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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1沈一夏一边开着车一边不耐烦的摸索出电话。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又是老妈的电话。
“路上堵车,马上就到了。”说完便挂了。
这已经是今天下午的第三个了。
不过是个相亲,搞得这么紧张干嘛。虽然老妈只说只说家里有客人,不过沈一夏已经习惯性将这“客人”与某家千金小姐画上等号了。
每个月总有一两次,不过这次更夸张,居然都请到家里来了。
虽然他明确表示不要给自己介绍女孩子,但始终拗不过老妈,于是每次相亲都是失败收场。
唉,他叹气。也不知老妈什么时候才会放弃。
并不是那些女孩子不行,老妈就算急着要媳妇也不至于放低眼光。
只不过,他沈一夏比较喜欢男人罢了。
还在玄关就被训了一顿。
“都跟你说有客人来让你早点回,从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哪有,公司的事那么忙。我们部门尤其。我这两天还连着熬夜加班。”
他忙都是自找的。一工作起来从来不分昼夜,又出奇的严苛。其他人都跟不上要休息,他干脆一个人通宵把企划赶完。真不知任君毅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这样卖命。
不过她也没多计较,只是拽着沈一夏进了客厅。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子他有一点失望。
能够受到老妈的重视,本以为会是美貌超群艳光四射,哪想到只是个普通姑娘。而且还是朴装素颜,居然还穿着牛仔裤!他沈一夏好歹也是个堂堂钻石王老五,她居然穿成这样就跑来相亲,对他也未免太不受重视。
沈一夏心里不觉受了打击,脸有一点僵。
老妈倒是热情异常,也没察觉他的表情,只把他拽过去介绍:
“冉冉,这就是我儿子沈一夏。你刚搬来这儿人生地不熟,有什么需要就找他好了。反正他每天也是闲着。一夏,冉冉是妈妈从前朋友的女儿,刚从T城搬来,对这边还不熟,你有空多带她到处转转。”
喂喂,这是搞什么。虽然公司也不是每天都有紧急企划要加班赶,可他自从接了企划部以后还从来没闲下来过啊。
他仔细的打量面前的女孩,看看究竟她有什么特别的,能够让老妈如此积极。
可她又着实普通,虽然黑色长发下那张白皙素净的脸比他最初认为的要漂亮,身材也算是纤细窈窕,不得不承认也算是个美女。可这种程度的美女他已经被老妈逼着见过不少了,他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上了老妈的心。
不过要说特别,只能说她那始终淡漠的神情让他有些在意。
她大概也不是很热情吧。
这么一想,沈一夏又觉得有些沮丧。虽然他从来没有对相亲热情过,但女方的淡漠仿佛否定了他的魅力。
他就一边打量他一边乱想着,微微有些被伤了自尊。
她倒是不在乎被他上下打量。只是微微一笑,大方的站起来和她握手:
“你好,我叫舒冉。以后多照顾了。”
沈一夏看她微笑怔了一下,只无意识的伸出手和她浅握了一下。
怎么会,那笑容突然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老妈仿佛很满意。他每次相亲都会故意做出些自损形象的行为。他这次既没有摆臭脸,又默认了以后会多照顾她,看来很有希望。
于是她忙笑:
“你们坐着聊会吧,我去让他们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了。冉冉,有什么忌口的或是不喜欢吃的我让他们注意。”
“没有的,菁姨。您不用顾忌我,我在家吃得都很随便。”
她仍是淡淡笑容。
菁姨?怎么已经叫得这么亲热。
夏菁是他老妈的名字,只是她们都叫她夏伯母。菁姨这个称呼,还真是头一次听。这个舒冉肯定和老妈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舒冉,舒冉。名字也这么熟悉。那笑的神态,似乎和某人很像。
沈一夏只是自顾自的思索,丝毫没有注意到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的尴尬静默。
她倒是不在意这沉默,也不主动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仿佛他与周遭都不存在在她的世界。
夏菁在偏厅久久不见两人说话,只觉得奇怪。平时沈一夏总爱装话涝,还时不时的说些不合适宜的黄笑话好吓跑那些女孩子们。怎么今天这么安静?难道他终于转性,看上了那孩子,反而害羞起来?
