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不闻星河须臾

作者:隋遇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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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8 ,拍片 】摄影棚突发事件


      莫恺自己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登宋小猫他们杂志的封面了。几年来,他也从任摄影师摆布的画报选手慢慢走向经得起镜头考验的专业级别。比起早些年追求千篇一律的帅气好看,也开始尝试一些颇有争议的特别造型。

      不过,对于平面时装编辑来说,世界上最让他们爱恨交加的合作,大概就是给大咖拍封面了。任脑子里构想出来的画面怎么美,拍起来却是各种状况百出。几乎每一份花团锦簇的杂志封面背后,都隐藏着时装组编辑们的辛酸泪。

      能上封面的腕儿一般提早一年就梳理完毕,然后开始排通告单、流程表,联系服装、首饰品牌等准备工作。任何一个环节稍有差池,都有可能成为点爆现场矛盾的导火索。

      据说早些年的时候,杂志社的拍摄现场还算比较和谐。化妆师,造型师,发型师,摄影师都是杂志社请来的,出了状况大家抱团解决,集体对外。(早些年内娱环境肉眼看着确实还蛮很健康的。)

      但随着大咖们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他们的御用团队也越来越庞大。想和我合作?ok,那我需要御用的摄影师、造型师……自从他们开始自己翻牌子,各个影棚的奇葩事花样百出。

      都以为进了时尚杂志社就能接触到最新款的大牌衣服、能近距离见到梦寐以求的偶像、能参加明星巨贾云集的趴……然而……

      宋允诺虽不在平面时装组,但眼观那个组的小姐姐们基本日常,不是拆快递就是理样衣,还要挤出真假不明的笑应对各个品牌、各路大咖,名利场的日子很不好混。

      她也终于知道了,商场门口拎着奢侈品购物袋看着光鲜亮丽的女子不一定是富婆,还很有可能是她的苦命的同事们,时尚界“民工”。

      这一行从来不缺想进来瞧一瞧的人,而那些能坚持下来不夺路而逃的,不是受虐狂,就是真爱。这比美食圈貌似要残暴很多。

      宋允诺给莫恺贴了片面膜,拿起他的通告单问:“明天你来拍我们杂志的封面,不会也那么难搞吧?”

      “你来探班么?你来我就表现好点儿。”莫恺把宋允诺拉到身边,脑袋搁在小姑娘肩膀上,轻轻问。

      “精华液都蹭到我衣服上啦。”姑娘托起男友的脸,“可我对参观明星拍封面这种事儿,不感兴趣呀。”

      “那明天收工一起回家?”莫恺又问。

      “安全起见还是各走各的吧。不过,我要替杂志社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求一下莫大咖,明天请高抬贵手。”宋允诺拍了拍莫恺的手,五指穿过与他紧握,“配合点儿,放他们早点回家。”

      “明天收工早,回来可以尝到我的新菜。”所谓用美食拴住男人的胃,宋小姐已操练得如火纯青。

      “可以啊宋允诺,出去采访一次就能学一道新菜回来。我觉得以后你也不用做美食编辑了,直接开个餐厅得了。”莫恺与荣有焉,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弄姑娘的刘海,“所以明天吃什么?”

      “秘密,收工早才能告诉你。” 宋允诺转身,取下莫恺脸上的面膜,眼神里透着狡洁的小小神秘。

      然而第二天,幺蛾子还是来报道了。

      这一期封面服饰并不由国际大牌提供,而是国内新锐独立设计师的作品,因为早早定了封面明星是莫恺,设计师又以莫恺的身材定制了专供杂志社拍摄的成衣。

      临拍摄前夕,工作室负责和杂志社沟通的设计师助理突然离职,离职的过程不仅不愉快,还非常狗血地参合了情仇。估计助理也不想在这一行继续混了,也或许两人的爱恨产生已久。于是,她那鱼死网破的骚气操作让工作室、杂志社集体人仰马翻。

      拍摄开始没多久,编辑们发现有些衣服、首饰和莫恺本人货不对板。那助理寄给杂志社的衣服,混合了两种成衣,除了莫恺的尺寸,还有一米九+高个模特才能驾驭的大尺寸。

      服装助理以为是oversize风,已将大尺码的衣服熨烫好挂在衣架上。设计师到摄影棚见到服装差点吐血,才知道问题大了。

      服装不对,收工无望。莫恺的经纪人余姐在摄影棚用了十足马力发了一个巨大的飙。

      而新锐设计师小P老师坐着轮椅,在摄影棚气到脸都发绿但还得和负责的编辑一起陪着笑脸——因为这突发的狗血剧,他给工作室员工放了假,仅留了一个助理今日跟组拍片。现在只能用自己和莫恺的交情以及一条瘸腿,来奢求他的同情了。(可靠消息称,断腿也是拜离职助理所赐。)

