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楼

作者:会跑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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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莫笑农家腊酒浑,全是他年植孽根。


      这人啊,心里要是有事,天一蒙蒙亮就起来了,要不怎么说归心似箭呢。
      章江城门一开,秦爷的马车头一个出了洪州城,又是头一个上了赣江码头的渡船。到了北岸,沿着官道往东北跑出五里,是一处叉路口。向西是往百丈山去,往北是去江州(九江)的路。
      因为时辰太早,大道上看不到一个行人。王金夫妇下了车,向秦爷抱拳作别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秦兄弟就此分手吧,咱们后会有期。”
      秦靖拉住王金的手紧紧地握了握,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塞在他的手里,王金还要推辞,被秦爷一把挡住,硬是塞到他的褡裢里。
      看夫妻两人转身要走,秦靖喊住了他们,往远处指了指说:“王兄且慢,这儿离江州路途尚远,光靠两条腿怎么行呢?前面是个驿站,不如到那里看看有没有顺路的马车捎上一程。”
      王金也说这是个好主意。马车跑下大道,沿着土路来到驿站的栅栏门前,看那门眉上的招牌写着“望梅驿”。
      大门是半开着的,可以清晰地看到院子里乱停着三、四十辆卸辕的大车。地上零乱地扔着几十面蓝色的和白色的小旗,旗上写着许州、徐州字样,诺大的院子里却不见一个人影,静得让人奇怪。
      秦靖和王金推开驿站的大门走进去,坐北是一溜的平房,两厢是仓库和灶房。他们大声地唤着伙计,可回答的只有来自墙角鸡笼里的咯咯声。都这个时辰了,伙计早应该起来做饭啦,二人交换了下眼色,左右分开向上房靠过去。
      上房的门也是虚掩着的,王金拿手一推,“吱扭”门开了,同时一股轻微的檀香味从屋里飘出,提鼻一闻,秦靖警觉地向王金喊道:“不好,曼陀罗,屋里有迷香,里面的人肯定是着了道。”
      秦爷急忙招呼外面的人进来,把所有的门窗全敞开,屋里的烟散尽了,再看大炕上并排躺着六十几个官兵和马夫,全都昏睡着不省人事。
      这么多人同时被薰翻还是头回遇见,这边王金跳上炕挨个给他们推穴导气,那边秦爷叫上几个孩子,一起去厨房找出白糖用井水溶开,拎了来逐一撬开嘴巴灌下去。
      过了半个时辰,这些人渐渐有了知觉,除了由衷的感谢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一问三不知啥也不清楚。
      当看到屋外空空如也的大车时,他们啥都明白了,心急如焚地大喊道:“粮食,粮食被偷走了!”
      可把这些当差的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归急可一点线索也没有,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去何处寻找。
      秦靖好生安慰,劝他们从长计议,经问讯这是两拨人,一路来自许州,一路来自徐州,都是往洪州运送救灾粮食的。
      许州这边为首的是个百夫长,黄灿灿的一张脸,剑眉狼眼,大耳垂肩,生得魁伟,长得豪迈。
      另一伙领队的是个粮料官,看上去比这些生瓜蛋子略长几岁,中等身材,白晰的方脸上长着一双肿眼泡,眼睛虽然不大,却炯炯有神。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出着主意,那黄脸百夫长全没了章法,谁说的他都认为合理,只是一味地喊着要生吞了贼人。
      那白脸的粮官半天没说话,闷头瞧着手里刚拾起的白色旗子,当他听到众人要去洪州城里报告求助时,立即挺身站起把手一摆道:“不可!丟失灾粮按律当斩,你们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叫来也是刚刚苏醒的驿长,问他这附近是否有强盗出没,那驿长也想不出个路数来。
      “没有线索,我们只有分头去找,俗话说,大河无水小河干,大河有水小河满。这帮强盗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如果发现了不要打草惊蛇,我们集结后共同行动。”大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都把他当成了主心骨,只能依计行事了。
      刚要分组去追,只听王金大声喝止道:“无头的苍蝇瞎撞个啥!人家把你们的马都骑走了,你们用两条腿能追得上吗?”
