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悠闲生活

　　一路歇歇停停，快到下午四点的时候，两兄妹才远远看到自家院子。

　　康明宁家的院子是爷爷奶奶修的。整座院子坐北朝南，横着一排九间大屋，左右最边上的屋子前竖着各修了一个厨房和一个耳房。

　　院子正前方是和整座屋一样宽的石坝子。

　　坝子比房屋低了一米多，六层台阶拱着屋子。

　　房屋右边一片楠竹，一大片山林围着半坡绕了一圈，一条不足两米宽的马路弯弯曲曲的从竹林旁经过，让整个房子飘逸俊秀中又有些正气。

　　当初爷爷奶奶做主分家时，大伯家因为要养爷爷奶奶所以得了正中间五间大屋；
　　二伯家和自己家各分了边上两间大屋以及耳房和厨房。
　　二伯要了右边的房子和竹林，自家田地分得少些，所以得了大半的山林。

　　康明宁看了这个地方五年，越来越喜欢这半间屋子半片山。

　　半坡的山林里原先只长了些杂树，掺着几颗橘子树，去年康明宁缠着爹爹又种了几颗其他品种的橘子树。

　　康明宁计划着再种一些李子树、梨子树和枇杷树之类的，过个两三年便一年四季都不愁果子吃了。

　　这么想着踏上了自家院子，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仿佛只听得到鸟叫声。

　　正中间的大伯家堂屋门开着，奶奶大伯娘不知道哪里去了，门口没人。

　　右边的二伯娘家和自己家门也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二伯娘没有扯着嗓子骂人，二伯娘家的二姐三姐也没有吵架。

　　自己家更是少有的安静，自从弟弟出生以来，家里好像就陷入了慌乱时刻，一直有人进进出出，闹哄哄的。

　　康明宁和二哥对视一眼，二哥扔下肉，几步跨上屋檐下的台阶，推门进去，喊道：“娘！娘！”

　　康明宁不知发生了什么，捡起肉紧跟着二哥小跑进屋，听到二哥大吼“他们把小宝抱走了？”

　　“！”怎么回事？

　　“没有，小点儿声，一会儿又把他吵醒了。你小妹呢？”娘的声音倒是一贯的温柔，就是听着有些沙哑。

　　二哥站在床前，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四姐拿着个园绣绷低眉顺眼地在那比划。

　　娘坐在床上，手上的绣绷已经放了下来，正看着康明宁。

　　康明宁冲着娘讪笑：“娘，我没事，我在这里。”说着也不顾身上脏，蹭到娘身边，挨着娘站着。

　　娘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儿子和小女儿，都是乱糟糟的一身，满头大汗的，不知又到哪里疯来。

　　本来想说说他们乱跑又不认真读书，开口却道：“你们奶奶说要把小宝送给你们二伯养...”话未说完便忍不住流下泪来。

　　三兄妹看着娘止不住地哽咽，心里也跟着难受，一时大家都沉默地站在旁边。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二哥和四姐的哭泣声。

　　康明宁垂着头心想：二哥都知道了，奶奶肯定说了不止一次了。自己怎么都没发觉呢？只能爬上床，尽可能地抱抱娘。

　　等娘三个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康明宁才拍拍娘“娘，你别担心，爹不会同意的。”

　　“我也不同意，”二哥抹抹眼泪，很有男子汉的大声说，“就算爹同意了我也不同意。”

　　康明宁不想自家弟弟给别人养，虽然爹爹没回来这几月自己家日子过得难些，但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家里有粮，外边有地，怎么也养得起一个娃娃。

　　“娘，你别同意！二伯娘不是个好人，不会对小宝好的。”二哥还在担心。

　　“娘没同意。”娘渐渐平息下来，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娘就是有点担心，不知道你爹什么时候回来。”

　　二哥上前一步凑到娘跟前说道：“娘，你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我和五妹割了肉回来，一会儿咱们吃肉。”

　　康明宁埋怨地看了二哥一眼，你说就好了，扯上我干什么。

　　娘感到奇怪“你和五妹怎么跑到一起去了？”

　　二哥这会儿大男子主义爆棚，觉得以后这个家都要靠自己了，完全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自顾自地说道：“五妹来找我，我们就去佘了五斤肉回来。”

　　康明宁感觉娘一下子坐直了，声音飙高八个度：“你们佘了五斤肉？谁让你们去的？”

　　又使劲拍了康明宁一下：“你胆子大了？还敢一个人跑到镇上去？”
　　康明宁低着头闷哼一声，刚还哭得停不下来，怎么一下劲这么大？

　　“还有你，老大！几岁了？妹妹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这才什么时辰，你又逃课了？”

　　看着娘秒变身，二哥也有点蒙，重点不是佘肉吗？
　　“娘！我们是......”

