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英莲不可怜

　　莫莲已经顾不上这么多，她本来是准备直接跑的，看到柳儿她们堆在窗口处却不敢出来，她心下一转，直奔赵婆子的房间。

　　赵婆子锁了门，窗户却开着，以莫莲的身形刚好能钻进去。

　　有次她偷听，发现赵婆子放钱的地方。

　　莫莲钻进去，翻找了一遍，果然在一口箱子底找到了，可惜只有十几个铜板。

　　这大概只是放小钱的地方，更多的家当可能在别处藏着，也可能被他们带走了，不过有比没有好。莫莲想。

　　她又抓了两件赵婆子的衣服，虽然有点大但也不妨事，万一晚上没有地方住还能当被子。

　　莫莲从进去到出来也不过一分钟，她把衣服打成包袱背在身上，对二妞道：“走！”

　　又朝屋里的几人道：“黑狗现在不咬人，你们要走就走，再耽搁就没机会了。”

　　莫莲虽然愧疚自己连累了她们，但她也没办法。

　　她们都是半大的孩子，即便逃了或许也过不了好日子，可不逃，等待她们的也不是好结果。

　　二妞有一点好，就是听话！

　　她二话不说踩着凳子爬上墙跳出去，莫莲紧随其后。

　　根据之前听来的消息，她们的院子是在扬州城南，那就往北走。

　　莫莲穿越来后第一次出门，对这个世界也是两眼一抹黑，她心里也害怕，也没底，二妞更是紧紧抓着她，对院子外的世界很害怕。

　　“别怕，我们一定能好好活下去。”莫莲拍拍她的头。

　　然后，她在地上抹了把灰涂在自己跟二妞的脸上，直到看不清容貌才作罢。

　　两人先沿着小路走，也不敢向周围人问路，上了官道才跟着人流走。

　　扬州是江南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往来车马甚多。

　　两人均是六七岁的小孩儿，足足走了大半天才到城门口。

　　莫莲想，她厨艺不错，要是能在哪家饭馆某个差事，或许能暂时安稳。

　　一进城，正面迎来一条宽阔的青石大街，街道两旁具是各种店铺和商贩，往来车马熙熙攘攘，贩夫走卒，农民商人都汇聚在这座城里，这就是千古名城扬州城啊。

　　因为中秋，各处都挂上彩绸灯笼，一片喜气洋洋。

　　空气中飘来食物的香味，“咕噜”一声，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抗议。

　　莫莲想着自己跟二妞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便拉着她走向一个卖馒头的小摊，用一枚铜钱买了两个馒头。

　　两人吃饱后，莫莲拉着二妞继续逛，试图找份活计。

　　她们去问了几家食肆酒楼，但对方看她们年纪小，又是女孩儿，并不相信莫莲手艺有多好，连试都没让她试就赶人。

　　她们逃跑过来本就赶了大半日路，腿脚酸疼，但莫莲和二妞都是能吃苦的，莫莲是成年心性，性格坚韧，二妞则是听话。

　　“你们两个杀千刀的，叫你们不要乱跑，害得我跟你爹找了好久。”

　　后颈突然被提起，在莫莲还没反应过来前对方又及时捂住她的口鼻防止她出声。

　　听声音，是赵婆子！大意了！

　　这两口子今天出门就是为了拐人，扬州城虽大，却不是不可能遇上，她就算着急找活计，也该等今天过了才是，可能是被逃跑成功的喜悦冲昏头脑，叫她忘记谨慎了。

　　莫莲心下急转，绝对不能被带回去，不然她们的下场绝对比卖到青楼还凄惨十倍。

　　莫莲用尽全部力气胡乱踢打挣扎，又一口咬上赵婆子的手。

　　她这一口几乎是用上了全力，赵婆子猛然吃痛，反射性地松开了她。

　　莫莲趁这空隙，没有直接逃跑，而是往旁边的小摊贩撞去，把对方的摊子砸得乱七八糟。

　　又高声喊道：“他们不是我爹娘，他们是拐子。”

　　赵婆子心里一急，连忙解释，“我们就是她爹娘，死丫头今早被骂了句，就说要离家出走。”

　　“你既是我爹娘，那这大叔的摊子被我砸了，该不该由你来赔？你不赔，就是拐子。”

　　被砸东西的小贩也立马反应过来，去抓着赵婆子不放。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还有些人赞莫莲小小年纪就有此机敏。

　　若是拐子，定然舍不得花这笔钱。

　　赵婆子两口子犹豫了，死死地盯着莫莲，恨不得能把她剜下快肉来。她先前看走眼，以为这丫头是个老实胆小的，没想到，没想到这么滑头，简直可恨！早知道就该早早发卖了或是打断腿。

　　她倒是想直接抓起莫莲离了这儿，但周围早被围观的人堵得水泄不通，摊子的主人也一副不好惹绝不放人走的模样，根本走不了。

　　“我觉得这人十有八、九就是拐子了，哪个亲生女儿会干这种事？”

　　“拐子真真可恨，有人去报官吗？”

