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攻略

作者:惊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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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璧隋珠


      林雪谙小手拉住叶临青色的衣袍,“哥哥,妹妹今天在爹娘墓前呆了一天,刚回家就碰上死人”,盈盈双眸落下泪珠,“真不是妹妹做的”。

      娇娇糯糯的声音惹得旁边的犯人酥了骨头,叶临却不为所动,只当她扮柔弱求同情,抬脚欲走。

      “哥哥,是余秀杀的人”。

      林雪谙咬咬唇,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她这继兄了,“早上我起来余秀就劝我出去走走散心,我走了院子里就只剩她和张达了”。

      对上叶临墨色的眼睛,林雪谙心颤了颤,“张达日日殴打余秀,惹得余秀报复,我同张达无怨无仇,杀他作甚”。

      叶临眉目沉沉,手上案子太多,这案子他交给手下去办了,并不知细节,扫了远处的何简一眼。

      何简立刻上前,“已经派人去喊回了余村的余秀了,只是”,何简微微犹疑,“只是问了好几人都说,余秀今个儿一大早就回娘家了,张达是傍晚才出的事”。

      林雪谙手松开,一大早就回娘家?那余秀便根本没有杀人的机会。

      头靠在铁栏上,神情凄惶,失魂落魄,不是余秀那是谁。脑海里再找不到第二个人选。

      惶恐焦虑吞噬了最后的理智,她是不是出不去了?

      看守猥琐的笑声忽远忽近,“说了是继妹吧,叶头根本不管,要不今晚就去探探”。

      “急什么,小心她在审问挨板子的时候给你捅出去,判了秋后问斩,咱哥俩儿还有好些时日爽一阵”。

      叶临扫过案卷,语气微沉,“审了这么久,就写个‘拒不认罪’”

      邱礼知道叶临同林雪谙关系疏远,大胆开口,“人证物证都指向林雪谙,只差口供了,明个儿她再不招就用刑了”。

      人证是冯二娘还有附近的商户,“物证?”

      “灶台上烧着热水,她可能想煮熟尸体,分尸丢弃,掩埋证据”,上回办的一个案子就是女子把煮熟的尸体切成上百块,抛尸荒野。

      一旁的何简听不下去,“没直接证据指向林姑娘,就用刑怕有外人说我们对犯人屈打成招”。

      邱礼不满,“那你说,除了她还有谁,根本找不出其他人”,叶临之前的几任青州府捕头常常为了破案,抓出一个合适的人严刑拷打,逼人认罪。

      何简面色涨红,“那也可能是意外啊,张达摔下来好巧不巧扎进碎瓷片里没了命”。

      叶临抬手,示意二人莫再争执,“何简说的有道理,我再去看看尸体”。

      邱礼语气急切,他做捕快好几年了,知道里头轻重,“头儿,若按意外结案,年底京城六扇门来人考察,陈府的人定会拿这事做文章,说你包庇妹妹”。

      京城六扇门每三年会派人到各州府选拔能力出众的捕头,一旦被选上就是到了天子跟前办事,飞黄腾达。

      叶临前几回办陈府二公子陈少淮的案子太过刚直,得罪了气焰正盛的陈家。陈家几次想对叶临出手,都是周知府出面才将人保下。

      六扇门派人下来考察,这案子大有可能被陈家挑出来做文章,叶临继妹是唯一嫌疑人,还有人证物证,从楼梯上摔下也不至于致死,最后却以意外结案,怎么看都是叶临徇私。

      叶临拍拍手下的肩膀,知道邱礼是为自己着想,林雪谙同自己关系一般,确实没必要为了她丢了大好的晋升机会。

      但他查案不是为了林雪谙,是为了年幼时照进他生命里的光。

      “再缓一日,若明日我们还找不到其他证据,小邱你就直接用刑吧”。

      邱礼面色缓和下来,这案子疑点多,可也找不到其他嫌疑人,只能让林雪谙认罪了。

      “头儿”,何简跟上叶临的步伐,朝停尸房走去,满脸不忿,看审问时林雪谙的反应就知她是无辜的,可邱礼他们竟为了破案逼人认罪。又想起监牢里林雪谙凄惶的神情,心里起了怜惜,暗暗下决心要找出真相。

      一般捕头嫌晦气不会亲自检查尸体,但叶临不同,心中有那道光,为了破案,什么都能做。

      张达浑身都是被碎瓷片划开的细长伤口,致命伤在胸口,插了块半掌大的碎片。

      叶临来回观察,目光最后落在张达背部腰侧的伤口,别的伤口四周都是血痕遍布,这个三角形状的伤口却伤的不深,四周留下浅红的印迹,不太像同别的伤处一道伤着的。

      叶临想起林雪谙的话,她对余秀的怀疑很合理。只是余秀人不在城里,没有作案机会。

      叶临梳理整个案件经过,眼前浮现酒库紧密高大的酒柜,思绪纷飞,终于长眉舒展。

      不是只有在现场才能杀人的。

      “小何,去张家找个东西”,何简立刻有了精神,双目炯炯。

      翌日,周府,少女一袭雪白长裙,出水芙蓉,提着食盒,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爹,我做了些糕点”。

