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楼

作者:会跑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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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金鸡报晓天光大亮,船上的人们都起来梳洗了,浣儿悄悄走近正在船舷擦脸的明德,递给他一样东西,亲近大方地说:“马大哥,我给你做了个面具,你戴上试试吧。”
      德儿一愣,看她那笑靥如花的俏脸儿上嵌着两个深深的梨涡,明亮的双眸正真诚地看着他。“是你连夜做的吗?”德儿感激地瞅着她,她毫不掩饰地点点头。
      “这是用什么做的?真漂亮,像是蚌壳。”她又使劲地点点头。
      德儿又问:“你在哪儿捡来的这个大河蚌呀?”
      从侧面传来清脆的高嗓门,“大河蚌你给捡个看看,是我妹妹夜里下水捞上来的。真看不出啊,这丫头真是好水性,水下那么黑,她却能一目了然呀。”
      德儿将面具戴上,还正合适,在原有的英俊之外又平添了几分侠气。“你这手艺是从哪儿学的?”德儿随口问她,浣儿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好。
      从前面传来了师父的喊声,“德儿,去岸上看看李博士来了没?”德儿答应一声往前舱走去。
      秦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惊喜地端详戴着白蚌假面的徒弟,赞赏地点头说:“好手艺,是逍遥给你做的吧?”
      “不是。”德儿有些腼腆地挣脱开向岸上跑去。
      秦爷摸了摸头,纳闷地自语道:“不是逍遥,哪还会是谁呢?”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轻装简行的李涉李博士到了,后面还跟着老和尚智常大师和弟子王式。
      在这浔阳渡口不免又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岐路,儿女共沾巾。”的依依不舍。
      看大家这么的难分难舍,不知要倾诉到何时?老博士大手一挥,命令船家扬帆起航,当木船驶出好远,还能望见岸边的两个送行人仍站在那里。
      燃尽一柱香的时间后,船头已抵在了北岸码头的长堤,船夫将缆绳拴在牂柯上,放好跳板,李商隐在众人惜别的目送下上了岸。
      他先要回泾源的,再进京赶来年春天的吏部授官考试。虽然在一起时间不长,即使他身上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他的朴实率性,博才热情早已将自己融入到这个集体中了。
      两个姑娘家已是泪流满面,抹着泪水招手喊道:“义山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还能见面呢?”
      商隐强做看得开的样子安慰着,“山不转水还转,欢快的小溪也有分流的瞬间,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义方给大哥吹支曲子,就是你最拿手的《梅花三弄》吧。”
      在激昂勃发的笛声中李商隐走了。可等那鼓帆远去的木船消失在水天一色的地平线上时,就在江岸依水而立的高岗上,这年轻人向江水逝去的方向眺望着,眺望着,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顺水行舟,扬帆破浪,惊涛拍岸,浊浪排空,极目远山含黛,近闻沙鸥啼鸣,天光水色万里白,未见摇橹船自行。
      站在船头,迎风淋浪,使人误感到船未动,山在行,一会儿如青骓凌空马踏飞燕,一会儿似老子牛轴悠悠西行。这浩瀚大江,生生不息,无怪乎诗圣杜甫触景生情感慨道“不尽长江滚滚来”。
      此时老博士也由感动情,正立于风口浪尖仰天长吟着诗仙的那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壮志雄怀。
      船尾的几个孩子可没有那么多的人生感叹,逍遥正教浣儿障日清风功,这扇子功看似轻盈飘渺,可每招每式极讲究下盘扎实,身行化一,虚中有实,实中带虚。
      幸好浣儿原有一定功底,虽是浅薄,但还马马虎虎,又加之她聪颖伶俐,不多时这三十六式基本扇法摩扇、旋扇、穿扇、颤扇、云扇、翻扇、点扇舞得有模有样了。
      逍遥又传给她内功心法,平时嬉笑怒骂的她这时严肃庄重,“妹妹,我这扇子功是水月寺子靖师父教的,而这易筋锻骨内功心法是我另一个师父包山寺的维谅大师传授,大师是得禅宗初祖达摩老祖《易筋经》的精髓而自悟而成,运行丹田真气打通全身经络。内外兼修二者结合,相辅相成威力无穷。你还是先从左右内功练起,依我教你的口诀照葫芦画瓢慢慢领悟,没有个十年、八年是找不到庙门的。”
      教的认真,听的仔细,一招一式潜心琢磨,逍遥忽然瞥见角落里的两个孩子今天格外的消沉,兴致不高而且还窃窃私语。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他俩,猛地一拍励儿和义方的肩头,学着参军戏里的台词,用滑稽的腔调撩拨他们,“将军,您又生气了。”
      励儿和义方小脸一撇不去看她,义方憋不住抱怨地说:“你以为你是曹叔度呀,充其量就是个行走江湖的周季崇罢了。有个面具就了不起了,等船一靠岸,我们就去集上买一个,比你们的还要好。”
      逍遥被两个小的那生气的样子给逗乐了,唱起了刘采春的《啰唝曲》“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载儿夫婿去,经岁又经年”,唱完装作嗔怪的样子对浣儿说,“你看你啊,宁可落一村也别落一人,人家挑理了。”
      浣儿也被逗笑了,急忙赔着不是,保证马上给他们做一个。看两人还是乌云未散的样子,逍遥故意逗他俩,“妹妹,就剩做一个的材料了,你看给他俩谁做呢?”
