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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五十四）
布拉德利站定在自己父亲身边，他汗涔涔的，因为刚才剧烈的运动，胸膛大幅度的起伏呼吸着。他身上的球衣几乎被都汗水洇湿了，比平常的颜色深了好几度。棕色的卷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就连眉毛和睫毛都泛着水色。
不过，这并不能让他那严肃的表情柔化些许。
他看了江繁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方才说的那句话。
只是由于他的表情宛若雕塑一般轮廓英挺，那一眼就像是一个瞪视。
……也可能他真的瞪了他一眼？
也许他的自尊心并不能接受来自胜利者的夸奖，那会让他感觉屈辱和难堪？
江繁有点搞不清楚的多看了布拉德利几眼，他们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布拉德利努力使气喘吁吁的自己呼吸可以尽量平稳下来，他问道：“你每天几点起床？”
“……七点？怎么了？”
“训练到几点结束？”
“五点。”
“一周训练多久？”
“……两天……怎么了？”
布拉德利看着他，没有说话。
艾登·格林拦揽住儿子的肩膀，回答道：“布拉德利每天六点起床，直到晚上睡觉才会让足球离开自己的身体，一周七天都从不休息。”
江繁：“……哇哦。”
他想，还好不是凌晨四点。
（五十五）
第二天，江繁不需要去俱乐部训练，他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收到了霍伊尔的消息：“你知道吗？布拉德利今天五点半就到球场了！！”
“五点半？？”
“没错，道格告诉我们的。”
道格是青训营看门的老大爷，按照惯例，他当然也是兰洲忠实的球迷。
霍伊尔那边又纠结犹豫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形容自己心情的感叹词：“他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江繁情不自禁的附和道，“这显得我多不务正业啊……”
霍伊尔却很温柔道：“你可以的，如果有必要的话。只是现在你没必要这么做而已。”
江繁忍不住道：“谢了，甜心。”
霍伊尔知道他在开玩笑，没有理会那个昵称，只是笑了笑，又道：“说起来，梅尔维尔今天心情很不好。”
“为什么？”
“他从昨天开始心情就一直不好，杰拉德一直陪着他。好像是因为输球不高兴吧。”
“还没有调整过来吗？”
“看样子没有。在你和布拉德利来之前，梅尔维尔就是我们心中认为最厉害的人，他几乎没尝过输球的滋味，不高兴是正常的……啊，梅尔维尔去跟布拉德利说话了！”
“说什么了？”
“他问他每天训练多久。”
“布拉德利怎么说？”
“他说他原本是早上六点起床，就带着球出去晨跑，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休息，也不会离开足球。”
虽然已经从艾登·格林那听过一遍了，但此刻面对霍伊尔，江繁自然还需要做出一点同仇敌忾的反应：“……牛逼！”
除了牛逼，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感叹了。
霍伊尔却道：“但他说现在他决定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开始训练。”
江繁：“……”
“好像是因为你，格雷戈里。”
“……”
“你太厉害了！格雷戈里。”霍伊尔欣羡道。
“……”
“梅尔维尔说，除了你和布拉德利外，他不允许自己再被第三个人打败了。他跟布拉德利约好明天一起五点起床。”
“……”江繁深深的吸了口气，“此子竟然恐怖如斯！”
（五十六）
江繁觉得自己的心态出现了一点问题。
之前得过且过的懒惰被布拉德利戳破之后，他现在又油然而生了一股危机感。
输家逆袭理所当然是人人爱看的励志好戏，但作为赢家来说，被曾经的手下败将打败，可就不是那么好受的事情了。
“我想加强训练。”江繁忍不住向着萨利提出了请求，“我能跟霍伊尔一样，每天都去训练吗？”
听见这个要求，萨利显得有些惊讶，“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艾登·格林先生的儿子来了。”
“啊，布拉德利吗？我听说了，怎么？”
“他很努力。真的……他有点……有点吓到我了。你知道吗？他每天五点起床！训练到十一点才休息！”
萨利笑了：“所以？”
“所以，我不想被打败！”
“可是，格雷戈里，你听我说，你现在还小，拔苗助长是不可取的，你明白吗？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前进，就算偶尔有所失败，有所挫折，也没有关系。就算是最伟大的运动员，也不可能永远胜利，重要的是，吸取教训。失败并不可怕，你明白吗？”
“如果我可以一直赢下去，那我又为什么要给别人可以追上我的机会？我喜欢胜利的感觉。”
萨利温柔道：“谁又不喜欢胜利呢？但你要知道，布拉德利已经十七岁了，他的潜力就像是一朵已经盛开的花，只待结果。而你只有十五岁，你还只是一颗种子，需要的是汲取养分。你们的任务不一样。”
江繁却没有被说服，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受伤？”
