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子

　　虽然事隔多年，寻夜对这件事记忆犹新。如今的他十分惊异于当年懵懂的他竟然会说出“我要娶明月”这种话。今日听明月提及，在只是淡淡的一笑，连同二人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都被一笑带过。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明月颇有些孩子气的说，“我们如果只是生于寻常百姓家，如今会是怎样的光景？”
　　一阵清风将窗户吹开一丝缝隙，露出一线蓝天。寻夜望着那纯粹透明的蓝色，释放了些许深藏于眼底的忧伤。“谁知道呢，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也或许，我们四个人无缘相识。”忆起往昔年华，寻夜万年不变的莲花般的笑容竟有些生涩。他为他留下十二年的空白，远离宫廷的他尚且能感受到那场政变的凛冽残酷，而明月独自留在京中更加深刻的感受着那场劫难……
　　是怎样的痛苦把原本高高在上的明郡王变成品月楼的幕后老板……又是什么样的绝望抹去着绝美少年原本锋利的菱角……在这空白的十年中，在明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寻夜不敢想。
　　“我该回去了，朝夕找我呢。”寻夜微眯着眼睛，说。
　　“让她过来吧，三个人一起聚聚，你不知道我每天都无聊死了。”
　　“你这儿人这么多，她呆不住。”寻夜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蓝澄澄的天，“而且你这儿总有那么淡淡的安息香的气味。”
　　“哎……照这么说，朝夕她真的是鬼？”明月忍不住抚掌问道。
　　寻夜笑而不答。
　　明月推开窗户，细细的风挟杂着淡淡的草木气息拂面而来，顿生清新之感。“这香似乎是楼下风细细所点，只有她才喜好清幽古朴的味道。”
　　“安息香素有清心驱邪之功效，常被道中人是用来驱除邪灵。其香味浓烈浑厚而无庙堂之气，暗香亭亭绵长不散，也算的上是一味好香。”一叶落花被风吹入屋中，翩然落入寻夜指间。寻夜玉指轻转，落花幻化成凌舞的蝶，展翅而飞。
　　明月看得痴迷，寻夜的手段总有种难言的魅力，令人沉醉玄迷。
　　进而风起云涌，景象骤变。翩舞的蝶忽然化出万千幻影，无数的蝶在屋中飞舞，群华竞逐，美不胜收。然方那么一眨眼，群蝶消散，风住香沉，只余一地落英缤纷，。
　　这便是明月一直渴望的境界，纵然他出身高贵富甲天下，高官厚爵唾手可得，然而这超越‘人’的力量才是他真心的追逐，只要拥有这样的力量，也许就可以摆脱命运的束缚，去到前无古人的高度。
　　“你看什么呢?”寻夜悠然而笑，于是一切又回归至最初，一叶落花静立在巡夜指尖。
　　明月击掌而笑，表情却是罕见的执著认真。骄傲如明月低下他的头颅，眼中的诚挚亮的耀眼。“你能否教我术法？”
　　寻夜摇头。“不能。”
　　如此对白已发生不下十次，纵然被拒绝十余次，明月依旧执着。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教我。明月心中暗说。
　　“术法只是蛊惑人心的手段，它只不过是唤醒潜藏在人的心里的‘咒’，人的名字是‘咒’，‘心’也是咒，如此世间一切术法的力量均来自人心中潜藏的强大力量。如果‘心’的力量足够强大的话，那么即便不依靠术法也能产生出不可思议的效果。”寻夜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侧脸秀美如莲。
　　“我不懂。”明月说。“难道说我的‘心’的力量仍不足以打动你么？”
　　寻夜沉默不语，眼神渐渐变的萧索。“我的术法的力量并非来自于‘心’，而是源自另一种‘咒’，‘死’。这才是我无法教你的真正原因。”
　　“死亡的力量么？”明月如梦初醒，神情依旧执着。
　　“算是吧。”寻夜拿起酒杯，轻嗅其上残余的酒香。“你不该是如此放不开的人，我隐隐觉得你的心被一种叫作‘执着’的咒束缚。”醇香扑鼻，萦绕在鼻翼，“你看这美酒芳醇，不一定硬要盛放在夜光美杯中，酒香自然的逸散在空气中，不是也很好么。”
　　难得寻夜一次说这么多，明月认真地听了，瞥一眼寻夜深邃的星眸，似是恍然有所领悟。
　　寻夜，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又或者说，你根本并非人类。
　　“这‘第一江山’名不虚传，我带些回去，让朝夕也尝尝。”晶玉一样的手毫不客气地拎起半空的酒壶，寻夜倒像是这美酒的主人，丝毫不跟明月客气。
　　明月桃花眼波光流转，道：“拿去拿去，全当做是今日的学费。”
　　如此说来，若是拿了这壶酒便算是答应教明月术法，寻夜自然没有那么笨，乖乖的把酒放下，说：“我没教你什么。只可惜月下境近日新开一树白梨，原想找个人一同品酒赏看。”
　　“那是最好。我就委屈委屈自己陪你去了。”明月笑道，但觉得这个场景有那么点‘十年风水轮流转’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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