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同行

　　八月三十一日，星期天，天气晴朗。
　　这一天差不多是全国的中小学入学报到注册的日子，可以想见见，那些校园区附近的马路一定堵车堵得很厉害，人来人往地绝对可以与菜场一比。
　　江浮区的泽川校区聚集着两所幼儿园，两所小学，一所初中，一所高中，再加一所民办大学，值此新学期开学之际，与别的地方想比就更显热闹了。
　　谈原沿着人行道慢悠悠地走着，看着各个校门口密密麻麻地自行车电瓶车摩托车轿车，然后庆幸自己用的是人常说的“十一路公交车”。
　　“你只要沿着泽川街走到尽头就可以找到了。”某个很没责任心的“家长”赖在床上，大致地交代了如何去报到注册后就把他赶出门了。
　　他才到人类社会没多久，而且还未成年啊……他再一次为自己当初的轻信而后悔。
　　幸好，等他走到街的尽头时，果然就看到了他的目标：
　　泽川私立高中
　　这就是他要呆三年的学校啊。
　　谈原迈进大门，寻找他所在的班级教室：高一【9】班。
　　真奇怪，人类为什么要上学？而且那些课程感觉大多没什么用啊。那只狐也说在人类世界那么久也没搞明白人类学的那些课程有什么用。
　　“不过，不管怎样，你好歹是我捡回来的，不要丢我的脸，年级第一我就不指望了，前十是一定要有的。”那只狐笑容可掬地说。
　　谈原不由为自己今后的生活哀悼：他的入学成绩好像是倒数第一啊。
　　好容易找到教室，推门进去，里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幕：
　　三三两两的学生或坐或站着，和旁边的父母或朋友聊天；有几个围在讲台上，正在填写资料；黑板上用彩色粉笔，画着鲜花簇拥着两个大字“欢迎”，下面写着班主任的姓名和手机号。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走错教室了。
　　一般来说，妖怪们的妖怪班不是应该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吗？这么正常的环境是怎么回事？
　　谈原不知道是自己以前看的“参考书”有误，还是这个教室有误。
　　高一【9】，没错，班主任叫关雎，没错。
　　确定没错后的谈原慢慢地走到讲台边，很快就被后面的人挤上前。
　　“你是？”被学生淹没的班主任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未成年、道行不高的小龙，叫谈原是吧。”说着递过一支笔和一张纸，“找到自己的名字，把资料填一填，注意按格式填写‘正常’的资料。”
　　“哦。”他看到很多目光看过来，连忙低下头找名字，然后就被上面那些很正常的名字震住了：陈阿花，王小二，李小明，何美美……十个名字里倒有七八个这么淳朴的。
　　谈原很无语。
　　果然，书本是不能相信的。
　　后面同学已经在催了。
　　“还没找到啊，谈原的话，在最后啊。”班主任探过头来。
　　我知道我是最后一名，你可不可以不强调？
　　谈原在心里埋怨，赶紧地把出生年月、住址、手机号之类的填一填，在“是否住宿”栏里打了个勾，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边签一边庆幸，还好那只狐没给他起什么民族风的名字。
　　“萧青，带他去宿舍。”班主任看了看一眼资料，就交给了下一个同学填写。
　　“好的。”就在讲台下，正在和“人”聊天的一个男生转过头，朝他笑了笑，“走吧。”
　　一路上萧青给他介绍着校园，行政楼、科技楼、图书馆、食堂、操场等等，似乎对校园很熟悉，对这一切都陌生的谈原，只能竖着耳朵听着，不停地点头“哦哦”。
　　“这就是我们男生的宿舍了，”萧青站在楼前，指着那幢五层高的楼说。谈原留意到楼的侧面有着金色的“公寓”两个大字，和一个数字“1”。萧青带他走到四楼，推开其中一扇门进去：“我们高中的宿舍比初中的好很多了，四人间啊……向往已久了。”萧青一脸的感恩。
　　谈原确定，这只大概也不太正常。
　　难道说现在的妖压力太大了吗？
　　“没想到能和一条龙同居呢。”
　　同居……
　　这个词似乎是……
　　谈原动手整理床铺，当做没听见。
　　“小龙，我睡你对面，你旁边是道士薛无涯，我旁边是老鼠王小二。”萧青指着床铺介绍。
　　那两只不在。
　　“那萧青，你是什么？”
　　“我是青蛇。”萧青热络地上前帮忙，“真是，学校里到处设禁用法术的结界，连铺床叠被都要自己动手，说是怕我们养成依赖性，切。”
　　龙蛇混杂，蛇鼠一窝，外加本该是捉妖的道士，谈原实在不知道这个学校是怎么安排宿舍的。
　　萧青的动作很熟练，很快就帮着整理好了谈原的东西。
　　“谢谢你了，青蛇同学。”
　　“没什么，咱们是兄弟嘛。”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升到兄弟阶段的萧青搭着他的肩问，“小龙啊，你今年多大了？我是说，实际年龄。”
　　谈原慢吞吞地说了句：“162。”
　　“好小啊，果然是小龙啊。”萧青高兴地说，“我可有323岁了，小道士才十五，那只小白鼠也才两百多岁，那么我就是老大了，真好，我终于可以当老大了，而且是这么多人的老大。”萧青简直兴奋过头了：“小龙，你不知道，我在家族里排行十一，我原先就叫萧十一郎，后来学校说这个姓名在人类世界知名度太大了，不能用，才改了。”
　　谈原心想，如果他介绍说自己叫萧十一郎，一般会以为他是狼吧。
　　“宿舍安排好后就没事了，只要晚上六点回来参加晚自习就好了。对了，小龙，你下午要去干嘛？”
　　“我没什么安排，校园里走走，附近逛逛。”
　　萧青遗憾地说：“可惜我下午还有点事，不然就可以陪你熟悉一下环境，我是从泽川附中直升的，对这里很熟。”
　　“谢谢你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
　　“你客气什么啊，你是龙，我是蛇，算起来还有点血缘关系呢，这么点小事算什么，那就先这样了，以后有问题再找我。”萧青说着就把他推出门：“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我带你去附近吃东西，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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