      听到这话,义方和励儿异口同声地叫道:“就能做一个啦?”两个人彼此对视后都指着对方说,“先给他吧。”
      浣儿喜爱地摸着他们的头说:“真是师兄弟,姐姐是在逗你们呢,我的材料还够。这样,我给你做个弥勒面具。”她冲着励儿说。
      励儿憨态可掬地点着头,义方迫不及待地嚷道:“我要个凶点的。”
      浣儿想了想,“那就给你做个钟馗假面吧。”到此时他俩的脸上才拨云见日了。
      望着浣儿姐姐走进舱去的背影,义方后悔地问:“刚才忘问了,逍遥姐是银质的,大师兄是河蚌的,我们的是用什么做的呀?”
      逍遥站在一旁顺口说了句,“人皮的。”

      此时,老博士、秦靖、德儿站在船头向南岸指点着,戴着面具的年轻人好奇地问:“那里就是石钟山吧?”
      抬头远望,前方的江面豁然开阔,蔚蓝的天空下一条水线分开清浊二色,波光浩渺,天高水远,洲渚回合,令人惊叹。
      “那儿是湖口,长江和鄱阳湖的汇合处,再往前,南岸的那座山就是石钟山了。”老博士津津乐道地给秦靖指点着。
      船家转换方向,向东南驶去,眼见得那石钟山越来越近,船工遵照老博士的要求,落下风帆,下锚停泊。
      这山实为两山,高耸岸边南北对峙,为上下钟山,山高虽不足百二丈,但陡崖临川,峻峰壁立,从船上仰视,更显危峰兀立,山顶如与天齐。山下临深潭,微风鼓浪,水石相击,声声如黄钟大吕。
      “是何缘由发出如此之声呢?”李涉细细观察,盯着每块岩石、每道石缝逐一揣摩。
      秦靖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声音乍一听似水石相击而发,然江中石山甚多,也未曾看得有相同现象啊。”
      “正是,这也是这石钟山不同凡响之处呀。水击而鸣钟的说法是北魏郦道元《水经》中所述,我二弟李渤任这江州刺史时也曾怀此疑问来寻访过,得双石于潭上,扣而聆之,南声函胡,北音清越,桴止响腾,余韵徐歇,遂作《辨石钟山记》已证之。可能他说的就是那两块岩石吧。”他一指十几丈远处孤立水中的两块岩石。
      秦靖立刻让船家将船靠上去,可人家面露难色,因这里礁石林立,暗流湍急,想要靠近非得寻找本地知晓水文的向导才有把握。这可如何是好?距离太远无法见证扣石之音。
      大家左顾右盼之际,秦靖忽然想起义方来,“义方,义方,到船头来!”随即向船尾呼唤着。
      “师弟,师父喊你呢。”励儿推了一下正在胡思乱想的师弟,义方立即答应着和励儿、逍遥一溜小跑地来到船头。
      弹指神功又一次派上了用场,哪里有石子呀,上哪儿找皂荚去?秦爷递给他几枚铜钱,看他左弹右射连击南北双石,重浊含混之声始于南,清脆高亢之音起于北,余音袅袅,抑扬顿挫,交相呼应如虎鹤双鸣。
      老博士欣喜地对秦靖讲道:“就是这个声音,一浊一清,一扬一抑。”
      可他听了少许后,微微摇头异议地说:“濬之呀,哥哥我不能苟同,这遍江的礁石扣之皆能铿锵有声,难道只有这里的石头才能被水冲击发出洪钟之声吗?要是满江的石头都是如此作响,万里长江之上岂不是天天上演大曲歌舞吗?”
