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英莲不可怜

　　不知道是对英莲这个苦命女子的感同身受，还是来到异世终于找到归属，莫莲一瞬间只觉胸中涌起股酸涩之意。

　　林家人待她不错，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人。

　　“绝对没错，老爷身边的林生哥亲自来报的，估计傍晚前就能到。”小丫鬟脆生生应道，“只是……”说到这儿，她欲言又止，表情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姐姐知道什么，但说无妨。”莫莲敛下神色，容貌稚嫩，看到她的眼睛却相信她能承担得起风雨。

　　小丫鬟遂不再犹豫，道：“只是根据林生哥说的，老爷派人去叫葫芦庙的地方寻访你家人，至姑苏阊门十里街终于寻到消息，却听当地人说去岁庙里失火，已将姑娘家烧毁了，去的人又打听，方知你的爹娘卖了田地庄子去你外祖家了。”

　　这件事，莫莲早有准备，并不为此悲伤，虽损失钱财，好歹人没事。

　　只是她外祖封肃不是什么和善的人，欺了甄士隐的钱财，还骂他赖在封家白吃白住。

　　“人没事就好，谢谢姐姐跑这一趟了。”莫莲感觉从腰间的荷包里抓出几枚铜钱给报信的小丫鬟。

　　“你找到家人了，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鼻子了。”黛玉看她眼睛红红的，打趣道，“若有不便，暂且在府里住下就是。”

　　莫莲努力将泪意憋回去，“姑娘就会取笑我，我只是一时有点激动。”

　　“现在就红眼睛了，等会儿见到伯父伯母，岂不是要哭成泪人了。”

　　酸涩之意来得快，去得也快，莫莲不是真正的英莲，又是成年人心性，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开始想等会儿见到原主爹娘要如何如何。

　　莫莲既期待又担忧，这样矛盾的心情杂在一起，摸约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果然，酉时刚过半，便有人来请莫莲去前院。

　　莫莲一踏进侧厅，就看到两个林如海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两个头发花白，年过半百的人。

　　明明没有记忆，但莫莲看到他们时，竟莫名有点心酸。

　　二老感觉到有人来，寻声往去，只见一个年约7岁，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朝自己走来，容貌就是他们记忆里的模样，尤其是眉间的胭脂痣，不是他们的英莲是谁。

　　甄士隐和封氏早已忍不住从座上起身，颤抖着步子和手，苍老的面庞上老泪纵横。

　　“英莲，我儿！”甄士隐抖动着脸上的胡子，伸出枯槁般的手，颤巍巍地摸向莫莲的脸。

　　莫莲站在原地没有躲闪，还主动拉他的手，“爹爹。”

　　这一声“爹爹”，她是为原本的英莲叫的。

　　“英莲，爹总算找到你了。”甄士隐年过半百，此时却哭得跟个小孩一样。

　　他本就年近半百才得了英莲一个女儿，这一两年日子清苦，又因女儿被拐，心中悔恨，如今看起来竟像是七八十的模样，早没了一开始的隐士风范。

　　封氏也苍老得厉害，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眼睛浑浊，好容易见到英莲，早哭成了泪人。

　　“娘。”莫莲唤了封氏一声。

　　三人哭作一团，互问了这段日子的情况。

　　林如海坐在一旁看着，也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他亦是年近四旬方得了个珍宝般的女儿，自是能体会二老的感情，待三人叙罢，他才开口说暂留他们在府上住下，过两日再做计议。

　　甄士隐听到有女儿的消息，哪里等得住，只草草收拾就过来，身上并无多少银钱，况今日又晚，也不便再找夜宿的地方，便朝林如海拜谢应下了。

　　“多谢大人为我寻到爹娘。”莫莲朝林如海真诚一拜。

　　“快起来，我为朝廷命官，又撞见此事，焉有坐视不管之理。”

　　下人引二老去厢房，莫莲亦跟着，待进了屋子没了外人，二老才又拉着莫莲细细打量。

　　见她肤白肌润，眉宇轻快，不似吃苦的模样，方才放心下来。

　　反倒是甄士隐与封氏，这一年多生活清苦又忧心女儿，身体衰败，加上连日赶路，精神不济，现在不过是见着女儿高兴，凭着意志强撑罢了。

　　莫莲担忧他们身体，便从桌上倒了两杯茶，又趁机各往里面加了一滴灵露，递与甄士隐和封氏，“爹，娘，喝茶。”

　　“好好。”甄士隐喝到女儿斟的茶，连说几个好字。

　　二老问了莫莲这一年多来过得如何，莫莲便说：“先前被拐子关在院子里，平日只做些洒扫和针线，也算不得很苦，并没被打骂，后来我寻机逃出来，被林大人带回来后，平时只给姑娘做些吃食……”

　　莫莲都把事情往轻巧地说，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找份工作养活自己而已，真的不苦，可听在甄士隐耳中，他爱如珍宝的女儿，居然沦落到要给别人干活儿，怎不叫人心疼。

　　于是又是一番“我儿吃苦了，爹当年不该把你随意交给下人以致让人把你拐了去”这样的话。

　　莫莲只好劝慰说“女儿终究是好运的，被林大人救下，还寻到了爹娘，家人团聚。”

　　“是极是极，我们是当好生感谢林大人。”甄士隐道。

　　三人叙了会儿话，便有下面的小丫鬟送饭菜来，莫莲跟他们用了晚膳，又服侍他们洗漱安寝，方才回自己的房间去。

　　见黛玉房间的灯还亮着，便去查看，“这么晚了，姑娘还不歇息？”

　　“伯父伯母已安置好了？”黛玉笑问，把视线从书上移开。

　　“嗯，还得多谢大人，才让我们家人团聚。”

　　“如今可好了。”

　　说了几句话，莫莲又劝黛玉早些休息，爱护身体，才说告退。

　　来到外间，白芷给她使了个眼色，莫莲靠过去轻声问：“姐姐有何事？”

　　白芷朝里间看了眼，才道：“你今晚不在，没你做的吃食，姑娘晚间都没用多少饭。”

　　除了这件事，白芷还有别的担忧。莫莲找到家人了，她又没牵卖身契，人家父母肯定不愿自己女儿为奴为婢，怕是要接走的，到时她不在府里了，姑娘又该吃不下饭了。

　　要是开口留人吧，他们林府也做不出这等仗恩欺人的事情来，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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