      而一向比较好说话的莫恺,今天的脸色也难看得不行。他虽然没吭声,但据说在棚里的人一致认为这样难得一见的、皮肉都不笑的莫恺比发飙的余姐更令人恐慌。

      劲爆的坏消息很快传到楼下编辑部。那时,宋允诺已收到莫恺会晚收工的微信,还带着一个郁闷的小表情。

      这时,副主编Amanda走了进来,扔给宋允诺一把车钥匙:“小诺,你有驾照对吧?松老师的活儿先放一放。你现在赶紧开着小晚去小P老师工作室把服装和首饰提了。”然后靠近她耳朵又补了一句:“我的车和你妈的车一个型号,停车位C46。”

      “我去么?”宋允诺捏着车钥匙有些纠结,“可我没在云都开过车啊。”

      踩着高跟鞋已走出几步远的Amanda抱着胳膊转身道:“时装部现在忙成一锅粥,这办公室剩下的其他人也没驾照,你是想和小晚抱着箱子挤地铁、打车,还是跟着导航开车去,自己看着办。今天什么时候能收工,说不定就看你们两个了。哦,对,小P老师的助理Lin和你们一起。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衣服被藏在哪个箱子里。”

      虽然起因是设计师和他离职小情人的个人恩怨,但因为自己是对接人,跟在Amanda后头的小晚,眼睛早已红得像兔子一般,凄凄惨惨戚戚地盯着宋允诺。

      宋小姐无奈地掳了一把头发,背上包拿起车钥匙,朝小晚招了招手。

      第一次在云都开车上路的宋允诺,紧张到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都在冒汗。小晚为她打气:“人的潜能只有在实践中才能被激发出来,小猫,你可以的!”

      宋允诺暗想:所谓江湖豪情,大抵就是因为心软而被起哄出来的吧,所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学会开车呢?

      两人跟着Lin将工作室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按莫恺身材定制的那几套衣服。Lin已经气恼到直翻白眼,边打包边同身边的两位姑娘吐槽:“恋爱么?能让你断腿搞黄你事业的那种?”

      小晚摇头:“贵圈太恐怖!”她扭头看向宋允诺,“幸好今天封面拍的是出了名修养好的莫恺。之前某花,因为不喜欢我们借的衣服,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走人了,还有些艺人,超爱卡时间,说给两个小时一分钟都不会多给。今天这事儿要摊在其他咖身上,要倒大霉。”

      三人边聊着,动作并没有慢下来。毕竟,摄影棚里好修养的莫大佬已经等了很久。当她们回到摄影棚,已是两个小时后了。同事们接过两人手上的箱子,打仗一样,速度整理了起来。

      宋允诺朝莫恺望去,坐在休息区沙发上闭着眼的大佬虽面无表情,但脸上明显写着拒人于千里的几个大字:别!惹!我!爷!很!烦!

      “小猫,来,把这些饮料给莫老师他们送去。”服装编辑Fiona把一袋喝的塞进宋允诺手里,悄悄说道:“哥哥姐姐们被虐了一下午,都不敢去了。你还是小朋友,余姐、Q哥应该不会为难你,小P老师那边我去送。”

      “他有这么恐怖?”宋允诺也低声轻轻问道。

      “非常恐怖!莫恺算是明星里很NICE的那类了,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他黑脸,说是晚上还有事儿,但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工,帮他叫了外卖也没吃几口。刚刚专题编辑去采内容,老相识了,都没给好脸色。”

      晚上有事儿……哎,果真还是自己造的孽么?早知今日,昨晚就不该提新菜。宋小姐接过Fiona手里的饮料,挪步到影棚休息区。

      Q哥见来人是宋允诺,惊喜地喊了声:“嗳?”然后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莫恺的肩。大佬睁眼时,姑娘已站在他旁边,正歪着头盯着自己,“莫老师,我是杂志社的实习生宋允诺,来给您送饮料,赏光喝一个呗?”

      莫恺接过饮料,看了看表,见服装组的编辑们手里的活儿没停,余光也没闲着,于是用手抵着鼻尖,假装轻咳了一声,低声问:“怎么回事?”

      宋允诺拿回莫恺手里的饮料,边拧开边轻轻回他:“被拉壮丁,陪编辑助理去取衣服了。”解释完,把拧好的饮料递给莫恺,又把剩下的饮料一一分发给莫恺带来的工作人员们。

      分到余姐时,恭恭敬敬地将饮料奉上,“余姐,您多喝点儿压压火,别生气了啊。”

      余姐接过饮料,佯装发怒:“怎么能不生气?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的事。”又轻声嘟哝了一句:“我这都为了谁啊我?”

      宋允诺点点头称是,同事们远远看来,一副虚心受教的好孩子模样。

      分完饮料,宋允诺又回到莫恺跟前,“莫老师,听说您晚饭只吃了一点点,今天收工也不会太早,要不,我再给您泡碗泡面?”