可由着他们这样沉默也不行。夏菁于是又回到客厅,刚准备暗示沈一夏说点什么,却听见他突然“啊”的一声。
虽然只是不大的一声却在这奇异的沉寂中显得格外突兀。不仅夏菁吓得苦笑不得,连舒冉也睁大眼微微侧目。
沈一夏倒是丝毫没意识到尴尬,接着转向舒冉,说:
“你是任树的妹妹?”
夏菁一听心里忙叹糟糕,明明故意略去没说,怎么这小子还是这么快就知道了。虽说并没什么好瞒的,但这样当着冉冉的面说出来,始终不太好。
倒是舒冉,虽然对沈一夏突兀的问题有一点惊讶,但仍是从容的微笑。
“算起来是,不过我其实并不认识他。”
夏菁忙插话:
“一夏他就是一根筋,想什么说什么。他和任树是朋友,肯定听任树提起过你了。其实你刚来,和你父亲那边的人还没见过面吧,不认识也很正常。过阵子等你安定下来,自然就会熟了。”
沈一夏也刚反应过来。他一直在走神,琢磨舒冉像谁的问题。突然脑袋灵光一闪蹦出答案,也没管时宜无意识地就张嘴问了。
他觉察到自己问题的不妥,尴尬又歉意的朝舒冉笑。
可舒冉丝毫没有恼他,仍旧是温柔淡定的声调:
“原来沈先生是任树哥的朋友,还真是巧呢。我虽然还不认识他,不过有共同的朋友的话,也会熟得很快吧。”
几句话说得沈一夏冷汗直流。虽然回答礼貌,眼神却没有丝毫热情。分明是要保持距离的客套。她的淡定冷静早就表明态度。他只是她“母亲朋友的儿子”,她根本无意要跟他有进一步的关系,却说要和他哥通过他熟起来。看起来像是给了他的失礼一个台阶,但在他听来更像是嘲讽,比当面扇他一耳光还狠。
这女子果然不同于那些想嫁进沈家的小姐们。反倒是他,肯定被她认为是无知公子哥了。她自然温柔落落大方,衬得他无礼傲慢小家气。他从还没进门就输了。
虽然沈一夏并不在乎他在女人心中的形象,不过被女人弄得如此狼狈倒是头一回。他真不该小看她,于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她。
好在夏菁并没听出舒冉的话中的刺,只觉得她果然亲切不造作,对她更添几分好感。又不禁感叹一夏今天的失常。果然还是男孩子,再怎么骄傲聪明遇到心上人一样会变傻。完全无视她的“男孩子”已经二十八这个事实。
她看沈一夏略略变了脸色,只当是他在尴尬。忙拉着两人去饭厅吃饭来帮他掩饰。
终于可以吃饭,沈一夏也松了口气。只听见老妈对舒冉呵护备至,反复询问菜色口味是否习惯,又顺便将她到S城的生活适应情况方方面面问了个遍。他听得无趣至极,只觉得舒冉真有耐性,对老妈的每个问题都柔声回答,简短却不失礼貌。
他隐隐该说些什么扳回一城,却又插不上嘴。平时那些吃饭是的绅士之举都不好搬出来,怕显得他过于随便。他一时气闷,只好低头吃饭,想自己的东西去了。
原来是她。难怪他会觉得笑容熟悉。其实再仔细看不仅是笑容,五官轮廓也隐约有些相似。毕竟是透着血缘的。
当时任树也只是随口提了句,多了个叫什么冉的妹妹。
“怎么都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妹妹。”他还记得徐熙这么问。
“谁知道,反正是任君毅的风流帐。据说暗中养了好几年,不知怎么到现在才在家里公开,还说要接过来住。”任树耸耸肩。任君毅就是他爸,不过他从来都直呼其名,当面也一样。
“你妈没反对?”他问。
“反对有什么用,老头子都没意见。反正肯定也不会住在家里,只当没这回事好了,继续搓她的麻将。”
他骇笑,早知道任树他爸妈貌合神离,本来就只是商业联姻,居然也这么将就着相安无事快三十年。只能说任夫人涵养好。
不过这年头没学会对丈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攀不上任家这样大家族的媳妇的位子。任君毅还算收敛,三十年也只多出一个私生女。
看看夏家,偏偏夏栩每次还兴致勃勃的和他们一起品评报纸娱乐版上他爸新情人。夏夫人还不是任夫人麻将桌上的常客。