      当他们相议正酣时,忽见那山脚下江畔有一人大喊道:“谁家小子乱扔乱弹?这铜钱崩到脑袋上是会要人命的。”
      见他矮粗胖的体形,一身钓鱼人的打扮,斗笠蓑衣,斜挎藤篓,赤脚草履,花白的胡须但满面的精神。说时迟,那时快,他将鱼杆轻甩,那弯弯的钩儿在炽日的照耀下划出一道炫目的银光,准准地穿过崩起射来的铜钱钱孔。嘴里念叨着:“又钓到一文。”这准头和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没有内力贯出这鱼钩是不会如此游刃有余的,船上的练家子都看得张口结舌,佩服至极。
      那老博士倒是不以为然,看了后轻佻地说:“勾得真准,可不过是百戏曼延之技,如找鼎、吞刀、吐火之类,精金百练,熟能生巧嘛。”
      其它人都缄口不语,暗自感叹隔行如隔山,老夫子舞文弄墨,下笔千言,出口引经据典,洪篇大论,那是大儒泰斗。可说到舞枪弄棒,攀岩走壁,打通大小周天,易筋洗髓,可就是外行了。
      秦爷告诉船家拔锚扬帆,掉转船头继续前行。等他再回头观看时,那岸上已是空无一人,老渔翁不知去向了。

      顺风顺水一路下来,前面到了皖口(安庆)地界,皖口素有“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的美誉。
      看天色将晚,木船停靠在盛唐湾古渡口岸边,火红的晚霞映红了江水和山峦,把港湾里十几艘客船的船身都漆成了红色。
      船家端上饭菜,颇有诱惑力地喊着:“快来尝尝,今天晚上有红烧肉啊,用我们自己做的豆酱清烹饪的,可惜猪皮被人要去了。”
      众人吃罢晚饭已是华灯初上,几个孩子围坐舱中品着茶,听大人们谈古论今。
      老博士望着岸边磅礴高耸、黑黢黢的山峰说:“这船外无尽的暗夜,和舱内明亮的灯火,都是佛家所说的四大‘地、水、火、风’组成,乃至三山五岳、四渎五镇皆是。司马迁的《史记》中云‘齐人徐福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这徐福是鬼谷子关门弟子,奉始皇之命,他带领数千童男童女出东海求仙问药,仙没遇见,药也未找到,家又不能回,无奈在东海祖州自立为王,所以就有了三山之说。至于五岳,《诗经》中说‘泰山岩岩,鲁邦所瞻’、‘嵩高维岳,骏极于天’。历代帝王为了报天之功,常以雄伟险峻的大山为祥瑞,在峰顶上设坛祭祀,举行封禅大典。汉宣帝初定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北岳横山、南岳天柱山、中岳嵩山。隋文帝后改南岳为衡山。四渎即是江、河、淮、济。五镇山则是东镇沂山、西镇吴山、中镇霍山、南镇会稽山、北镇医无闾山(医巫闾山)。这门外的盛唐山也不例外。”
      李博士一指舱外讲道,“汉武帝于元封五年南巡登礼南岳天柱山路过于此,射蛟于江中,并兴致勃发作《枞阳盛唐之歌》。故后人为了纪念他,将这山称作盛唐山,将这渡口叫做盛唐湾。”
      德儿惊奇地问:“汉武帝时就知道有现在的盛唐啦?”