      “那该如何是好啊?”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又乱作一团。
      王金一指黄脸的百夫长问他:“老乡,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百夫长耿耿着脖子回答道:“在下秦宗权,许州忠武军百夫长。”
      “我听你的口音,就知道你是俺们许州的。”他侧脸又问那个粮官姓名。
      那人回答:“徐州粮料官庞勋。”
      王金一指他们两个说:“你俩跟我们来,带上家伙,剩下的都留在这儿等消息。”
      于是一个提枪、一个拎刀紧跟在王金和秦靖的身后上了马车,顺着地上杂乱的车辙印子追了下去。
      可上了大道没走上半个时辰,路上的人来车往数量剧增,使得原有的痕迹被碾压辨认不得了。
      正在大家不知所措的节骨眼上,王金跳下马车,俯下身子,贴着地皮寻找着,忽地站起身来,指着前面给车夫引路,一路向北就这样配合着。
      约莫又走出了二十多里地,他连喊着下了大道,上了乡间的土路向西北方向赶去。
      秦靖羡慕地问:“你跟谁学的这门本事?我们看它是大海捞针,你却能明察秋毫。”
      王金瞥了车夫一眼说:“这就和赶车师傅一样,走是驾,快是嗨,拐是喔,停是余,熟能生巧嘛。我那几年的羊没白放,练得了辨认蹄子印的本领,丢的羊一准能找回来。”
      他回头看了看后面的三位,接着详细分析,“这伙强盗一共是五十一个人,有三十八辆马车,你们那几十匹马被十二个人骑着,其中有个颠脚的,还有个大胖子。”
      秦宗权惊讶地称赞道:“真神了,就像你亲眼看到了似的。”
      王金好像想起来什么望向秦百夫长,“你叫秦宗权吧?”看他点着头接着又问,“你是许州本地人嘛?”
      提起这事,这百夫长顿时来了精神,提高嗓音自报家门,“不是本地人,我本是名门之后,你们知道护国公秦琼吗?知道为什么他叫秦二爷吗?”
      庞粮官眼珠乱转地看着他说:“那还用问,秦琼排行老二呗,难道还有别的缘故?”
      这百夫长看他答错了,更加精神抖擞地说:“不对,我仔细地给你讲,当年秦琼的爷爷秦旭在南陈为官,保的是南陈后主,他有一儿一女,儿子秦彝在马鸣关为帅,女儿秦胜珠后来嫁给了罗艺,也就是罗成的母亲。秦彝娶妻康氏,生了一个男孩乳名叫太平郎,谁知隋主派杨林兴兵灭陈,秦彝战死在马鸣关前。我老祖秦安原是秦彝的马童,秦老爷子曾把秦家锏法传授给他,也算有师徒情分,他冒死从战场上把金装锏抢了回来,带着秦家孤儿寡母逃到济南府。这太平郎就是以后大名鼎鼎的护国公秦琼秦叔宝,秦琼的功夫就是秦安代传的。秦家视我老祖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秦母也认他为义子,秦琼管他叫老哥哥,后来我们这支迁徙到了蔡州,我秦宗权算不算是名门之后呢?”
      庞勋敬慕之情油然而生,“那你确实是名门之后啊。”
      秦靖听他这么一说甚感意外,紧拉过秦宗权的大手,报出了自己的来历,粗略一算两人是同辈,秦靖大他十七岁,自然宗权称他为大哥。这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纵隔千山万重浪,一语道破骨肉亲。

      再往山里走,土路变成了布满砾石的盘山道,马车颠簸得快要散架子了。
      这边的景色确实秀美,越深入越加得山势嵯峨,层峦叠翠,溪漳蜿蜒,谷壑幽深,岩石突兀,云雾缠绕。
      还好,前面来了个打柴的山民,王金让车夫勒住马向其问路,“老哥,这里是什么地界呀?”