      周华明放下手头的案卷,看了眼身旁长身玉立的叶临,脸上有丝无奈,他这闺女平日里只在后院刺绣弹琴,从不往前院来。

      但每回叶临一来,就准时地提着食盒来看望他,谁能想到他这做父亲的吃女儿做的糕点,还要沾旁人的光,“进来吧”。

      周云婧步履轻盈,把几碟精致的奶酥摆在桌上,微微侧眸,见少年仍盯着手上的案卷,玉唇轻启,“爹,娘特地嘱咐的,再忙也要歇歇,不然累坏了身子怎么办”。

      正在吃糕点的周华明一噎,真是女大不中留,“叶临,休息会儿,吃个糕点”。

      少年只喝茶,未曾动盘内糕点,周云婧柳眉微蹙,“叶大哥不爱吃奶酥吗?那云婧下回换个别的”。

      叶临拿了块糕点,语气平淡,“多谢周姑娘了”。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周华明思忖,叶临出身虽低,胜在聪颖,胆识过人,若年底被六扇门选上,前程可谓一片光明,与女儿倒也算得上良配。

      “知府,这丢失的贡品是一百六十八件?账目为何如此清楚?”

      周华明回过神,看着手头的案子犯愁,青州毗邻燕朝西侧几个附属国,几个附属国之间战乱不断,最后东夜国在燕朝边境兵力支持下吞并了几个小国,燕朝边境西侧才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东夜国因此组织了近百年来最隆重的一次朝贡,举国之力奉上奇珍异宝,和璧隋珠。

      进贡清单已经呈给了圣上,圣上龙颜大悦,下旨沿路各州府官员务必保证东夜国车队的安全。

      一般朝贡车队都在驿站歇脚,因圣上这一道旨意,沿路世家大族对东夜国车队甚是殷勤,用自家宅院招待车队。

      到了青州府,便是由秦家接待,秦家老爷秦武任青州宣抚使,秦家几代武官,素与东夜国有渊源。当日晚上设宴款待东夜国太子祈骁,宾主尽欢。

      第二天醒来,祈骁例行巡视,却发现重兵把守的十二辆马车少了一辆,冷汗直下。清单已经递上去了,别说少一辆,就是少一件也是欺君之罪。

      周华明眉头紧皱,“秦府护卫,东夜国精兵守着马车,还有州里特地调去的官兵守在秦府外面,如此严密的布置,一辆马车怎么能凭空消失”。

      叶临翻过案卷,“最有嫌疑的还是秦府的人,只有他们有条件在自家移花接木,偷走贡品”。

      周华明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话是这么说,可破案还是要讲究证据,找不到那车珍宝,贸然递折子只会惹一身骚,秦武大哥秦义同四皇子关系近,咱们不好得罪”。

      叶临大步往正堂走去,明白周知府瞻前顾后有他的道理。秦家在青州树大根深,所以不能直接审问秦府的人,只能先满城搜查马车踪迹。

      只这青州府都翻遍了,也没寻到那马车的一块木屑,满车珍宝真能凌空消失了?就算是秦府人藏的,藏哪了能让他们忙活那么久还一无所获。

      一个小吏拿着笔墨进了二堂,叶临随口一问,“里面在审谁?”

      “回捕头,昨日死的张达的妻子余秀,邱捕快在问供词”。

      叶临眼前浮现林雪谙那双雾茫茫的水眸,微微迟疑,停住步子拐进了左边的屋子。

      “头儿”,邱礼起身让出位置,叶临摆摆手,倚在门框上,“你们继续”。

      余秀脸色苍白,才二十余岁的脸庞上已经爬上了浅纹,写着疲惫与劳累,眼里有着深深的悲痛,似在为死去的丈夫哀伤。

      “我昨个儿一早就回了娘家,夫君当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余秀掩面泣不成声。

      邱礼边记边问,“那你昨日早上看到林雪谙了吗?”

      “见到了,她起来后就出门了,后面我就回娘家了”。

      “张达同林雪谙关系如何,有过矛盾吗?”

      余秀面色有了变化,想开口又顿住,邱礼循循善诱,“没事,你直接说,衙门会给你个说法的”。

      “我丈夫他,他手脚不太干净,看到未出阁的姑娘总要调笑两句”,余秀语气着急,似在替丈夫辩白,“但他只是嘴上说说,不会来真的”。

      窗外布谷鸟啼声不断,叶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么快就露出尾巴了?

      邱礼放松下来,这下可以给林雪谙定罪了,笔锋游走,“还有呢,他同林雪谙有其他接触吗?”,一番问话下来,写了满满两页供词。

      “画押证明证词无误就可以回去了”,此话一出,余秀长吁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头儿,我找到了”,何简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进来,为找证据熬了一夜,可把他累坏了,好在不辱使命。

      一块沾血的三角碎瓷片放到了桌上,余秀大惊失色,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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