      博士端起茶碗莫能两可地双手一摊回答道:“这让我怎么说呢?是机缘巧合,还是内有玄机,只有老天知道。不过自古以来,能预知未来,未卜先知者不乏其人。远的有姜子牙的《乾坤万年歌》、诸葛孔明的《马前课》,本朝有李淳风、袁天罡的《推背图》、《藏头诗》、就连庙里的希运和尚也写了本《黄蘖禅师诗》,都是真真假假,出处无从考证。老夫闲来无事竟看懂了《推背图》中的几幅画,还真是应验了。哎,婆娑世界,轮回反复,就像这碗茶,喝下去的工夫,你能知道放下碗后会发生什么事吗?”
      他随即将碗中茶一饮而尽,把空碗放回桌上。
      只听“啪喳”一声,发出破碎之声,只是这声音来自舱外,接着是脚步声、惊叫声、恐吓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
      德儿探出窗外一看究竟,大吃一惊地喊道:“不好,遇到强盗了,他们正在抢夺其他船上的财物呢。”
      “噔、噔、噔”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围住!一个也别放过。”
      一句洪亮的命令后是船家懦懦的乞求声。“没货物?舱里是些什么人啊?”
      那人又厉声问道。“几个老客,老人和孩子?”
      船家解释着,“客人姓秦。”
      “姓秦怎么了?我管他姓秦还是姓尉迟呢,我只认识铜钱。”来人不屑地说。
      舱门猛得推开,走近几个持家伙的汉子,为首的年岁不大,二十出头的光景,头上执巾,紧身执挎,五官俊朗,气宇轩昂。他将手里握着的九节软鞭向前一指,趾高气扬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给司马大爷说说,说好了本大爷兴许放过你们。”
      “无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儿等竟敢聚众强抢,还有没有王法?孟子云‘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耻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老博士脸色突变阴沉似水。
      一个秃顶汉被说得一脸傻傻地问头领,“把头,这老家伙之乎者也地说个啥名堂?”
      青年头领讥笑说:“还文绉绉地,一套套地,我晕!我只知道,原来这山是我们穷人开的,现在成了周大户家的了,我们还不知不觉地成了他家的雇工;这千顷良田也是我们穷人垦的,现在却落到裴仆射的名下了,一来二去我们倒是他家的佃户。我只知道,肚子饿了要吃饭,裤子破了要露屁股蛋。这好山好田都被有钱有势的霸占了,就是这水也收起了关税,难道要逼咱们泥腿子上吊投江吗?什么可耻不可耻的,官老爷堂而皇之地强征暴掠,我们小老百姓就得依他们画的道道坐以待毙吗?法是人定的,我只知道拳头是大哥。就像我师父说的我们‘行的是义,劫的是孽’。不知这位老夫子尊姓大名啊?”
      听他这番话,博士的气消下不少,理屈词穷地低声回道:“李涉。”
      头领莞然一笑说:“老人家的名字的确起得高明,古有后羿射日诛杀恶兽一发不可收,今有李广射石饮羽之功御敌于千里之外,其云‘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好名字!”
      他右边的长下巴汉子不服气地说:“把头,你的名字也不错呀!”
      “我的,哎,我爷爷是个教私塾的,自认为才高八斗,学福五车,给我取名边城,志在高远之意。”
      那汉子恭维地献媚道:“那不是很好吗?多有诗意呀!”
      “得了吧!好个甚?”头领向他头顶的毡帽拍了一下教训着,“蒋原!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到边城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戍边的,就是流放的,谁好人去那里?”
      老博士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很不耐烦地更正道:“不是射箭的射,是涉水的涉,我是太学博士李涉。”
      这把头也来了脾气提高调门命令道:“别说没用的,不管你怎么射,射什么?把钱拿出来,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再不快点,我们可要亲自动手了。”
      秃顶汉小声提醒着,“把头,他说他是李涉。”
      “他说他是李博士?”
      “啊!”把头上下打量着李博士,降下音调问道,“你是李涉,白鹿先生李渤是你弟弟吗?”
      “正是家弟。”老人泰然地回应。
      众强盗顿时眉开眼笑,喜上眉梢,交头接耳地说:“我说老人家相貌不凡呢。”
      “确实是李使君的哥哥吗?”
      “千真万确,只有李博士才能有如此的学识呀!”