      “您,您……这位小朋友可真有礼貌。”莫恺无奈地笑了笑,“行吧,给莫老师来一碗好吃的泡面。”

      宋允诺转身,问余姐和Q哥他们是不是也需要再来一碗,几人连连摆手。喝个饮料就算了,怎么还能劳烦老板娘给自己泡泡面呢。

      同事A妹:“小猫说了什么啊,莫恺貌似心情好了很多。”
      同事B妹:“你没看错,他刚刚确实笑了。”
      同事C哥:“原来莫大佬喜欢小妖精挂的,不喜欢御姐,你们刚刚努力错方向了。”

      正说着,见宋允诺快步走来,和Fiona打招呼说要去给莫恺泡泡面,众人惊呆:“他,要吃泡面?不是说不饿?”

      Fiona摸了摸宋允诺的脑袋:“小猫啊,就知道姐姐们没看错人,去吧……”

      十分钟后,宋姑娘端着一杯泡面,拎着一袋芝士鱼肠进了棚。

      她熟练地拆了一根鱼肠放进汤里,用叉子把它切成小段。随后掏出一个围兜兜递给莫恺:“莫老师,您围一下,小心汤水滴衣服上,慢点编辑们不好交代。”

      “谢谢,我现在穿的是自己的衣服。”莫恺回。

      “自己的?那更要围一下。”宋允诺把东西塞进莫恺手里。(不要怪宋允诺认不出自家衣服,实在是……莫恺的衣帽间曾经有惊到过她)。

      大佬的唇会心地扭动了一下,抖开了方巾。“噗哧”,一旁的Q哥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真只有老板娘敢如此造次啊!

      看着莫恺无奈地将围兜绑在领口,余姐乐不可支,笑着问宋允诺:“小助理,你住哪儿?要是顺路,等下收工我们可以带你一段。”

      所以现在开始,要演戏了是么?宋允诺瞬间get,配合着答:“望桥。”

      “这么巧!我们也是那个方向,那你先去忙,等会儿跟我们车走,太可爱了你。”余姐啊,你这声音造作得整个棚里都能听见了。

      时装组众人好奇地打听:“小猫,你往泡面里加了什么东西?怎么转眼就云开见明月了呢?”宋允诺笑笑,故作神秘地答:“吹了口仙气儿。”

      虽然宋小姐“礼貌”地推脱了又推脱,收工后,还是被余姐顺理成章地拖走了。

      编辑们则热烈欢送今日救他们于水火的大功臣,毕竟吃过泡面的莫大佬又恢复了以往nice的模样,出片效果很好,连小P老师都松了口气。

      回去的车上,余姐问:“怎样,我今天演技还行吧?”

      “大望桥一枝花,哪有你不行的事儿。”莫恺调侃道。

      “余姐,我可是听说了啊,你今天关键时刻气场飙到两米八,太帅了!“宋允诺伸出两个手给余姐点赞。

      “气场这种东西啊,就是要关键时刻用,天天摆出来那不叫秀气场,叫耍大牌,会给你家莫恺招黑的。你们主编今天也算歪打正着让你过来帮忙,不然这人现在还在那里尬着呢。”

      “今天这突发状况,剧情够跌宕的。不过我下午第一次在云都开车,居然都没迷路,有点佩服我自己。”开车这话题现在再聊起,已完全没了当时的紧张,宋允诺甚至有些小骄傲。

      “开车?你?”莫恺看着小姑娘,脸露愠色。

      “不然呢?莫老师您那么大一通火,大家都想早点灭了呀。那些衣服我们三个人在工作室找了半天,小P老师的前任可真能耐。”

      “那非得是你去么?你们社没其他人能开车了?”

      “还真没了,剩余人口里只有我。”宋允诺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微妙的不平衡,旁人拿你当硬核女子使唤,而男友却总视你为三岁孩童。

      “哎呀,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同事说了,人的潜能只有在实践中才能被激发出来,今天就当又激发了我一个潜能。说不定哪天Q哥有事儿,我还能开车送你去片场。”宋允诺从包里抽出一张卸妆纸巾,勾过莫恺的脖子:“来,靠着,我先帮你把妆卸了。”

      “就你歪理多。”莫大佬嘴上生着气,但仍配合着靠到姑娘肩上,闭上了眼睛。

      “嗯,过几天我就要打包行李回霖市了,猫氏歪理和真理你都听不到了,再忍忍吧。”

      莫大佬冷不防睁开眼,瞪了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女友,那双好看的眼里竟盛满怨气,看着还有些……楚楚可怜。

      车厢缓缓晃着,Q哥和余姐都识相地没有再回头。宋允诺望着男友,心头似有细碎的雨滴敲打了起来……于是凑过身去,在莫恺唇上轻轻敲下一记不舍的印章。

      是呵,那日她拖着行李箱步入云都的蝉夏,居然已有两个月……下回两人再见,又是何年何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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