其实他家也好不到哪去。他虽然对父亲还是恨着的,可仔细想想,他其实都快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
不过这个舒冉也不简单了。上层社会的人私生活虽然混乱,但都还算都守着默认的底线。婚外情是绯闻,私生子可就是丑闻了。所以即便是有也绝不会公开,公开了也不会被承认。不被承认的孩子分不到一分家产,只会被人明里暗里的白眼相向。
像舒冉这样被老头子默认,只能说任君毅是下定决心要她了。当然,任树的“不肖”肯定也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的。
不过任家的事复杂得很,也不关他沈一夏什么事。
回过神来老妈的问题显然已经问完,终于肯放舒冉安静吃饭。他还没酝酿好该说些什么挽回些风度,又听见老妈感叹:
“诶,我和舒恩一散就是二十多年,早知那时怎么也不会让她去T城,一去就再无联系,只收到死讯。那时候还说以后要给孩子定娃娃亲,可要不是任君毅接你回来,我连她有个女儿都不知道。”
什么,娃娃亲?!这句话差点让沈一夏噎死。难怪老妈那么热情,原来差点婚约都有了。开什么玩笑。
“其实妈妈肯定惦记菁姨。小的时候她老拉着我看和您的合照。”
沈一夏在那边紧张的呛饭,舒冉却只是用淡淡一句话移开了话题。
“是啊,舒恩好喜欢照相,老拉着我一起。我记得有一次还抱着一夏一起。那张相片你肯定也见过。不过那时候一夏还才一岁多只会哭,大概什么都不记得。”
废话,一岁的孩子会记得才奇怪了。不过想到自己一岁的样子被眼前这个才见过几个小时的人反复看过,他又觉得很奇怪。一抬头撞见舒冉的眼光,她竟然在笑。
不知为何他蹭的红了脸。赶紧低头扒饭掩饰。
该死的,他还未反攻,又输了一局。
2一顿晚饭下来,沈一夏没抓到一个机会反击。反而因为老妈说起他小时候的事太兴奋,絮絮叨叨将他十岁前的糗事抖了个遍。她虽然一直只是安安静静的听,可那浅笑却让他觉得无地自容。又不好打扰老妈的兴头,干脆自暴自弃沉默到底。只期盼舒冉的作客赶快结束。
好在舒冉与他的想法一致,吃过饭只休息了一下便说不便久扰要早些回家。虽然老妈百般挽留仍委婉坚持,她无奈只好要舒冉有空常来。
哼,下次只要在听说她要来,他无论如何也要赖在公司。
话虽如此,送舒冉回家却是他必须要做的。她倒也不推辞,乖乖坐进车。
仍是一路无话。并不是他故意沉默,只是舒冉根本无意交谈,只是淡漠的凝视前方,仿佛完全沉浸在一个他看不见的世界中。
真是个冷漠的人,简直可以和外人眼中的叶栩相比。
该死的,这种安静简直要把人逼疯。十分钟仿佛过得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实在无法再坚持,于是拧开cd。女声冲淡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沉寂,他呼吸也逐渐顺畅起来。
他并不熟悉唱歌这个女人,这应该是他上次去颜绯家顺手拿的,倒也没注意过她唱的什么,只觉得听着舒服,就一直没换。
那女人仿佛梦呓般的反复吟着:"Dreamer,Dreamer."随着缓慢车流渗进周遭遍布霓灯的夜色里,一瞬间,让他无比感伤。
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舒冉,也许是想看看她对这情境的反应。却怔住了。
她的脸仍是淡漠的,只有眼睛不一样了。霓光下他看见她的眼睛里有泪水渗出。他仿佛觉得那是她躯壳内装着的悲伤,装得太多太满,于是从眼睛溢出来。
他从未看过那样凝伤的眼神。
她在哭。
