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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绝
第二日程芷娘还没起床王媒婆就来了，听到王媒婆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她只得从舒适的被窝里爬出来，慢吞吞穿戴整齐，刚推开门就听见王媒婆在那酸溜溜地说：“你们家妹子命可真好，都这么大早上了还没起床。”
程芷娘也不跟她搭话，径自走到水缸那边进行洗漱，收拾清爽了过去石桌边坐下，喝了口水润润喉咙才道：“王婶子倒是来得早。”
原先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王媒婆立刻换了个笑脸：“这不是怕你们家等着呢吗？婶子就想早些把这事儿办妥了，大家都开心不是？”
程芷娘点点头：“婶子说得对，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兜圈子了，这亲事我觉着不合适，劳烦婶子去回了那边刘家吧。”
“我就说这门亲再合适不过了——什么？”
王媒婆的笑容立时就僵在了脸上：“四姑娘，你不是和婶子开玩笑吧？”
“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吗？”程芷娘反问。
王媒婆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一张脸拉得老长：“这好好的怎么就觉得不合适呢？人家刘家小子可是诚心求娶你，就等着你同意了过来下聘呢，你和婶子说说，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程芷娘笑道：“也不是有什么顾虑，就是觉得不大合适，而且我也不想嫁去其他村。”
王媒婆忍不住问：“你之前不也嫁去别村儿了么？怎的现在就不行了？”
程芷娘笑吟吟地看她：“所以才和离了呀。”
王媒婆被她一噎，好半晌才不高兴地道：“四姑娘，有句话婶子说出来你可别介意啊，你想想你都已经是和离过的人了，那刘长光可还没娶过亲，你现在这样的情况能找个从未娶亲的，还没有兄弟争家产，说得直白点儿那实属高攀，要是错过刘家你要再想找这样儿的恐怕就难喽。”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换成别人家和离过的，多半都只能找个老鳏夫凑合过了，四姑娘你还年轻，不好好把握现在，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最后这句话听起来就有些恶毒了，程芷娘还没说话，赵小甜倒先开了口：“既如此王婶子你给刘家找个配得上他们家的呗，我们家芷娘就不高攀他们了。”
她长相俏丽，说话声气儿也是甜甜的，乍一听倒不像在怼人，王媒婆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拉得更长了：“这是怎么说话的呢？要不是人家刘小子诚心想娶你们家四姑娘，我还不稀得上门呢！”
“她想娶咱们就得嫁？”赵小甜依旧笑眯眯的，“王婶子你也不是头一天做媒了，难道不知道男婚女嫁还得讲究个你情我愿？你这么急着想让咱们家小妹嫁过去，难不成刘家许了你什么好处？”
王媒婆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小甜，没想到程家这个三房媳妇嘴皮子这么利索，她张了张嘴，忽地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朱雪兰：“朱娘子，你这做长嫂的就不管管弟妹？”
朱雪兰脸上还是温温柔柔的，嘴里却道：“芷娘都说了这门亲事不合适，王婶子你何必强人所难呢？”
王媒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没想到程家居然一心向着他们这个小妹，老实说这门亲事一开始刘家老两口是不答应的，无奈刘长光在家里头闹，死活要娶程芷娘，原来他在程芷娘嫁人前就看中她了，但当时张家已经下聘，他只能作罢，可没想到程芷娘后头居然和离回来了，刘长光自然就又动了心思。
刘娘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自家儿子娶个嫁过人的，但她后来听说程芷娘的嫁妆足足有三十两银子，顿时心思就活泛起来，他们家就刘长光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根本没下过地，她也愁过以后自己跟男人不在了儿子要怎么过活，家里有田他不会种，靠收租子维生也很拮据。
这程芷娘的嫁妆这样丰厚，又是个嫁了人的，如此想来自己家聘礼就能省下一大笔，再加上程家人疼这个妹子，婚后肯定也会时常贴补，这样一想刘娘子就觉得这门亲事又可行了，便找了能说会道的王媒婆来，许诺只要说成了就给她二两银子的谢礼。
