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奋斗史

作者: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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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痴心女·无情郎



      “小姐,吃药了。”

      甄瑶端了药进来,裘璐雯正倚在床边静坐。

      裘璐雯皱眉道:“放下吧,我还不想喝。”

      “小姐,药凉了可就减了药效了。”甄瑶略一顿,又道:“这还有甜蜜饯儿,小姐把药喝了赶紧吃这个,就不会苦了。”

      裘璐雯见拗不过她,便勉强喝了药。甄瑶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被苦得皱皱巴巴,怜惜地赶忙递上甜蜜饯儿。

      裘璐雯冷冷道:“算了,不吃了。”

      “小姐……”

      甄瑶没再勉强,只叹了口气收好了东西,往香炉里添了一些忍冬薄荷香。

      冰凉清爽的味道不多时便弥漫了整间屋子,让人褪去焦躁,心情平和。

      “小姐,”甄瑶坐到床沿,扶住裘璐雯,道:“小姐这几日安心调养。孩子会平安降生的。”

      裘璐雯抚了抚小腹,点点头。

      “王爷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等他想清楚了,自然会回来找/小姐的。”

      裘璐雯摇了摇头,冷然道:“我与他虽只做了两月的夫妻,我倒还是敢说对他有几分了解的。他从前对我虽好,可我总觉得他的心与我隔了一层薄薄的但是不透的纱,我总想着,只要他愿意,只要这岁月还在,我便可以慢慢融化他,便可以真正走进他心里。”

      她神色有些凄然,继续道:“可是我错了,自从我有了身子,我便发现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虽也高兴,也送了我许多奇珍异宝,可是他总推脱着不来看我了。以往他笑时眼底总有些我看不透的东西,现在,他眼底都是坚冰。”

      甄瑶总以为她是天真烂漫的,只是没想到,她看破了那么多,还要作出令人艳羡的幸福模样,个中心酸,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甄瑶道:“小姐,你可知道他为何如此?”

      裘璐雯摇了摇头。

      “我虽只是个丫鬟,不懂这些朝堂政事繁杂,可也懂得明争暗斗,纷扰合断。我这月余日日观察,咱们王爷倒也不像是那昏庸只想贪乐的人,那他为何不问政事呢?”

      见裘璐雯怔怔不应,甄瑶又道:“树大招风的道理你我都懂,王爷怕是也因为这个,才不踏足朝堂。前朝的王爷,有几个能自保的?除了自己作恶谋反的,哪个不是稍有羽翼便被扼杀。”

      “所以我猜想,王爷对小姐心存芥蒂,不过是真的因为这桩婚事乃皇上赐予。况且这婚事实在来得着急,小姐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裘璐雯沉吟了一会,道:“这我也不是没有疑心过,只是,他当真如此在意吗......”

      “当然在意,否则以他的身份,如何能活下去而不被皇上忌惮?他世事皆需谨慎,所以格外敏感。小姐首先要做的,就是坦诚,告诉他你理解他,用行动让他体会你的好、你的情意,但不要亲口说出来。”

      裘璐雯思量了一会儿,问道:“......真的可行吗?”

      甄瑶握住她的手鼓励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为了孩子,小姐也要努力一次。”

      裘璐雯郑重地点了点头,几天来布满阴霾的面庞上终于展露笑容。甄瑶不禁被她明媚的笑颜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甄瑶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她无法预知王权斗争,她猜不透黎嘉懿的脾气秉性,唯有劝解,留给裘璐雯以希望。

      窗外一阵叽叽喳喳的喜鹊声,甄瑶开了窗,竟看到一只通体粉红的北朱雀正立在窗外一棵榆钱树下,清风拂过,拂落榆钱如白雪般洒落,北朱雀婷婷立于当中,竟如了大雪中绽放的一抹蔷薇。

      甄瑶喜道:“小姐,是北朱雀啊,一定是天降祥瑞之兆,小姐此后必定事事如意。”

      裘璐雯亦挣扎了要起身来看,甄瑶连忙回去扶她到了窗边。

      裘璐雯温柔地抚着小腹,喃喃道:“是北朱雀,是北朱雀啊。孩子,你看到了吗?刚才是娘亲对不住你,娘亲已经知道错了,一定会为你努力活下去的。”

      ——

      午后,趁着裘璐雯睡着了的空,安排李妈妈守着,甄瑶拉了荆珠到鲜有人至的东厢。

      荆珠低着头两手绞着自己的衣角,一副认错的样子,主动道:“对不起嘛。”

      甄瑶道:“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荆珠委屈道:“人家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的嘛。”

      甄瑶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好了。以后再有这种事,当心扒了你的皮。”

      荆珠知道她怒气已经消了大半,才放心地挠了挠头,道:“昨天不是尤珠突然来找我,我就又扯到过去的事了么,结果聊着聊着,居然忘了去拿药这档子事。”

      甄瑶沉吟道:“会是步黛吗?”