只一瞬间。她发现他在看她,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太久没听到这首歌了。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也赶紧移开了眼神,正好一首歌完了,他换了张cd。这次是轻快的木吉他和男声。
“这是我朋友的专辑。他非要在每个认识的人车里塞上一本。”他说。其实也不完全是。虽然这张的确是徐熙放的,不过以他的名气,这张大卖的专辑并不需要他强迫发给每个朋友。
他只是顺口掩饰换碟的尴尬。
刚刚那一瞬仿佛只是错觉。她又回复温柔淡定的微笑。
“是吗?我觉得很好听。”她说。礼貌而冷漠。
他也不再说什么。
“能够在前面的商场停一下么。”舒冉突然说话。
“没问题。是要购物?”
“不会很久,只是去买个扫描仪。这两天只忙着买家具,一直没空。不过再拖下去的话好像会很麻烦。”
她竟然会怕他嫌麻烦而解释这么多。他笑。他一直觉得她的礼貌是刻意的冷漠,但仿佛又只是习惯。
“刚搬来肯定有很多要买的。你慢慢逛,这附近都是商业区,我来当导购。有什么缺的一次都买齐好了。”他不知怎的心情很好,话也多起来了。
她笑着道谢。倒也没有多少多花多少时间,因为她要买的实在是少。反倒吃个不停。他们路过新开的甜品街,他见她突然亮起来的眼神有些好笑的问她还吃不吃得下,他可以请客。她倒是来者不拒,蛋糕布丁冰激凌都吃的兴高采烈,让他也跟着有了食欲想要尝尝。虽然大多时候是她在吃,但他也已经撑得不行。
真佩服她有这么好的胃口,偏偏还吃不胖。
都说食物永远是最好的交流工具,果然这么一路吃下来,他觉得她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冷淡。至少他们已经在交谈。
他原本就是亲切型的,只是他认为所有接近他的女人都是带着婚姻的欲望,于是压根没想过要去亲近。
而舒冉却是一个例外。最开始的冷漠让他放下了戒备,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
其实舒冉也不是真的那么冷漠,她后来也说她只是不大擅长和陌生人相处。
她的冷漠就像夏栩。接触多了就会发现隐藏热情。
但又似乎不太一样。夏栩只是表达情感的方式很内敛。
而舒冉,即使是后来他们已经很熟了。他仍觉得看不清楚她。
更别说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沈一夏只觉得即使她不再刻意保持距离,仍有些东西隔着不让人轻易靠近。
第一层阻碍是对陌生的防备。而第二层阻碍却是舒冉刻意封闭的一部分内心。
扫描仪,绘图板,十四盒颜料,两打画纸。外加两个填的满满的胃。他们也算是满载而归。
“爱好绘画?”他看着这一大堆的画材问。
“也算不上多爱好,只是赚钱的手艺罢了。”
“哈,真难得有画家能够用画养活自己吧。”他无意讽刺,只是不由得想起了他父亲。
“那是因为我根本不是画家。只是画些俗气商业的插画卖钱罢了。”她笑。
他自觉失言,好在她并未在意,反倒是笑得他有些局促。
原本觉得她的长相清秀但算不上绝佳,但那笑容却给她增添了好几倍的光彩。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神情的变化会产生这么大差别。
不过当她这么笑着看着他的时候,尤其是如今笑容已经多出了很多生气,他只觉得原来只要是漂亮都会不自然的激起人的爱慕之心,和这种漂亮的载体性别无关。
沈一夏忘记了他第一眼给舒冉下的“普通”的定义。他现在只觉得她太独特,以至于他无法用任何用一个他认识的女人解释她。
女人果然是过于复杂的生物。他突然庆幸他喜欢男人。
但对于舒冉他仍有很多想弄清楚的问题,又不方便问。算了,下次问任树好了。
3车转进一个窄巷子里,巷子的尽头是两三栋灰旧的居民楼。
沈一夏一边艰难地展示着他卓越的驾驶技术穿过巷子,一边毫不掩饰他的惊讶。
任君毅的女儿,住在这!?