　　“你什么你！家里需要你担心吗？你当前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你爹对你有多大指望你不是不知道！昨晚你又跑出去了吧，半夜才回来，这个样子下去你学得好吗？你爹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从身负养家重任的男子汉变成了逃学小学生的二哥羞愧地低下头来。

　　娘不是刚才还柔弱不能自理吗？

　　“娘，是我去找二哥的。家里没肉了，弟弟还要吃奶...”康明宁硬着头皮救二哥，“我们跟卖肉的左三叔说好了，等爹爹回来就给他钱。”

　　“还佘肉！家里菜是不能吃吗？要你们去佘肉！你娘我这辈子都没佘过东西！现在佘肉，以后干什么？都是你爹，那个混账，要不是你爹,呜呜呜”

　　娘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呜呜呜，你个杀千刀的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命好苦啊，我娃都去佘肉了，呜呜呜......”

　　不同刚才娘压抑的细声细气的哭声，这下娘好像完全放开了，呜哇呜哇的大声哭着。

　　二哥小声劝说“娘，你别哭啦！二伯他们那边该听到了，再把小宝吵醒了。”

　　“听到了就听到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娘还怕他们吗？”话是这么说，娘还是小声了下来，没再大哭，这下是真的冷静了。

　　娃娃们都是为了孝顺自己，但这也太大胆了！

　　当即厉声道对康明宁道：“康明宁！你给我说，你怎么去的镇上？你们又是怎么佘的肉？”

　　康明宁跟哥姐对视一眼，知道瞒不住，只能把自己怎么让四姐圆谎和佘肉的过程都给娘说一遍。

　　娘听完康明宁的话，心里的担心慢慢减轻，一股暖暖的感觉充斥着自己心里。

　　第一次，没有了相公在身边也感觉到了踏实。最近他爹不在家，自己又刚生了弟弟，他奶奶不仅不帮忙，还几次三番想抱走弟弟。

　　自己这段时间很是焦虑，忽视了大的几个孩子，有时还发脾气。娘看着面前都低着头的三兄妹，特别想摸摸他们，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

　　顿时整了整声音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有！”
　　“你们还听不听娘的？”
　　“听！”
　　“那你们抬起头来！二娃，不管怎么说，你早退都是不对的，读书才是咱们家的出路，你要向你爷爷学习！二娃，你是我们家老大，咱们家以后都要靠你，好好读书，考个秀才出来争口气，知道吗？”

　　“娘...”大哥声音有点犹豫，
　　“你答不答应？”
　　“娘，我答应你，好好读书。”
　　“那你晚上还出不出去了？”
　　“......不出去了。”

　　娘点点头，没继续说康明宁和四姐，只对二哥道：“娘知道你担心家里，娘给你兜个底。娘手上是没有铜板了，但你爹快要回来了，你爹回来咱家就好起来了。哪怕你爹暂时不回来，娘手上还有银簪子，娘也有手艺，地里还有粮食，我们家怎么也不会短了吃食的，你别太担心家里的事，娘会安排好的。”

　　“呜呜呜.....，娘！”二哥终于放下这段时间一直承受着的压力，大声哭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读书的。”

　　“就是，哥，你别担心家里，我和四姐都会帮忙的。”康明宁看着哭天抹泪的二哥，没想到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二哥，心里还藏着这么多事。

　　“还有你们两个，下一次再不说一声就往外跑，看我怎么收拾你两个。”
　　“嘿嘿，娘！都是五妹出的主意。我下次肯定不帮她了。”四姐吐吐舌头，俏皮道。
　　“单你五妹的事儿啊，肉拿回来，你不吃的？”娘没好气地唾了四姐一句。
　　四姐：“肉肯定要吃的。娘，那么多肉，晚上怎么弄啊？”
　　“这个天肉不能放，去把肉全洗了煮上。二娃挑水。五妹去摘点菜回来。”
　　“诶，好！”三人都应的格外大声。

　　今天大伙儿都狠狠地哭了几场，感觉这段时间的憋屈都远去了，此时都神清气爽地出去做事了。
　　四姐丢掉绣绷，一蹦三尺高地出去洗肉。二哥也拿着水桶往井边走去。

　　康明宁还坐在床上没动“娘，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娘摸了摸康明宁的背，衣服已经干了，汗也都下去了，这会儿一摸就是一手的盐粒儿。“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去镇上了，娘知道了多担心啊。知道没？”

　　康明宁很喜欢现在这样子，软软道：“我知道了，娘。你不是喜欢吃苦瓜吗？我看到那边树上挂着好几个苦瓜，我摘了给你做苦瓜酿肉吧？”

　　“让你哥去摘，苦瓜藤爬那么高，你这点儿个儿，摘得了什么？你去看看有嫩南瓜没，摘一个回来。”
　　康明宁叹气，能不人身攻击么。我矮我不是还可以摘南瓜吗？甩甩短腿，无奈地扒南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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