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归

　　昨日去下面的庄子走了一遭，温舒心里大致已有了些想法，而且从自家的果园庄子温舒也基本可以推测出整个南梁国果树发展的现状，毕竟丰城的水果产业可是举国闻名的，而温家又是丰城的行业老大，一叶能知秋，温舒心里踏实了许多。

　　而且温舒觉得，昨天最大的收获是遇上了陈翰这样的人才，对庄子尽心尽力，而且还很是好学，这样的人更让温舒轻松不少。

　　不过庄子只是水果产业的一个方面，要想掌控全局，还得去市场上看看。

　　于是今日温舒想着再到城南的果子行去瞧瞧，既然要把温家的担子接过来，对市场行情总得有所了解。

　　今日她只打算和温惜一道出门，但临出门前却偏偏碰上了温絮这个小缠人精。

　　“长姐可真是偏心，昨日便偷偷带了二姐出去，今日难道还要瞒着我吗？”温絮已经打定主意跟着了。两手有如钳子一般紧紧傍着温絮的右臂，让温舒很是头痛。

　　“你这顽皮的，以为姐姐们出门也是像你这般胡闹么？今日的课业可做完了？”温舒一出口便戳到了自家三妹的要穴，温宅上下都知道，三小姐温絮生性顽皮好动，但对于学问课业却从未懈怠马虎，温舒说及此也是想打消温絮出门的念头。

　　却不想温絮早已经料到了这番对话，接口便道：“先生怜我这些时日用心苦读，今日特允了我一天假，这下长姐可以带我出去了吧！”

　　温絮说着松了钳着温舒的手，转而环抱住温舒的腰撒娇道：“长姐你就带阿絮一起去吧，连先生都怜我辛苦，长姐难道比先生还狠心吗？”

　　温舒心知自己说不过这个巧嘴的妹妹，心里也有了松动，“我们今日不过是往城南的果子行瞧瞧罢了，一路无甚趣味，阿絮还要跟着吗？”

　　“要跟要跟，阿絮在长姐眼里难道只是一个贪玩胡闹的孩子吗？这话可真真让阿絮伤透了心！”

　　看着温絮得了便宜还卖乖，温舒又笑又气，“既如此，阿絮先伤心着，姐姐们先走了，什么时候阿絮不伤心了，再来寻姐姐们吧！”

　　说着还真露出作势要走的样子，温絮果然急了，立马摆出一副正经模样：“阿絮适才只是玩闹，玩闹，当不得真，阿絮还是和姐姐们一同出门才是要紧。”

　　说着拽了温舒和另一旁的温惜就要出门。温舒笑叹，和温惜对视一眼只得赶紧出门了。

　　温舒昨日出门的时候就发现了，南梁国对于女子的拘束并不甚严，因此街上随处可见年轻女子，甚至连面纱都用不着。也正因如此，温舒才放心带着两个妹妹出门。

　　果子行距温宅不过几条街的脚程，因此温舒三人便走着去了。

　　城南的果子行是丰城最大的水果集散中心，当地的应季水果，以及各种渠道运来的外地水果都汇集于此，种类很是齐全。

　　温舒他们到时已临近巳正，早已过了水果装卸的高峰时期，但果子行内依旧人来人往，零散也有不少新鲜水果源源不断运来。

　　昨日在庄子里只瞧见了桃、杏寥寥几种水果，但这市场上种类之丰，饶是温舒也大为诧异，不曾想这个时代水果就已经如此齐全，虽远比不得现代，却也有很多之后难以得见的水果。

　　温舒一行三人一路走过去，看着各处陈列的水果，白桃、雪梨、石榴、李子、甘蔗，樱桃，样貌和现代并无太大不同，而且品种也不再少数。

　　更令人称奇的是，现在正值五月，但这果子行里便已经得见荔枝的踪影了，当然并非丰城本地产出，想来是借由水路运来，到了此地依旧很是新鲜。

　　而且多数水果摊除了用青布伞撑起之外，在床凳之上还堆着成筐的冰块，来给水果保鲜，制冰的成本必定不会低，那保鲜的水果价格自然更是水涨船高。

　　这果子行不仅有各类水果，像是绿豆、莲子之类的也被划入果子行列，随处可见售卖。

　　走着走着，温舒忽然瞧见一个有趣的，从手边的摊位上拿起一个粉圆粉圆的果子，状如杏子大小，转头问身后的温絮，“阿絮可知这是何物？”

　　温絮接过果子，掂着把玩了几下，笑道：“长姐这是要考我么？”

　　温舒但笑不语，只听妹妹如何辩驳。

　　“此物阿絮虽没见过，可碰巧在书上看到过，不过是燕北林檎罢了，有什么好稀罕的。长姐听我说的对是不对？”

　　温絮的回答让温舒小小惊讶了一把，“阿絮说的不错，看来是长姐小瞧你了。”温舒称赞道。这林檎其实就是现代的苹果。不过个头、口味与苹果差异悬殊，现代的苹果多是外国品种，而这林檎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苹果。不过个头可要比现代的苹果小的多了，口味也比较酸涩。

　　温舒她们像昨日一样，绕着这果子行看了一圈，心里大致有了个底，便打算回了，却不想有人却突然拦了去路。

　　“这不是温家三位小姐吗？自从安老爷去了之后，我可好一阵没见过了贤侄女了。”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带着身后一群家奴朝温舒他们走了过来。

