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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异仙
“你看我这粉白的衣裳可好看?”白娇在幻花镜前摆弄衣角,冲着蹲在自己身后三尺兀自啃着琼荨芽的白侨眨眼。
“好看、不好吃,顶屁用!”白侨斜瞟一眼继续专心啃食琼荨芽,在凡界这东西相当于煮苞米,味道鲜美营养丰富,最主要是纯天然无污染得之不易。
“吃、吃,吃死你,你迟早吃成个猪头。”只当身后蹲的是缺乏审美观念的白痴,白娇拿起桌上的柏枝木梳理头发,不忘给身后的白侨一个白眼。
“你怎么用这个梳头?!”没等白娇的梳子落在头上,白侨一个翻身跳到神仙石的梳妆台上,恰恰擎住白娇要梳头的手。
“什么用这个梳头?啊——呀呀,你给我下去,你个死侨,踩到我的水袖了!!!”白娇悍妇发威,一个爆栗将白侨从桌上打到桌下,白侨和口中的琼荨芽以双人跳的姿势飞了出去。
“你个白痴女人,去死算了!”白侨从地上爬起来把琼荨芽重新塞进嘴里。
“我等了五百年,怎么就等到你这么个不懂欣赏、不懂风情、不知道浪漫的白痴,呀啊啊!我的柏枝木梳呢,我的定情信物呢,天啊,天要亡我啊……”
“好东西不能浪费,嗯,不浪费,咬……”任凭白娇在身后的屋子里闹翻天,白侨往外走继续啃啃,琼荨芽味道没变还是那么好吃,顺便将刚才捞在手里的柏枝木梳放进袖中。
在这紫阳山曦衍陌上仙灵神怪不少,修真得道亦大有“仙”在,因此自命不凡者广之、嬉戏安享者泛之、超然世外者有之,但提起勤俭持家守业扩业这种高难度工作,整个紫阳山上似乎只有白侨一个能当此大任。唉,不为别的,神仙都不干这活啊!成了仙又不饿谁还储粮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谁还管身前身后事啊?所以说白侨是紫阳山上群仙中的异类,简称异仙,而他之所以肯将这项异能发扬光大,其实是为了白娇这个花痴女人。
说起白娇,那也是群仙中的异类。本体是紫阳山曦衍陌上的白果,紧挨着白侨生成,虽然虚龄比白侨小不知为何却偏偏比白侨早了五百年化形。五百年间凄风苦雨的陪着白侨炼丹不曾稍离,而白侨化形之日便也是之后苦难深重历程的开始之日,从那后白侨成了白娇专属的管家、保镖、饭票、奶妈、抱枕、凉席……总之,苦难深重不堪与云。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仙充分认识到当日白娇陪着白侨炼丹五百年不肯稍离是无比明智的选择,因为白娇这女人纯粹是一个生活白痴加好色花痴,不仅生活不能自理而且麻烦不断。这倒不是说白娇处处找麻烦,只是有白娇在的地方通常都是麻烦不请自来、不时找上门。
白侨、白娇在一起一千年了,在这段时间里白侨将勤俭持家、守业扩业、不时之需等等包含深意的词汇体会个遍,同时也充分锻炼出预先筹谋、随机应变、排解万难等等词汇所深蕴的意义。但要简练的概括白娇为麻烦精,那可不行,因为白侨说了:吾乃修仙之人,怎能与“精怪”之属相提并论,要说也得说“麻烦仙”,并且这三字前面要加上“漂亮”二字。而白侨听了只会有两种反映,就是哀叹:“那个白痴女人”或“那个花痴女人”!