他把车停在楼前的小院中,不得不说,银灰的宝马和这周边的环境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更加怪异的是原本就不大的小院里已经停了一部车了。黑色的车身隐在暗处却掩不住它的气势和华贵。
接着车光沈一夏辨认出那正是任君毅的车。而任君毅本人,看见下车的舒冉,熄了手上的烟,也打开车门走过来。
舒冉并没有惊讶,只是轻轻皱了眉。
“爸,我不知道你要来。”她轻声。
“我想来看看,又联系不上你,就问王叔要了地址。”
“嗯,我忘了把手机带过来。这两天太忙,还没来得急去买。”
“刚搬来是事情比较多,要不叫王叔来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爸你要不要上来坐会。”
沈一夏见她们父女说话,任君毅不同于平日的冷峻严肃的任总,话语间只是普通父亲的关爱和温情。倒是舒冉,仍是一贯当然平淡。
他自觉自己在场不合适,正准备告辞。却见舒冉侧过头来,冲着他笑了笑:
“沈,你也上来喝口水么?”
他一时间愣住,忘了所有想法,只无意识的点头,然后自觉的当起搬运工来。
屋子比想象的还小,只一间卧室和一个客厅。好在舒冉的东西更少。除了一张几乎填满整个卧室的床外,就只有一张大桌和一个单人沙发。桌上散乱的堆着电脑和画材。连柜子都没有一个,墙角堆着几个半拆的纸箱,一看就是刚搬家还没来得及收拾。
任君毅皱着眉扫视了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来。
“怎么找个这么小的地方住,我明明让王叔带你到城西的别墅去。”
舒冉从厨房端了两杯茶出来,有些窘迫的看着站着的沈一夏。
“哎呀,真该再买张沙发,你等等。”
她从那堆箱子里翻出两张大的绒垫铺在木板地上。
“委屈你了,就坐地上吧。”
哈,他沈一夏竟然要坐地上,不过,垫子又厚实又柔软,倒是很舒服。
舒冉自己也捧了杯茶,盘腿坐在另一张绒垫上。
“我不喜欢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屋,这里对我来说大小刚好。”
“那家具总是要的。我让王叔明天开车来,还有,让他帮你办张卡,你刚搬来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爸,不用了。我没什么需要的,你也不要担心我。”舒冉颦着眉拒绝,仿佛任君毅要给他的不是钱,而是炸弹。
“冉冉,”任君毅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用我的钱,可作为你的父亲我有权利关心你。我知道你可能还为你母亲的事记恨我,我也并不是要用金钱补偿过去。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过得幸福一点。”听得出来任君毅是诚恳的关怀。
“我知道。”舒冉的表情松了松,没多说什么,只是语调不再那般没有起伏。
“你坚持要住这里也没什么,你搬过来总归比一个人在N城好。不过你至少要经常和我联系,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商量。我以前是太由着你,才会有那件事发生。”
“放心吧。那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好吧。那我也不勉强你。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嗯。”
沈一夏尴尬的坐在旁边,只觉得自己是局外人。
他于是起身帮忙把扫描仪装好,顺手收拾了一下乱摊在桌上的颜料画笔。舒冉还真是认真,屋子都没收拾就已经开始工作,草稿和半成品已经有一小沓。难怪急着要买扫描仪。
