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悠闲生活

　　第一章没肉了
　　康明宁板着一张小脸坐在灶台前用火钳夹了一把树叶子递进灶台里，火苗一卷，树叶燃烧了一半，等树叶快烧完了，康明宁又夹起一把树叶递进去。

　　火烧得很旺，天也热，五月的空气好像搅成一团蒸汽围在身边，康明宁又热又闷，感觉自己不是快要被烤熟了就是快要被蒸熟了，今年是康明宁来到雍朝五年中最热的一年。

　　雍朝是继明朝之后的新朝，代替了大清，刚建立四五十年。
　　康明宁生活在雍朝的一个小村庄，叫七星村。虽然小，地理位置却很不错，距离山脚的河沿镇只有三四里的路，到屏峰县县城也只有二十几里的路程。

　　雍朝建立后，重新丈量了土地，减免赋税，现在大雍朝政治清明，大家生活过得很是不错。康明宁时常能吃到爹带回来的糖葫芦。

　　但对康明宁来说，那只是之前。三月前刚过了年不久爹就外出了，说是挣大钱去了，答应娘生小弟弟之前一定回来。可现在弟弟出生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见到爹的影子。

　　可怜康明宁，来到这里五年了，这一个月的活儿做得比之前五年的都还要多。

　　康明宁深呼吸一下，继续夹起一大把树叶塞进灶台，起身走到灶台后，垫着小板凳，揭开锅盖，拿锅铲在锅里搅了搅，捞出几粒米，用手指捏了捏，还剩下一点儿米心，这个程度的米粒蒸的饭不软不硬，格外好吃。

　　虽然康明宁一直以来吃的也不少，但奈何不长个，比同龄人矮小不少。

　　此时只能半趴在灶台上，左手撑着灶台，右手拿着一个木瓢，一点一点地将锅里的米汤瓦起来，倒入筛子沥干。再洗干净锅，放入清水和甑子，把筛子里的米倒入甑子，盖上甑子的盖子，回到灶台前，重新燃起了火。

　　估摸着饭快好了，康明宁在碗中打了两个鸡蛋，加入半碗水、一点油和盐，搅匀之后，拿洗碗布擦了下碗底，又垫着她的小板凳，半趴在灶台后，把碗放进了甑子里跟着米饭一起蒸。
　　刚放好，便传来了四姐的声音。

　　“五妹，饭做好了没？”
　　四姐康明彤端着一盆折好的空心菜进来。一边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水洗菜，一边问道。

　　四姐康明彤是康明宁的亲姐姐，在家里女儿中排行老四。仅比康明宁大三岁，却比康明宁高了一个头多。圆圆的脸，圆圆的鼻头，微微卷曲的头发因为出汗贴在额头上，看起来清秀又可爱。
　　“快做好了。”康明宁看着四姐打的半湿的衣服，关心道：“你不换件衣服吗？”

　　“不换了，一会儿就干了。”四姐满不在乎地说道，“娘和弟弟的衣服都晾上了，弟弟可真脏！唉，我现在都习惯洗屎了。”四姐打了个寒颤，“以后我都可以靠洗尿布挣钱了！”

　　“哈哈！”康明宁露了点笑容，“不会的，等爹回来就好了。”
　　“也不知道爹什么时候回来？他答应给我带新头绳呢！”说着摸摸头上的两个小包，估摸着短期内带上新头绳应该是没有指望了，关心起午饭来“昨晚的肉吃完了吗？”

　　“嗯。”昨天不到一斤的肉，家里这么多人，哪里还有可能剩下。
　　“爹什么时候回来啊，爹回来就有肉吃了！”四姐再次怀念起爹，“昨晚的肉真好吃！里面炖的苦瓜都不苦了。”

　　康明宁看着四姐咂嘴的馋样，颇为老成地悠悠叹了口气：昨天娘给二哥二十文铜板就割了不到一斤猪肉，这古代的猪肉也传染上富贵病了？

　　说话间，四姐已经利落地端起甑子，洗干净锅，放了一勺猪油，翻炒了几下空心菜，盛了起来，说道：“快去叫娘，吃午饭了。”

　　陈永秀在老家排行老四，周围邻居都爱称她为陈四妹。
　　娘的老家在省城的另一边，距离七星村有一两百里路。

　　康明宁长这么大只跟着娘在姥爷五十大寿时回去过一次，只记得娘家的亲戚实在是多。
　　单娘的兄弟姊妹就有六个，除了上头的大舅、大姨、三姨，后面还有五叔和八姨。

　　但只有娘五六岁的时候被姥姥姥爷以过继的名义卖给屏峰县县城的胡家做婢女。其他的儿女都在姥姥姥爷身边长大。

　　娘心里对姥姥姥爷应该有埋怨，平常和兄弟姊妹也少有往来。倒是对养大她的东家感情很深，逢年过节的时候娘都会往县城里走一趟，给他们带一些家里种的菜。

　　后来娘十五岁时经过东家做媒嫁到康家，至今十来年了，生育四个孩子。最大的孩子康明北今年已经十岁，在康家男孩儿中排老二，在镇上的学堂读书。最小的弟弟还未满月，昨晚应该又闹了一场，这会儿也娘和弟弟都睡得正熟。

　　康明宁来到床前，小可怜儿康明南盖着薄被，脸色红润，双手卷曲着放在脑袋旁边，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康明宁不禁笑了笑，轻轻用手指戳了戳他鼻子，“讨厌的小家伙，要不是你提前出来，咱们一家哪里会这么惨呢！”