王媒婆平日替人说媒能得个两三百文的谢礼就不错了，听见二两银子自然是拍胸脯保证一定把事给办妥了，她以为程芷娘一个和离过的妇人能说上这样的亲事绝对会欣喜若狂，没成想她居然轻飘飘就给回绝了？
王媒婆想到那飞走的二两银子，一时间心肝脾肺肾都痛了起来，颇有几分气急败坏地道：“昨日说得好好的，怎的突然就变了卦？你们要是有什么意见总得提一提，两家人商议一下不成么？这样就给回了，你们让刘家人的脸面往哪里搁？”
程芷娘觉得好笑：“昨日我说的是问过我二嫂再做打算，现在我问过了刘家的情况，觉得不合适，有什么问题吗？”
朱雪兰温言细语地道：“何况说亲不成也是常有的事，这事儿只要王婶子你不到处张扬，刘家人怎么会没脸面，你说对吧？”
王媒婆这才发现朱雪兰看着温温柔柔，说起话来也不客气，都到这份儿上了她再纠缠也没意义，但要就这样走她又觉得不甘心，干坐了半晌突然问：“是不是你二嫂和你说了什么？”
程芷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王婶子还想怪上我二嫂？我劝王婶子一句，凡事适可而止，现在是我二嫂不在家，要是过会儿她回来了，恐怕就不如我们几个这样和气了。”
王媒婆眼皮一跳，乌秀秀没出嫁时是出了名的彪悍，十五岁都还敢跟村里的小子干架，乌秀秀娘家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也都是护短的主，她再不满也不想跟乌秀秀对上，只得重重哼了一声，仰起下巴出了程家。
这王媒婆出去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人喊她，她一回头，见朱婶子怀里端着个木盆颠颠儿地朝她跑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哟，王大妹子，你这是去程家做啥呢？”
王媒婆一肚子的火，没好气地道：“关你什么事？洗你的衣服去吧！”
朱婶子为了八卦向来不在乎这些冷言冷语，乐呵呵地凑过去问：“你是不是想跟程家小四说亲？”
王媒婆不是清河村的，但是也知道朱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本不欲与她多说，但走了几步又改了主意，两个婆子就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起来。
程芷娘自是不知王媒婆跟朱婶子说了些什么，至于王媒婆说过的那些不好听的话她也没往心里去，朱雪兰怕她不开心，还被她反过来宽慰了，等吃午饭的时候程芷娘只轻描淡写地说回绝了那边，完了对程康道：“大哥，我明日想去镇上一趟。”
程康一口答应下来：“好，明日我用牛车送你去。”
“不用了。”程芷娘摇头，“地里忙，就不耽误大哥时间了，我走着去也成。”
程康还想坚持，赵小甜出声道：“我和芷娘一起去吧，正好也好久没去镇上了，我想买些布回来给阿毅做衣裳，我们可以搭罗叔的驴车去。”
她说完问朱雪兰和乌秀秀：“大嫂二嫂要一起去吗？”
朱雪兰跟乌秀秀都表示不去，程康便道：“也行，那你们出门小心些，早些回来。”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程芷娘当天下午将之前处理好的药材翻出来包了一大包，取了些碎银备着，想了想又拿仅剩的两个空瓶把之前泡好的药酒分了些出来，将要带的东西都装进背篓里，准备明早背去镇上。
第二日一大早程芷娘就起了床，用过早饭后跟着赵小甜去村口等待，没多会儿就见个老汉驾着驴车慢悠悠过来，赵小甜跟他打了声招呼，递过两个铜板给他，就扯着程芷娘上了车。
驴车走得慢，途中陆续又上来三个人，都是其他村儿的，还有个婆子看程芷娘长得好看，反复打听她是哪儿人，说亲没有，最后程芷娘一句刚和离才堵了她的嘴，接下来的路上终于安静了些。
到了镇上程芷娘跟赵小甜先去程毅做学徒的酒楼，在后门等了一阵才等到程毅出来，他大步走过来先看了赵小甜几眼才把目光移到程芷娘身上，问道：“就你们两个？”
“是啊，就咱们俩，我来镇上买些布，回去给你做身衣裳，你天天在酒楼里也得穿体面些，上回那身都破了，还是留着在家里下地的时候穿比较好。”赵小甜道。
程毅嘿嘿笑道：“还是小甜你对我最好。”
他说着就想从身上摸钱，赵小甜按住他的手：“行了，我有钱，你天天在这儿当学徒又没多少工钱，先留着应急用。”
程毅有些不好意思，他在酒楼做学徒，一个月只有三百文，就这还算多的，别的学徒好些都只包吃住，压根没有工钱。
所以现在他们小两口过日子基本都靠赵小甜贴补，虽然他平日不怎么花钱，但要做衣服鞋袜什么的都是赵小甜从嫁妆里出的银子，他心里觉得愧疚，跟着李先生学记账的时候也愈发用心，就想早日出师，好让小甜过上好日子。
程毅跟赵小甜说了会儿话，程芷娘才将背篓里的两瓶药酒拿出来给他，让他拿去做人情，程毅收下后叮嘱她们俩中午过来吃饭，他找大厨给留菜，被程芷娘一口回绝了，只说要跟三嫂去外头吃，心里想的却是请赵小甜吃顿饭，免得又让程毅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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