　　之前已听福叔讲过，这丰城果子行的生意半数都握在温家手里，也正因如此，觊觎温家地位的人也不在少数，其中最妒嫉的要数面前这人，丰城知府的小舅子张富了。

　　张富从事这水果生意，其实是半路出家，看温家凭水果发家，眼红得紧，于是也投了大笔银子，置了不少的田地庄子。奈何此人于果树方面实在一窍不通，好在手下还有几个能人，才不至于赔钱。

　　虽说这张富种树的本事没有，但论起捣乱，可是一等一的好手，自从踏足这城南的果子行，可没少给温家添堵。

　　不过温启安为人虽然仁善，可做起生意来也不是个傻子，张富的那些个幺蛾子没能讨得丝毫便宜，反倒是平白让其他人看了许多笑话。

　　但如今温启安离世，温家陡然失了顶梁柱，只剩三个黄毛丫头，张富又怎么会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打压温家的良机呢？

　　温舒瞥了这男人一眼，便知其来者不善，心里虽然不惧，却也觉得非常麻烦，只道今日可真晦气，怎么偏偏冤家路窄，和他撞上。

　　但温舒心里的嫌弃不能摆到明面上，只能好言道，“原来是张世伯，这阵子温宅诸事繁杂，今日才得出空出来巡视一番。劳世伯挂心了。”

　　那张富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温兄溘然离世，将温家的生意都压在了贤侄女身上。世伯看着贤侄女这几月勉力支撑，实在是不落忍。若贤侄女处境实在艰难，只管说出来，我既担你一声世伯，那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温舒只道这人的狐狸尾巴露的也太快了些，这是欺负她温家孤女无依么？可惜他的算盘恐怕要落空了。想了想便道：“多谢世伯好意。不过父亲在时我也曾跟着学了些东西，虽然只是皮毛，不及父亲万一，但这段时间好在也不至出什么大纰漏，没惹出什么笑话，如此恐怕要辜负世伯美意了。”

　　张富见温舒死活不肯松口，言语间对他还多有讽刺，心下更是不爽，坦言道：“既然贤侄女胸有成竹，那我也不必多言。只是你们温家的生意尽可以由你胡来，但这果子行行首的位置，总不能女承父业吧？”

　　看着张富令人生厌的贪婪嘴脸，在温舒身后的温絮先忍不住了，正要出声抢白，却被温舒拦住了：“世伯说的有理，这行首之位自然得是能者居之，家父先前承蒙大家信任，坐了这行首的位置。如今父亲不幸离世，行首自然得重新推选。”

　　张富听了这话，以为自己计谋得逞，脸上立马露出了喜色，“还是贤侄女明理，既如此那世伯可就当仁不让了！”

　　温舒早知道张富心里的小算盘，明白这人肚子里存着坏水，以为温家让出这行首之位，那他就十拿九稳了吗？温舒心下不屑，面上却不显分毫，故作疑问道：“世伯这是何意，刚刚侄女也说了，行首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现如今家父难以为继，自当由大家协力再推选一位能人才是。”

　　张富以为温舒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想温舒滑头的很，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又生起气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我张富的威望，还不够格做这行首吗？”

　　温舒只微微一笑：“世伯息怒，这话可不是侄女能做的了主的，想做这行首，得果子行的众商户们首肯才行。当初父亲在时，尽我温家全力为大家谋福祉，这才让人信服。可侄女听闻，世伯手下的庄子，好些可都是入不敷出，维持自身已是捉襟见肘，要如何让众人马首是瞻呢？”

　　温舒看着张富一副被气到的样子，心里一阵神清气爽。其实她过不了多久就将进京，丰城果子行行首的位子已经与她无关了。给了张富也没什么打紧，再说张富虽然能力一般，但背后有知府撑腰，到最后行首的位子多半还是要落于他的掌中。

　　只是温舒实在看不惯他那副狐假虎威的样子，以为温家没有男丁就可以任人欺凌了吗？今日给张富一个下马威，也是给那些觊觎温家的人提个醒儿。

　　“放肆，我体谅你温家尽是女流之辈，这才好心施以援手，却不知你居然如此轻狂，居然敢对长辈出言不逊！”被戳中要害的张富气的跳脚，居然指着温舒的鼻子当众骂了起来。

　　温舒依旧一脸淡然，“世伯息怒，侄女岂敢在您面前放肆，可能是侄女刚才言语不清，让世伯误会了。”

　　听到温舒此言，张富神色才缓了下来。

　　只听温舒朱唇轻启，缓缓说道：“侄女本意只是想让世伯想想清楚，”

　　张富本以为温舒会有什么讨好之言，不想却听到了这种更让自己没面子的话，张富简直要气炸了，“你你你，你大胆！言语如此无状，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只是还没等张富先出手，温惜就已经飞起一脚，将张富踢翻在地，还连累在他之后的几个家奴做了垫背。

　　这阵势不仅让张富没来得及招架，就连温舒也吓了一跳。有温惜在她身后，她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吃亏，可没想到温惜出手如此迅速，还一点儿不留情面，下手如此之狠。

　　温舒看向温惜，却见温惜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长姐，有阿惜在，绝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温舒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狠狠感动了一把，却听温絮也在一旁叫道，“长姐，还有我还有我，我也不会让长姐受欺负！”

　　温舒心里一阵温暖，捏了捏两个妹妹的手。

　　不过别人却不顾上看她们在这儿姐妹情深，被踢到在地的张富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猛然间疼的连话都说不清了，“你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把这几个当街行凶的疯子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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