　　娘翻个身，看到女主，迷糊道：“五妹，看看你弟弟尿布湿了没？”
　　康明宁掀开小被子摸了摸，“没湿。娘，饭做好了，起来吃饭吧。”

　　等娘坐上饭桌，四姐已经迫不及待刨了半碗白饭。
　　娘看着桌上的蒸鸡蛋和炒青菜，也没有说什么。赶了一半鸡蛋在康明宁和四姐的碗里，说了声“快吃！”

　　康明宁看着碗里的鸡蛋和娘一如既往的温柔中带着点笑容的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刚吃完饭，弟弟又哼哼唧唧地哭起来。娘放下筷子就进了房间奶起了娃娃。

　　康明宁趁机拉着姐姐来到屋檐下，放低声音说：“四姐，家里没肉了。娘还在月子里，不能不吃肉。我去镇上找二哥想办法，一会儿娘问起来就说我出去玩了。”
　　“你都没去过镇上，你找得到吗？”四姐担心道。
　　“我以前跟着爹去过的，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四姐一听没错，放下心来“那你小心点，让哥多割点儿肉回来！”

　　康明宁一言难尽地望着四姐，想到四姐也才七八岁呢，放在前世，还是一年级的小朋友，想吃肉也正常。
　　转而嘱咐道：“那你看着点娘，别让娘绣东西。我听大伯母说月子里绣多了以后眼睛不好。”
　　四姐点点头，应下来，摆摆手，催促康明宁快走，转身进屋哄娘去了。

　　康明宁拍拍自己身上的红色斜领上衣和灰色裤子，重新系了系裤带，把挽着的袖子裤腿放下来，顶着十二点的大太阳出了门。
　　康明宁没走出多远，已经汗流浃背，只得重新把袖子和裤腿挽起来凉快凉快。

　　终于走到老屋基的韩五叔门口，康明宁已被太阳晒得口干舌燥。跑到旁边的井里捧起水狠狠地喝了几口，再捧把水洗了洗脸。

　　这里距离镇上不远了，康明宁又整理了下袖子和裤卷，照着井水理了理头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太乱。给自己打了打气，直奔二哥的学堂而去。

　　学堂在镇子街尾的地方，只有周秀才一个夫子。周秀才考了很多年的秀才，等到孙子都可以考秀才了，才终于考上。考上秀才的周夫子也没有去做官，只是把自家耳房腾出来当做学堂，收些刚启蒙的娃娃，等学得差不多了，再挑些好的送到县学里去。

　　康明宁来到周夫子家，门口没人，左边的耳房里传来一些说话声。康明宁跑过去，趴在窗户上往里瞧。
　　夫子不在，学堂里稀稀拉拉坐着二十来个人，因为夫子不在，都在东张西望地说话玩笑。康明宁一眼看到了自家二哥。二哥不过十岁，就已经长得很高了，身子结实，正憋憋屈屈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喂！你找谁？”坐在窗边的一个小男孩突然出声。声音引得其他没睡的人忽的都转头望了过来。
　　康明宁看着十几双亮晶晶盯着自己的眼睛，有点想笑。
　　康明宁冲刚对她说话的男孩笑了笑，指了指二哥，“我是康明北的妹妹，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他。”
　　没待男孩回话，其他人都兴奋地冲二哥的桌子叫起来“康明北！康明北！你妹妹来了，喊你出去！”
　　康明宁看得好笑，只好咧开嘴对他们又笑了笑。

　　周围此起彼伏的叫声，睡得再熟这会儿也被吵醒了，康明北一脸暴躁地转过头，看到窗边笑着冲自己挥手的五妹。
　　康明北眼睛一下瞪大了，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快步走向门口，问道：“五妹你怎么过来了？家里出事了吗？”
　　康明宁拉着二哥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小声说：“二哥，家里没肉了，我自己过来的，我想去佘点肉。”
　　康明北脸色有点难堪，抬手挠挠头，往学堂方向看了看。

　　学堂里的人仍然说话的说话，搞笑的搞笑，虽然还是有好奇地望着这边的人，但好像没有听到说话声。
　　康明北呼出口气，又提起心来。他当然知道家里没肉了，昨天娘给自己钱的时候他就看到娘荷包都空了。可是佘肉......自家虽然不富裕，可也从来没有佘过肉啊！再说这让爷爷知道了，怎么办？

　　康明北看着满头大汗的小妹“你到阴凉的地方去休息会儿，这事我来办。”
　　说着转身往学堂走去，打算找同窗借点，加上今天卖蛇的铜板，应该够买一斤的肉了。

　　“哥！”康明宁拉住二哥，“你一会儿就站我旁边就行，我去说跟卖肉的说。我都想好了，今天多佘一点肉，做成红烧肉或者炸一下放起来可以撑个几天，到时候再把剩下的那只老母鸡杀了，娘的月子应该就差不多了。等爹回来的时候咱们就还他们。”

　　但自己平常很少来镇上，害怕卖猪肉的不相信自己，才找的二哥。二哥在镇上上学，天天上学放学的，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少。

　　康明北看着才到自己胸高的妹妹，想着前两天奶奶奶奶跟自己说的话，心里有点难受。眼睛红了红，“你不是挺呆的嘛，什么时候这么能干了？”

　　康明宁抿嘴微笑：我哪有呆，我有时只是不想说话，并不呆，好吗？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康明宁担心二哥不同意，再次劝说：“二哥，我们快去快回，肯定不让你朋友发现咱们去佘肉了。”
　　没等康明宁再继续，康明北打断道：“算了，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跟夫子请个假，跟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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