话一点真实性都没有，“不可能，我就没有叫过别人哥哥。”她在家里事最大的孩子，只有别人叫她姐的份儿，再说她一直不太习惯北方叫人哥、姐这样的昵称，至今都叫不出口。

　　林燊听了，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哦，这样啊，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叫。”说完，拍了拍季柔的脑袋，就走开了。

　　季柔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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