　　……

　　“前面发生了何事？”一顶青帷轿子内，有个容貌轩朗儒雅，年约四十左右身着官服的男子端坐着。

　　“林大人，我这就去打听。”外面的一个侍卫道。

　　侍卫动作极快，片刻就回来将事情禀告给林大人。

　　林大人心中已有计量，这恐怕是拐子无疑了，倒是那小姑娘，颇有几分机敏，知道毁人钱财来拖延时间。

　　“我们过去看看。”他身为朝廷命官，虽说此事不是他分内之事，但遇到了也不防主持下公道。

　　有侍卫在前开路，围观百姓纷纷避让，赵婆子两口子见状不对，立刻就想逃跑，却被人拦下。

　　莫莲见状，心想这或许是转机，上前几步朝轿子里的人道：“大人，小女是被这夫妻拐来的，今日侥幸和一个姐妹逃出来，不想又被他们抓住。除了我们姐妹，他们院子里还有几个女孩，也是从别处拐来的，大人尽可派人去查实。”

　　轿帘打开，里面出来一个丰神俊秀的男子，虽是官员，却堪比高山隐士，月朗风清。

　　莫莲愣了瞬，这与她想象中的官员截然不同。

　　“先将二人扣押带回署衙，再派人去查核。”林大人朝身旁侍卫吩咐。

　　赵婆子两口子大声喊怨，又对莫莲怨恨滔天，恶毒的眼神几乎要将人戳出个洞来。

　　二人不是侍卫的对手，没两下就被绑起来，送往署衙去。

　　林大人又把视线转移到莫莲跟二妞身上，神情温和，“你们可记得家在何处？”

　　莫莲摇头，“记不太清楚了，大约也是在苏杭一带。”

　　她从拐子夫妻口中得知，他们有两三年没出远门了，所以她猜原主的家应该也不会离扬州太远。

　　二妞也同样摇头说记不清了。

　　虽有些失望，林大人也能理解，两个小姑娘才6、7岁，被拐时也不过5、6岁，记不清也是正常。

　　莫莲见这位大人气度不凡，刚刚又帮她们解决拐子之事，想他应是心善之人，又想到自己跟二妞两个小女孩没有保障，便朝他一跪，言辞恳切面带悲色，“小女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小女和妹妹上不知父母亲人，下无友人，还请大人怜惜，许我们一件差事，我们人虽小，但什么都能做，亦不怕吃苦，只求一个安身之所。”

　　二妞虽沉默不爱说话，但她心里也明白莫莲所做所为均是为两人好，便跟她一起下跪。

　　莫莲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对方能救下她就已经对得起良心了，要求再多，便过分了，但她实在没办法。

　　她先前想得太简单，这不是法治社会，即便这次没事，可两个小女孩，今后的骚扰和危险只多不少。

　　林大人先前就赞赏莫莲的机敏，现在听她言辞得体，进退得宜，又增了分好感，便问：“你可读过书？”

　　“粗粗识得几个字。”莫莲恭敬地回答到。她刚看了城里各处写字的牌匾，跟她知道的繁体字差不多，勉强蒙对大半。

　　“你可会什么手艺？”林大人又问。

　　“小女会做饭，针黹也学过，只是不及厨艺。”

　　林大人本就对莫莲感官不错，又听闻她识字，心想或许是哪家乡绅或富户之女，不若先带回府上照看几日，看能否寻到其家人，到时再送回去。

　　“也罢，你二人就随我回府，等寻到你们父母再让你们家人团圆。”

　　“谢大人！”莫莲激动一拜。

　　她不喜欢古代动不动就跪拜的规矩，但这一次，她真心实意！

　　随后，林大人又叫人给被砸小摊的摊贩些许铜钱当做赔偿。莫莲看到后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看了林大人一眼。

　　林大人注意到，轻笑了下，觉得这小丫头颇为有趣。

　　二人就跟着林大人回府了，然后被安置在下人房间里，让一个叫胡嫂的人先照看着。

　　胡嫂叫人打了水过来，又找了两件小丫鬟的衣服让她们换上。

　　收拾完毕，莫莲从屋里出来，胡嫂见到她的模样，忍不住赞道：“先前你脸上沾灰看不清模样，没想到洗干净了却是这么标致的一个小姑娘，尤其是眉心这枚胭脂痣，生得可真巧。”

　　莫莲听了只乖巧地笑笑，向胡嫂打听府里的情况，“婶婶可否给我讲讲府里的规矩，也免得我初来乍到冲撞了。”

　　她这样说，胡嫂自然没有不应的，“我们这是巡盐御史林大人府上，大人和夫人性情温和，从不苛待下人，但林府规矩严谨，我们万不可因此就懈怠。”

　　莫莲听到巡盐御史林大人觉得有点耳熟，隐约感觉到什么，便问道：“大人名讳为何，他今日救了我姐妹，我便盼来日有报答的机会。”

　　“林大人姓林名海，字如海。”胡嫂笑着说。

　　林如海？莫莲脑海里一阵眩晕，如山崩地裂，又如阵阵惊涛骇浪，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虚幻起来。

　　她是穿越到《红楼梦》里来了？那她是……是谁？

　　被拐，胭脂痣，两个条件重合，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香菱，也叫甄英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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