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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邈眯了眯眼，看见花丛里的女人转过身。

　　她一双大眼睛在夜里大眼睛忽闪忽闪，像是闪烁的星星，下巴尖尖，很让人有保护欲。女人梳的垂鬟分肖髻，头上别了一支白玉桃花钗。虽然苏芷墨年纪大了，但在月光的模糊下，看起来脆生生的宛如少女。

　　霍邈被迷惑了，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苏芷墨，他很是意动：“芷墨……？”话里又有些不确定。

　　苏芷墨朝他伸出双手：“是我，邈哥哥。”细听之下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不是怕的，是激动的。苏芷墨有预感，因此一事自己要改头换面了。

　　霍邈仿佛被蛊惑了，上前去握着她的手，一把把她从花丛中拉出来喃喃道：“真的是你。”他珍重地抱着苏芷墨，正是抱着年少时的回忆。

　　苏芷墨激动地要尖叫出声，虽然她不懂霍邈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可是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是夜，皇上在御花园偶遇苏嫔并带回承乾宫宠幸一事传遍了整个后宫，不少妃嫔听说后牙都咬碎了几颗。

　　意舒洗漱罢，散着一头青丝靠在绣床上看话本。话本的名字叫《薄命鸳鸯薄情郎》，名字恶俗，故事也很俗套，意舒看得却很津津有味。

　　如虹掌着盏新灯过来摆在意舒到床前，免得她看书看坏了眼睛。哪怕是夜里，其它宫里也已经闹翻天了，唯独关雎宫安安静静，恍若世外。

　　如虹瞧着意舒看得专注，怕不是一会儿就能睡下，不由劝道：“娘娘，天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意舒从书里抬起头冲她一笑：“晓得了，你若是累了就在外间先睡下，这里不用伺候。”

　　如虹应是，忍不住多嘴：“娘娘不要介怀，谁都越不过您去的。”

　　意舒明白她的好意，不多解释只笑笑：“好，下去吧。”

　　意舒不仅不介怀，对此乐见其成。苏芷墨如果一直按兵不动，急的反而是她。

　　毕竟苏芷墨是霍邈心里的白月光，霍邈认识现在的她越少，在霍邈心里苏芷墨就一直会是那个少女苏芷墨。同样，霍邈也会愧疚一直无法好好保护她而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只是现在苏芷墨主动邀宠，虽然意舒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法子成功了，但明天霍邈一定是百般不顺意。一个帝王，最讨厌的就是忤逆。苏芷墨这样也算是变相忤逆他的保护。

　　不管其她妃嫔是如何的孤枕难眠，意舒看完话本就吹熄烛火，安心睡下。

　　自从她身体大好后，又恢复了每日晨昏定省，是以每天还要早起受一众妃子们的参拜。意舒有些迫不及待地等明天到了，想看看明日早上定省时大家会如何对待苏芷墨。

　　意舒替苏芷墨当了够久的靶子，现在也该由她本人试试被放在烈火烹油上的滋味了。

　　翌日，各宫翘首等着苏芷墨晋位的消息，却没等到。

　　意舒彼时正坐在窗边插花，如虹一边递给她一支冠群芳，一边道：“娘娘，苏嫔可成了全宫的笑话了。一次宠幸下来连个位分都没升，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意舒翘着唇道：“这话不要在别人面前提，仔细给人当了把柄。”

　　如虹得意：“晓得呢。”

　　如燕这时候进来通报：“娘娘，各宫除了苏嫔外都来齐了。”意舒把花枝往瓶内一插，由如虹为她擦干净手，往正殿去。

　　正殿一片莺声燕啼，见意舒至了均噤声不言。大多人都以为会看到意舒眼底发青，神思恍惚的样子。然而现如今一看，贵妃娘娘依旧容光焕发，一点也没有怨怼，各人心下都对她有些佩服。

　　意舒往主位上一坐，各宫妃子站定施礼：“见过贵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意舒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说：“免礼，都是自家姐妹，坐吧。”众妃这才起身，理理裙裾坐好。意舒似无意般问道：“怎不见苏嫔？”

　　欣贵人语带讥讽：“苏嫔昨儿晚上累着了，今天恐怕没空来，在宫里睡大觉呢。”这话一落，有附和的也有笑的，可见苏芷墨确实招人眼红。这还是没给她晋位分的结果。

　　说起位分，意舒也拿捏不准霍邈的心思。不知道他究竟是还存着给苏芷墨避避风头的心思，还是被她邀宠的手段气着了，存心让她成为宫内的笑柄。

　　心念流转间，殿外的公公唱道：“苏嫔娘娘到。”殿内静了一刻，然后四下里响起各种声音。

　　“哟，苏嫔好大的威风，给贵妃娘娘请安还敢迟到。”

　　“人家可是皇上的心头好，有点脾气不正常吗？”

　　“可惜啊，承了一夜宠连半个位分都没晋。”