“当然，我很担心。不过，我也曾是一名职业运动员，我很清楚，永远不受伤是不可能的。但我希望你能稳稳当当的，而不是被一时的意气之争冲昏头脑，跟别人你追我赶，却忽视了自己的身体。格雷戈里，在赛场上受伤的球员可以成为英雄，但在训练场上受伤的球员却只是个可怜的人。”
“那梅尔维尔呢？他说他要跟布拉德利一样训练。”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再说青年队的教练会评估他的状况的。而你，你由我来负责。”萨利微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早睡早起，保持营养充足，心情良好，乖乖长大。”
江繁却还是有点儿担心：“那我要是下次输给了布拉德利怎么办？”
“那就为他高兴。”萨利道，“真心实意的为他的成功感到高兴，因为他的努力得到了应有的回报，这不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吗？”
江繁顿时叫了起来：“可他是我的对手！”
萨利微笑道：“你可以把他当做朋友。”
（五十七）
由于萨利的反对，加大训练量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等江繁下次去兰洲训练时，A队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五点开始起床去训练。
一开始是副队长梅尔维尔，紧接着队长杰拉德似乎也感觉到了某种危机感，然后是艾萨克、霍伊尔……
最后，就基本上整队都到齐了。
江繁：“……”
等他按照正常的训练时间抵达更衣室的时候，其他队友都已经完成了他们自己多加的晨间训练，在淋浴间里冲澡了。
感觉自己被所有人排斥在外了。
委屈，不高兴。
先换好了球衣，江繁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绷着脸生闷气。没过一会儿，霍伊尔便裹着浴巾，低头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卷发走了出来。
看见江繁的时候，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鹿一样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语气亲热道：“嘿！格雷戈里，早上好！”
感受到了他欢迎的高兴态度，江繁的不高兴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
他顿了一下，回答道：“……早上好。”
江繁看着他把浴巾往椅子上一扔，打开柜门，拿出了备用的球衣准备换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繁觉得他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强壮了一点。
他忍不住问道：“你长高了吗？霍伊尔？”
“咦？我长高了吗？”霍伊尔将头套进球衣里，两只长手钻进了衣袖后，迅速的将衣摆扯直。闻言，他没来得及把下半身围着的浴巾解下来，就向江繁走去，要跟他比比身高。“来，比比看？我最近没去量过。”
江繁跟着站了起来，他们背靠背的贴在一起，霍伊尔随口喊住了这时从淋浴间出来的杰拉德道：“嗨，杰拉德，格雷戈里说我长高了，你觉得呢？”
杰拉德挑了挑眉毛，直接走了过来，挺了挺胸，低着头看着他们坏笑道：“有什么不一样？还是一样的矮啊。”
江繁翻了个白眼，推了一把他的腰侧，“滚。”
杰拉德哈哈笑着走开了。霍伊尔撇了撇嘴，有些失望的回去继续换裤子。
然后，江繁转回视线的时候，就正好看见布拉德利最后一个走出了淋浴间。
这个棕发的少年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据霍伊尔说，他可以一整天都不跟任何人交流，除非别人主动跟他搭话。
“嘿。”江繁想了想，说。“早上好。”
布拉德利抬起眼来，看见是他，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你好。”
然而没想到，他居然径直的走了过来，直视着江繁的双眼道：“你不是青年队的队员？”
江繁道：“我今年十五岁。”
年龄不够。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9月30号。怎么？”江繁笑道：“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要问问你的生日？”
“10月5号。”布拉德利说，“我十七岁。”
江繁没话找话的点了点头，“好年纪。”
“等我十八岁成年，我一定会进入兰洲俱乐部，可是你，却还要再过三年。”
“所以……？”
布拉德利皱起了眉头，似乎对此感觉非常不满：“为什么你才只有十五岁？真希望你不要让我等这么久。”
“哦，我的宝贝。”江繁被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认可所取悦了，他弯起了眉眼，“可是，就算我进入俱乐部，我们也是队友啊，难道你要跟我比乌龙球吗？——不过，看在你这么认同我的份上，我决定把你当做我的朋友了。”
布拉德利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哦，好？”
“那么，”江繁大大咧咧的揽住了他的肩膀，问道：“我准备拍一个视频，你愿意入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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