      把头一抱拳恭敬地施礼,“原来是太学博士李涉啊,小人早就听闻您的威名,如雷贯耳,皓月当空一般。李使君在我们这里当刺史时,两袖清风,爱民如子,我们黎民百姓感激不尽,视若亲人。早听说使君有个哥哥李涉,高洁傲岸,博学鸿儒,今日得见,我辈真乃三生有幸呀。”众人都笑逐颜开地点头称是。
      把头嬉笑着回头问众强盗:“这条船还劫不劫了?”
      大家齐声笑道:“李使君的哥哥,我们还劫什么鸟蛋?”
      把头回过头看着老博士,一本正经地说:“老人家,这船我们还得劫!”
      所有人听他这么说都为之一愣,嗤之以鼻,面带不悦。
      把头接着解释说:“劫的不是钱财,而是诗文。我们早就仰慕您的文采,这次不能错过天赐良缘,望请老博士挥毫泼墨,为我们几个迫于生计,闯荡江湖的穷哥们写首诗行吗?”强盗们这才恍然大悟,都向李涉投去企盼的目光。
      老博士环视大家,那一张张赤诚热情的脸,饱经风霜,朴实刚强,透着坚毅和不逊。
      他略加思索颔首道:“好吧!我希望你们今后行侠仗义,造福一方。孔子云‘芝兰生于幽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那好,我来写给你们。”众人见他允了,兴奋得击掌相庆。
      “还有我呢!”这一声长吼,自上而下,似发于帆顶,话音未落,人已进得舱中。
      众强人齐声恭颂:“总把主好!”单腿点地屈膝施礼。
      秦靖他们定睛观瞧,惊讶地发现来人正是石钟山下那老渔翁。
      渔翁豁达地大笑道:“这么快我们又相见了,老朽是这些强盗的头子,浊浪道场总把主白沙孤雀陈仲,你们的谈话我都在帆顶上听清了,徒儿你做得对,向李博士要首诗,也撑撑咱们的门面。俗话说贼不走空嘛。”
      他冲年轻人点点头接着又说,“李博士和几位英雄,我今晚来这里不是为别的,只是为这孩子。”他一指李涉身边的义方。
      又看了看周围,欲说还休,叉过话题揽起博士的胳膊向书案走去,颇为期待地咧嘴笑道,“看我们的大儒写些什么?”
      这案上摆着现成的笔墨,李涉展开四尺丹,压好镇纸,砚滴注水,磨墨如病,执笔蘸润,在生宣之上龙飞凤舞间一首诗一气呵成,青年强盗逐句念道:“暮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客夜知闻。他时不用逃名姓,世上于今半是君。”这诗写得气贯长虹,正合众豪杰的口味。
      老把主吩咐手下人拿着诗稿离去,只与秦爷私下询问,“这孩子是什么来头?”
      “他是在下的徒弟。”
      把主不解地问:“这位英雄也会弹指神功啊?你和那黄河灵鸠李寻波是何渊源呢?”他看秦靖欲言又止,不禁全盘说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英雄你一定知道黄河之上浊浪五友吧,老大水鹰子鲁寻风,老二钓鱼郎白可长,三哥赤链蛇薛大德,四哥点水燕子柳吉辰,老五帆上雀陈瑶之。我就是那老五,亡命避难在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隐名埋姓倍感孤独。今天在江边钓鱼看到这孩子使这弹指神功,一下子勾起我万千思绪,这两只脚不由自主地就跟来了。”
      秦爷也被这亲情感染了,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又把四爷的讯息秘密告之。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把主从渔篓里抓出两尾鲜活的江团子,让船家拿去清蒸。
      大家重新落座,细说衷肠。把主问秦靖去往何处,秦爷告之准备在大通水驿码头上岸,经南陵县,过宣州,回太湖。
      老把主听后连说不妥,告诉众人南陵周边正疫情肆虐,听说茅山宗师孙智清孙道长正在那里施药赈灾呢。
      他建议改变路线,由池州经九华,再到宣州,大家都说这样最好。
      酒菜摆好,总是推杯换盏,义方以笛声助兴,浣儿也舞起了扇子,把欢乐的气氛推上了高潮。
      众人约定,有情天不老,无怨江水长。他日风帆起,再来话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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