      那老乡倒是很热情,指着前面的山峰说:“这里原来称作飞鸿山,后来王莽时,南昌县尉梅福梅子真,也就是严子陵的老丈人,痛恨佞臣篡位,一气之下辞官在这里隐居,再后来这山就改叫梅岭了。你们看到前面的高峰了吗?那里是鸡笼山,山下有个云堂寺,那寺里的玉昙和尚乐善好施,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往前翻过两座山就是狮子峰了。”
      按照这人的指点,马车绕了几个山弯便看见一泓清水围绕着个小山谷,山谷里青松翠竹间遮蔽着一座寺院,远观它轻烟缭绕,庙宇层叠,近前看殿堂圣洁,明亮宽敞。
      微开的寺门上写着“云堂寺”,王金仔细观察了山门前的路面后,向身后三人悄声说:“就是这里。”他让车夫把马车赶远,四个人踏阶入寺。
      刚进院子就见两只大白鹅“该该”地仰着脖子叫个不停,宗权挥起大枪将它们轰走。
      环视寺内不见人影,正面的大殿气势非凡,殿外的墙角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走遍天下游遍州,人心怎比水长流。初次相见甜如蜜,日久情疏喜变忧”。秦爷看过眼睛一亮,显出惊讶之色。
      推开虚掩的殿门,大雄宝殿内供奉的是横三世佛,每个佛的两边立着上首弟子,在释迦牟尼佛旁的是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在药师佛旁的是日光菩萨、月光菩萨,在阿弥陀佛旁的是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大殿两侧塑有十六罗汉相,佛像雕塑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秦靖等人进了大殿,看到一个小和尚正聚精会神地趴在地上画罗汉呢,这小小年纪画功不凡,笔下的罗汉状貌古野,绝俗超群。
      秦爷躬下腰对他夸道:“小师父画得蛮传神啊。”这孩子画得太专注了,未曾发现有人进来,这一开口倒是被吓了一跳,站起身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宗权可没耐心看他的白描,开门见山地直接问:“小和尚,你师父呢?”
      那小和尚逐一端详着他们,不慌不乱平静地回答:“昨日回杭州和安寺了。”
      宗权接着问他:“你看见一群歹人了吗?这寺里还有其他和尚吗?”
      小师父茫然地说:“歹人?我刚来挂单两天,不知道啊,你们可找我玉昙师叔问问。”
      正说话间,从后殿转过一位大和尚,身岸魁伟,步履稳健,斜披袈裟,他正容亢色地问:“贯休,是谁来了?”
      小和尚见他走来,立即回身合十禀明,“阿弥陀佛,师叔,这几位施主要找您。”
      禅师走到跟前单掌施礼问:“几位施主,无事不登三宝殿,远道来我这荒山僻寺,不知有何指教啊?”
      秦靖还礼道:“不瞒大师,我们是洪州运送灾粮的,不想被强盗给劫了,故此一路追来,却寻不得踪迹,大师能否指点迷津呢?”
      老和尚豁达一笑高声回应说:“阿弥陀佛,你们可问对人了。我这梅岭方圆几十里,原说是民风淳朴,清净太平的,可前一阵子西山洪崖丹井来了一伙强人,占据了那音律鼻祖、黄帝乐臣伶伦的清修圣地,他们神出鬼没,扰得这里四邻不安,观察使敬昕曾入山剿匪,也无功而返。单凭几位施主恐怕人单势孤,不如到后堂稍事休息,我来召集乡里壮丁同去夺回,人多势众尚有把握。”四人交换眼色,王金抱拳感谢。
      “善哉,贯休关好殿门,好好画你的罗汉吧。”
      和尚拂袖引路在前,几人跟随其后。穿堂跨院,来到一条长长的通廊,和尚回头告知大家向上看,指着枋梁上色彩缤纷的绘画一一讲解着,“这幅是洛神,传说她是上古帝王伏羲的女儿宓妃,一次游渡洛水时,不幸堕河淹死,成了洛水的女神,后来嫁与水神河伯为妻。一天她遇到失意的英雄后羿,两人很快相怜相爱了。不料此事被河伯知晓,他化作白龙前去找后羿算帐,被后羿射瞎了左眼。宓妃想到自己和后羿的关系不但造成了家庭不和,还引起了后羿与妻子嫦娥喋喋不休的争吵,内疚得很,从此断绝了与后羿的往来。这就是为了义,放弃了情。”
      他又指着下一幅说:“这个是白门楼,吕布空有匹夫之勇,却是个无情无义之徒,他扬名且疾、败亡亦速亦是自然,我画他是为了警世后人。”
      他指着第三幅接着说:“这个是孔融让梨,孔融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啊!兄弟情谊在一推一让之间,体现得淋漓尽致呀。”
      大和尚走到这第四幅画下,“阿弥陀佛,这是秦琼卖马,护国公在天堂县落了难,无奈沿街卖马当锏。后面那个庄子是二贤庄,前面的是护国公,拉他的是勇三郎王伯当,后面赔礼的是九省五路绿林英雄都头领单雄信,那庄门里站着的孩子是单冲。这三位英雄都是侠肝义胆,有情有义之人啊。”
      秦靖听着不禁随口问:“禅师,您俗家是不是姓单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和尚先是一惊眉头微微挑起,不置可否地反问道:“施主为何认为我姓单呢?”