舒冉的画都有着简单的线条,颜色却用得很重。色块之间的分界并不明显。绮丽的对比色混杂渲染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他还没将画看完,那边的谈话却已经完了。任君毅已经站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他直觉舒冉叫他上来的原因不过是不想单独面对任君毅。于是也明白他最好跟着离开。
这对父女的关系并不好。不过既然是十几年后才相认的私生女,想来也并不奇怪。沈一夏想。
只是舒冉的态度似乎在竭力逃避与任君毅的关系。
倒是任君毅,在下楼的时候突然打破沉默:
“你和冉冉认识。”
不是询问,只是简单的陈述句。却有着要洞悉一切的威严。
“啊,家母和她母亲似乎是旧识。她今天来家里吃饭,我送她回来。”
“唔。我忘了夏菁和她原来关系很好。”任君毅倒像在自言自语。因为这个“她”应该不是指的舒冉。
沈一夏不便接话,只跟着沉默。
在楼下,他看着任君毅先上车。任君毅并没急着发动车子。他似乎想起什么,摇下车窗:
“任树他提起过冉冉吗?”
“不多。”
“嗯。冉冉她还是不觉得自己是任家人,所以不想认识其他人。不过他们毕竟是兄妹。我还是希望他们能相处融洽。不过这种事也不好勉强。”
任君毅现在仿佛一个儿女不和的烦恼的父亲。真不知道任树看见这样的他会怎么想。
大约会冷笑。毕竟在任树面前任君毅从来只是一个暴君。
想归想,沈一夏还是很诚恳的答:
“放心吧,任总。任树好像并不排斥有个妹妹。”岂止是不排斥,如果不是反感任君毅这么重视她,他恐怕早就跑上门自我介绍了。
“那就好。既然你们认识,冉冉在这边也没什么熟人。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我会的,任总。”
“都说了出了公司就不用再叫我任总,像原来一样叫任叔就好了。还有你有空告诉任树让他多回家两趟。”
“知道了,任叔。”这种话还非让他转告。果然父子俩都是一样的放不下自尊。
看着任君毅的车终于离开,沈一夏揉揉太阳穴,靠在车椅座上。
今天还真是混乱啊。认识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又见到了这么温情的任君毅,真不知是福是祸。他只觉得疲惫至极。
舒冉啊。
他闭上眼,舒冉挂着淡淡微笑的脸仿佛就在眼前,并且在逐渐放大。但仔细看,那又仿佛并不是舒冉。而是另一个人。是一样的笑容,只是更灿烂。仿佛夏日午后的阳光般,炎炎的晃人眼睛。他下意识用指尖想去触碰。可那看着触手可及的距离对他来说又仿佛隔着深渊般。无论他怎么努力伸长手,就是碰不到。
他挣扎着,觉得身侧在震动,世界仿佛就要坍塌。又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猛地真开眼。他原来在车上睡着了。
震动的是他的手机。他按了接通键,徐熙的声音混着嘈杂的背景涌了出来。
“你在哪啊。不是说好了吗,都等你了。”
哎呀。他都忘了。那帮家伙每次都等不及要着听他相亲的笑话。
“有点事耽误了。我马上到。”
该死的。这两天果然加班加太多了,他居然在车上就睡着了。
不过,还真是好久做过这样的梦了呢。
他想起梦中那个人的脸。心中有一点点酸疼。
果然被那张相似的脸扯动了记忆的旧伤。他还以为已经愈合好了的。
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如今也不过是个梦。
他用手拍拍脸,清醒了神经。发动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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