其实紫阳山上的众仙都很奇怪,白侨化形那日整个紫阳山彩霞环绕,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祥瑞之兆,按理说这个日子化形的仙木都有上仙之资。而且白侨化形之时万荣凡站在秦丘上远远的看到曦衍陌上隐有白光,当时整个紫阳山只有白侨一人化形,按道理说那应该是白侨的瀚光,也就是神品之光才对。但是从平日来看,白侨不仅没有所谓的仙姿神品,每日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收拾白娇的烂摊子,而且还被白娇制得死死的。这让众仙十分不解、十分疑惑,甚至莫名其妙,因而也就对白娇另眼相看,因此白娇也是紫阳山上的异类,简称异仙。万荣凡是紫阳山临近秦丘上的一棵古榕,时年一万四千七百九十二岁。
有一次白娇拉白侨充数,到秦丘的榕树□□味什么叫浪漫唯美。结果平日除了睡觉时不吃东西其他时候嘴停不住的白侨找到阴凉地方睡觉,而平时除了睡觉时不说话其他时候嘴闲不住的白娇先啃琼荨芽再嗑南茗籽后来又拿出鱼塘果、八岫珍……,把个浪漫之旅搞的比春游还春游、比秋游还秋游,直到万荣凡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那个、那个什么……仙友,注意环境卫生啊!白娇闲闲回头对万荣凡道:原来你会说话呀,害我闲这么半天,切!
万荣凡听了差点摔倒,见过无理取闹的,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
“既然你会说话咱们聊聊天吧。”白娇回了头对万荣凡笑,逆光中有种柔美的错觉,晚霞给白娇镀了层名为幽怨的光边,恍得万荣凡凄凄哀哀的心里发酸不由自主地应了声好。
“你多大了?”白娇问。
“按历法算已经一万四千一百九十二岁了。”万荣凡回答。这事发生在六百年前,那之后万荣凡才知道流氓不光是男的,女流氓也调戏良家妇男,这以后的事都算误上贼船。
“啊,没想到你已经这么老了。”白娇叹道。
“已经这么老了?”万荣凡忍不住眉头青筋直跳,榕树少患枯荣,他现今一万四千多岁乃是青春少壮。更何况若修得真身,岁月流逝又怎么会对他有碍。白娇已经修得化形离体自然可窥破木本元神,又怎么会不知道万荣凡乃少壮之姿。
“是啊,也许我们像你一样老的时候,就会什么都懂了,但那时也许什么都晚了。”白娇突然又道。
“像我一样老的时候?”万荣凡忍不住重复白娇的话,眉头青筋自发跳三跳。
“一万年啊,有十个一千年那么多,二十个五百年那么多,五十个二百年那么多,一百个一百年……”
白娇兀自叨念不停,万荣凡已经觉得头昏脑胀,听不下去:“算来算去这么麻烦,万年韶光对我本体来说,不过是修行一瞬,这有什么奇怪?”
“啊,原来如此。不过话说回来,快一万五千岁了还修不到离体之阶,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啊!还是做白果好了,可以早早相见!”听了万荣凡的话白娇一跃而起,欣喜愉悦好像发现了什么妙趣。
听了白娇的话,万荣凡暗自吐血三升,“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后来万荣凡才知道那时白娇正自个儿郁闷难消,找他说话纯粹解闷儿外加消遣,可怜他堂堂榕仙虚龄将近一万五,被一个小仙戏弄不说,而且这小仙的虚龄尚不满两千五。不过后来白娇戏弄、调戏万荣凡上了瘾,一有个啥郁闷不开心的事就找万荣凡,这让万荣凡始料不及。
再后来万荣凡问白娇:“为什么这种事不找白侨非找我?”
白娇回答的理所当然:“因为白侨会跑掉没影,你不会跑掉没影啊。再说了我也得为自己的员工争取点儿福利空间不是?”听这答案万荣凡气得要死,敢情拿他当人情了,而且他们榕仙化形离体的时间晚也成理由了。
于是万荣凡又问白娇:“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找棵无元神的树消遣,反正一样不会跑。”
白娇回道:“这还用问?因为它们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怎么和我互动?”
一听这话万荣凡又郁闷了,敢情搭理白娇还搭理出错了,早知如此六百年前白娇在秦丘上可劲儿糟蹋吧,他不说半句话,更不会因为那天的落日太美,一时恍惚心软答应和这貌似怨妇实则泼妇的女人聊天。回头想想这不是误上贼船是什么,完全是误上贼船啊!不过就像某异人曾经说过的一样,吐呀吐呀的也就习惯了,经过六百年的锻炼,万荣凡感觉被白娇调戏呀调戏呀的也就被调戏习惯了。
所以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而紫阳山的白娇有调教人、锻炼人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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