      荆珠立马摇头否认,道:“那小丫头虽然手脚粗了点,心思倒很单纯。再说了她是小厨房的丫鬟,跟咱们无冤无仇的,犯不着来害咱们王妃吧。”

      “难道是孟笑薇?”

      这回荆珠倒是一口同意了。

      “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她,尤珠才说了那个孟笑薇位份不高,主子架子不少摆,整天打骂下人,不拿别人当人看。”

      荆珠叫了步黛来一问,果然孟笑薇这两天正借了小厨房熬药。

      好端端膳房不用,非要来凑小厨房的热闹,这里头必定有鬼。

      ——

      凝香馆内,甄瑶先前遇到的“袅袅姑娘”,正懒懒地倚在二楼栏杆旁,远望那斜阳日暮,彩云辉煌。

      老鸨李香尘撩了帘子进来,见自家姑娘,正坐在日落的光辉中,越发出落地美艳绝尘了。

      李香尘惯捏着嗓子甜腻腻地问道:“依柔姑娘,今日不见客了?”

      半晌,钟依柔才斜斜看了她一眼,哼,还是那般见钱眼开的样子,便也不张口,只稍稍点了点头。

      李香尘为难道:“郭家的小公子可是等您等了半个月了,不是说好了从醉欢楼回来就见一见他的吗,这......”

      钟依柔也不答,只抚了抚自己纤长嫩白的双手。李香尘干站了一会子,见她还是不开口,便自己退了,只走到门外才啐了一口,怒道:“真当自己是个宝贝了,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除了老娘,谁还这么惯着你?”

      “哟,李妈妈骂谁呢这么生气。”

      李香尘闻言一转头,居然看见先前大婚多时不见的敬安王爷黎嘉懿站在那里,连忙谄笑着迎了上去,答道:“不过是个丫鬟,连盏子茶都倒不好,怎么照顾咱们依柔姑娘呢?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可不能让咱们王爷心尖上的人受了委屈。”

      黎嘉懿冷笑道:“那本王先谢过李妈妈了。”

      李香尘见着情况不大对,堆着笑将他送进钟依柔屋外,便借故离开了。

      李香尘叹道:“今儿是怎么了,带了一身晦气。”

      黎嘉懿推门进了屋,就听到一声娇斥。

      “不是说了吗,不见,今日谁都不见。”

      黎嘉懿走近道:“哦?本王也不见?”

      钟依柔惊喜地回头,不过很快又恢复那副娇慵模样,懒懒倚住八仙椅,赌气似的不再看他。

      黎嘉懿坐下,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扯到怀里。

      “怎么?生气了?”说完还捏了捏她染了豆蔻的手指甲。

      钟依柔自顾自抽出了手,赌气道:“你不在家陪你的王妃,出来找我做什么。”

      “她怎么能跟你比。”

      钟依柔本来也只是赌赌气,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可能与他走到一起,现在听了顺心的话,自然也是没了脾气,只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那你还娶她!”

      黎嘉懿将头埋在她身上,低沉道:“皇帝下了旨,不遵可是忤逆,死罪。”

      “你当真对她不动心?”

      黎嘉懿只从上到下抚/弄着她的后背,半晌,才闷闷答道:“嗯。”

      钟依柔乖乖坐在他怀里,望向外面。

      暮色终于黯淡,太阳在不经意的一瞬间跳入地平线以下,再回首,已只剩另一边的弦月高高挂在苍穹中,尽撒银辉。

      “王爷~”

      钟依柔娇嗔着制止了黎嘉懿愈发不安分的手,余光突然瞥到一抹娇小的粉红,福至心灵道:“王爷快看,那里。”

      黎嘉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是一只北朱雀,便道:“一只北朱雀而已,柔儿想要,明日本王叫人送来几只便是。”

      钟依柔扯着他的衣角甜甜腻腻撒娇道:“人家今天就想要嘛,好哥哥,朗哥哥~”

      黎嘉懿实在要被这几句酥了骨头,不禁点头道:“好好好,柔儿说什么便是什么。”说完便招了人来捉雀。

      不消片刻,就有人将那雀奉了上来。钟依柔指挥着将小东西装到了一个精致的银制雕花的鸟笼里,才满意地拍了拍手。

      钟依柔千娇百倍走到黎嘉懿身前,勾起他的手,柔声道:“咱们歇了吧。”

      黎嘉懿望着那只精致的鸟笼正出着神,一时间怔怔没有回答。

      钟依柔晃了晃他的手,疑道:“王爷,王爷?”

      黎嘉懿才回了神,正色道:“那鸟,以后都要养在笼子里吗?”

      钟依柔笑道:“当然啦,我以后好吃好喝供着它,它要是通人性的话,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了吗?”

      黎嘉懿眸色一沉,答道:“没事。”

      钟依柔见他神色已变,又失了兴致,还以为他想起了家里那位,难免吃味酸道:“这月郭家的人我都没见,没什么好告诉王爷的了,王爷回吧。”

      黎嘉懿闻言脸色一黑,甩手便离开了。

      本以为能得到哄弄的钟依柔愣愣看着那个背影,喃喃道:“你就当真如此绝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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