　　“呵呵，只怕飞的越高摔得越惨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苏芷墨就是在这些流言蜚语中进来的。听着这些针对她的话，苏芷墨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聋子。

　　她永远都忘不了霍邈醒来后看她的眼神，简直要把她撕碎了活吃掉一样。

　　苏芷墨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晚上还是那样深情。她感受得到霍邈心里有她，可为什么霍邈能待她如此冷淡，甚至不过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免除他人耻笑之事，他也不愿为她做。

　　意舒坐在主位上一副温和的样子，实则在打量苏芷墨的神色。见她眉眼里没有丝毫喜气，意舒就明白她是触了霍邈的霉头，心里畅快极了。

　　苏芷墨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目光行至殿中心，向意舒行了一礼：“苏芷墨给贵妃娘娘请安。”

　　旁边的悫嫔忍不住插话：“还请安呢？你来的这么晚，娘娘怎么安的了？”

　　苏芷墨脸儿涨红，说不出话，心里愤恨，若是霍邈今日给她晋了位分，她又怎会让这平起平坐的贱人骑在头上！

　　意舒笑笑：“都是自家姐妹，哪有什么仇怨？悫嫔心直口快，苏嫔可不要记挂于心。”她瞥如虹一眼，如虹会意地给苏芷墨上茶。

　　意舒道：“苏嫔起来吧，快赐坐。伺候皇上辛苦了。”

　　苏芷墨不清楚意舒是在给她解围还是羞辱于她，沉默地坐下了。

　　欣贵人素来不喜欢苏芷墨，现在揶揄她：“苏姐姐既然来了，不如教教我们是如何吸引的皇上？我等眼红得紧呢。”

　　苏芷墨低头不语，口中一股咸甜之味。意舒也不插话，只坐在高位看着她们唇枪舌剑，觉得有意思的紧。

　　现下看来霍邈那样保护苏芷墨还真真有些道理，就她这样的承受能力，若从意舒那一路走来。只怕早忍受不了一命归西了。

　　如今不过是被霍邈睡了一睡，位分都没晋，各宫这些冷嘲热讽苏芷墨就已然忍受不了，真坐到意舒的位置，加上前朝那些老臣，她不得羞愤而亡？

　　留她们闲话了会儿，各宫嫔妃就各回各家了。

　　苏芷墨被意舒单独留下，其余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苏芷墨心中忐忑，很怕意舒心生妒忌，从而刁难她。

　　她提心吊胆着，意舒坐在主位上发话了：“苏嫔莫怕，本宫又不是食人的老虎。”苏芷墨勉强抬头笑笑，附和她这笑话。

　　如燕端着个红漆楠木托盘上来，上面摆放着好些精致的盒子。

　　意舒温声宽慰她：“皇上日理万机，难免会有疏忽，你莫在意。等他得空了本宫会亲自找他提提你位分的事。”

　　如燕上前，把托盘交到苏芷墨的贴身丫鬟手中，意舒又道：“这些是本宫赏你的，到底辛苦了一夜，你缺什么再和本宫提。”

　　苏芷墨心里别扭，但仍然站起来谢恩。

　　意舒便下逐客令了：“无事你就先回去好生休息吧，辛苦你了。”

　　苏芷墨行礼告退。回芷兰宫的一路上她颇浮躁，没想到霍邈之事意舒竟愿意为她出头。她又不是白眼狼，对意舒有着感激。但又觉得意舒如此，只不过是高高在上地施舍她，心中矛盾极了。

　　回到芷兰宫，已经有宫人在为她修葺宫殿了。苏芷墨颇为激动问道：“可是皇上派你们来的？”

　　那群宫人的头儿回复她：“是贵妃娘娘派我等前来为您翻新宫殿的。”

　　苏芷墨失望道：“那就多谢贵妃娘娘了。”然后失魂落魄地进殿了。

　　意舒以为晚上霍邈不会来了，没想到一到饭点，他还是准时过来蹭饭。

　　霍邈今日沉着脸，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意舒对着他这张臭脸就觉得难以下咽，两个人都没好气地用了这顿饭。

　　饭后霍邈主动问她：“你赏赐苏嫔了？”

　　意舒立刻打起精神：“是呢。照臣妾说，皇上也有不是。”

　　霍邈挑眉，看不出喜怒：“朕还有不是？”

　　意舒娇嗔：“可不是吗，您都不知道，苏嫔因为伺候您后连半个位分都没晋，被不少姐妹笑话了。”

　　霍邈冷哼一声：“你倒是大度，还替她鸣不平来了。”

　　意舒一笑：“瞧您说的，臣妾若不一碗水端平，怎么成为后宫表率。”

　　霍邈沉吟片刻后问她：“依你之见，该怎么封她？”

　　意舒正色：“若晋位太快，苏妹妹怕是难免成为众矢之的。不若……不若给她的封号吧。她入宫已久，也能服众。”

　　霍邈看她：“什么封号好？”

　　意舒甜笑：“皇上看‘怡’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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