      秦爷顺着自己的思路解释道:“禅师刚才解说得如数家珍,连庄门里那单雄忠的儿子单冲都能说出来,这是外人所不知的。尤其我想起大殿前的那副对联,那可是赤发灵官单英雄的决笔诗呀,‘走遍天下游遍州,人心怎比水长流。初次相见甜如蜜,日久情疏喜变忧。庭前背后言长短,恩来无义反结仇。只见桃园三结义,哪个相交到白头’。我猜想这庙里一定和单家有着极深的渊源,一般人是不敢冒大不违而为之的。”
      “巧合,纯属巧合,贫僧出家前姓尚,施主想多了。”他哈哈大笑地说,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盯住秦靖看着。
      来到这廊的尽头,拱门上挂着是茶室的牌子,一帧珠帘挂在门口,和尚左手撩起请四人进入,秦爷刚要迈步跨入,却被王金暗暗拉了一下,顿时警觉地施礼,请主人先行。
      和尚不再推让,爽朗地笑着跨入屋内,边说道:“施主太过有礼了。”
      话音未落,还没有等四人抬腿,就见从廊顶和四周瞬间落下碗口粗的铜柱,把他们严严实实地封在里面。
      这瞬息聚变来得太是突然,四人虽说早有提防,但没有料到机关设在此处。
      宗权抢过庞勋的单刀用力劈砍,只是刀刃上多出几处卷边,铜柱却丝毫无损。
      “哈哈哈,省些力气吧,好到阎王殿告状用。”十几个人从房后走出来,嘲讽嗤笑着。
      走在正中的是刚才那个和尚,紧挨着是个瘦小精炼的汉子,红发蓬松,扎拢于脑后;另一位是个体胖肚圆,面色铁青的后生。
      和尚瞪着秦靖他们奚落道:“你们啊,都是李氏忤逆的走狗,只会鱼肉百姓,助纣为虐,人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私底下是男盗女娼的破烂货。李唐已是穷途末路,行将就木了,你们还要舔它的残羹剩饭,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那红头发的汉子厉声怒喝,“粮食是我们劫的!那也是你们这些官老爷盘剥黎民的不义之财,就是不劫,运到洪州还不知道又要剥去几层皮,到灾民的手里能剩多少?不如哪里来哪里去,由我们散发给饥民。”
      那后生气愤地大骂着,“你们这些官吏没一个好东西!眼见得老百姓流离失所,惨遭欺凌,却无动于衷,心安理得,这是无情;明知朝廷黑暗无道,腐败透顶,是多少灵丹妙药也救不活的,你们却逆天而为,助纣为虐,还真有本事,寻到这儿来了,这叫无义。兄弟们,这无情无义之人该怎么对待?”
      后面的众人异口同声,“杀!射死他们。”
      “对,送你们上西天。”他操起硬弓,拉满了就要放箭。
      和尚伸手挡住他说:“等等,我这儿不杀无名之鬼,不像李渊那畜生滥杀无辜,你们都报上名来。”
      看四人都不言语,他轻蔑地讥笑道:“都吓瘫了不成?连姓名都没勇气说了,你。”
      他一指王金,“你不是还暗地里提醒别人吗?挺有心眼啊,后悔没先进去吧。我告诉你,就是先进去了,你们死得会更惨,门里面就是翻板,底下满是石灰,掉下去呛也得呛个半死。那个抡刀的,你年轻轻的就这么完了,太可惜了。想活不?自己把舌头咬断,眼睛刺瞎,我倒是可以留一条命给你。那个黄脸的,你是当过算命先生吗?还真让你看出来了,我是姓单,北周护国将军单禹是我们的先祖,你知道的倒是多,连单雄忠也清楚。对!那门里的单冲是我世祖,那驸马单雄信是他俩的世祖。”他一指身边的两人,“老二,小四儿,你看他还知道世叔的绝笔诗呢。你到底是哪路大神啊?”
      秦靖半天没吭声,已听得明明白白了,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颤音地说道:“我知道的还要多,李渊、王世充、玉花公主、窦线娘、单爱莲、李世民、罗成、英国公徐茂公、单天长、金镫银鞍,还有洛阳南门外的那祠堂。”几个不连贯的人名和称谓,旁人听了可能是莫名其妙,可单氏三人却已经目瞪口呆了。
      互相对视一眼惊呼道:“他是谁呀?你是谁呀?”一起向秦靖喊着。
      只听秦爷低声念着,“家住济南历城西,紫荆花开压弯枝。春风有情云有义,遍扫杨絮碾作泥。”
      那三个人同时喊出:“你是姓秦吧?”
      秦靖这时已止不住热泪盈眶,嘴角抽动着大呼道:“单家兄弟,你们可好啊?我秦靖这厢有礼啦。”

      一片乌云散去,和尚坐在大殿里乐得合不上嘴,一个劲地说着同一句话“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想想也是,在瓦岗寨众兄弟中秦琼和单雄信的交情最深。这不,玉昙和尚,也就是单雄忠的后人单涛还带秦靖看了供奉秦琼、单雄信、王伯当的暗室。
      经相互介绍方知单家为躲避迫害已改为姓尚,先由徐茂公保护着去了山东,后来时局动荡转入这梅岭葫芦脑隐遁。从单雄信到如今这辈已传七代了,现有四子,单兴、单旺、单茂、单盛。这红头发的是二哥单旺,那胖后生是单盛。
      这个时候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两个人,一老一小,老的是个颠脚,小的是个英俊的后生,他们看殿里人多,欲言又止。
      单旺向他们招手命令道:“这里没有外人,说吧。”
      小的先开了口,“二叔,遵照您的吩咐货已经运到秦人洞封好了,我让其余的人回尚家庄休息去啦。”
      那老的在旁边不住地点头。“好小子,干得麻利,你不是说有机会要见一见秦家后人吗?来拜见你秦靖叔叔。”
      他指着秦爷,偏头又对秦靖说:“这是我涛哥的小子,单无让。”
      孩子喜出望外地拜过秦靖,接过四叔单盛递过来的酒一口喝下,单旺嘿嘿笑着对他说:“累了吧?再跑一趟。”
      “又有买卖了?”
      “不是。”红头发看了眼四位客人,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接着说,“你怎么劫的,就怎么送回去,这货是你秦叔叔他们的。送到地方,再把你秦叔叔的徒弟们接到庄里来,记住没有?”
      小伙子一脸的惊讶和无奈,“哎呀,记住了,从半夜到现在刚歇脚,都白忙活了,秦叔你得请我喝酒啊。”他转身领着那老头儿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秦爷也安排宗权和庞勋赶快回驿站接收,秦靖和宗权刚刚见面,心里话还没聊够就要分手,都是依依惜别,恋恋不舍,两人约好来日到泰山再聚。
      秦靖问王金如何打算,宗权在后面大声说:“王大哥,和我的车队一起走吧,路上也有个照应,我一直把你送到家里炕头上。”
      众人被逗得大笑,王金摸了摸脸上的胡茬子说:“回去还真能用得上你这个当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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